第三十九章 集结
第三十九章集结 父亲准备离开白鸽谷了。 帝国将有新的战事,现在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每天都有国王使者前往各个领主的领地,要求各个家族们贡献力量去面对即将开始的战役。我家接到了命令,要求派出十名役夫去南苏诺大道上看守几处粮仓三个月,然后再上缴七百个第纳尔金币以及一百袋小麦。 现在是一个人心思定的时候,因而对于这次集结,领主们大都显得有些疑惑。近年来,随着东部战局的稳定,摊派下来的税金或者劳役越来越轻,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这是战争时期了。除了在一些主要城镇里,你可以看见流亡过来的东部领主以及国王的官员们,不然的话你会以为战争早已结束了。 哈劳斯爵士在几年之前以帝国摄政的名义解散了很多领主部队,因为那个时候战事趋于稳定,后方的恢复生产已经开始,哈劳斯并没有违背领主们的意愿。那次解散让哈劳斯的声望到达了顶点,归心似箭的领主们对哈劳斯的慷慨表示出了极大的感谢---特别是在哈劳斯默许那些领主在回归的途中可以带走他们看中并且拿的走的任何东西的时候。 库吉特人的军队已经完全退出了边境,在战争时期建立起来的几座转运粮食的要塞也被斯瓦迪亚的士兵们付之一炬。 库吉特人完全显露出了草原民族的灵活,在承认失败之后,库吉特王把开战的罪过推给了他的几个老臣。这些臣子的部落被平分给了其他的部落---这为库吉特王赢得了一个良好的国内舆论,所有分到了人民和牲口的部落都大力支持库吉特王处决国贼的正义之举。在雷厉风行的除掉了几个积极主战又喜欢指手画脚的老头子之后,库吉特王派出了他的使臣希望与斯瓦迪亚人取得和平。 哈劳斯优待了那些使臣,然后带着他们游街了一番,这种华丽的举动让人们情不自禁的大声欢呼“胜利归哈劳斯”,但是那些欢呼的人却忽略了一边脸色阴沉的菲德烈亲王。近来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谁都知道国内即将换一个皇帝了,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哈劳斯,却对这个帝国未来君主冷落的过分。尤其是库吉特人的使臣,在进入军营后对哈劳斯行了草原人的服罪礼仪,而对于菲德烈亲王,这些库吉特人交头接耳的一番,然后勉强给了他与哈劳斯同样的待遇。 这种差别还体会在其他的方方面面上面,这些细微的差别让越来越敏感的菲特烈无法接受。再过几年甚至几个月,菲德烈就是帝国的新皇帝了,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菲特烈与哈劳斯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 在几年前,萨兰德的二王子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让人眼花缭乱的战役过后,萨兰德的大王子和他的支持者们被迫逃到了雷恩迪堡。那之后萨兰德的大王子彻底成了流亡之军,除了手下的数百忠心耿耿的马穆鲁克部队和一大批杂牌军之外,大王子已经失去了他作为王子的一切。而且那支不足千人的部队还在持续的减少中。 人们清楚的记得几年之前,大王子从容的调度数万大军在各个战区碾压二王子时的那种不可一世,那时人们猜想的是战役会在一年之内结束还是在两年之年结束。人们普遍相信拥有正统优势的大王子到后来一定会把二王子绞死在首都的某棵树上。 但是现在,大王子正坐在雷恩迪堡的领主大厅里面唉声叹气。据说他终日饮酒,对于城外的斯瓦迪亚人,大王子再也没有了那种君临天下的气概,他颁布赦令,对王国内,也就是雷恩迪境内的军民一视同仁,只要有愿意帮助他从事恢复王业行动的人,不管是萨兰德人,还是斯瓦迪亚人,不论信仰上帝还是真主,不论高贵与低贱---都将是他的客人。 周围的斯瓦迪亚农夫们默默的聆听着大王子的使者声嘶力竭的宣传,但是却不为所动。他们知道,这个苏丹不会长久了。 在过去,马穆鲁克们如果与斯瓦迪亚仆从一起作战,他们会视这为极大的侮辱。 渐渐地,军队中萨兰德人的比例越来越少了,现在参加夜巡的精锐部队中都不得不混杂一些斯瓦迪亚人了。 萨兰德大王子早早的宣布了与斯瓦迪亚人结束战争,所有被俘的斯瓦迪亚人可以自由回归故国,被迫流离外敌的斯瓦迪亚人也可以回到雷恩迪堡垒来认领产业。除此之外,大王子还告知斯瓦迪亚人他‘允许’两国自由贸易、互派留学生和使者、并且愿意共同勘定边界。 菲德烈亲王冷冷的把使者打发了回来:“呆在那里,不要乱动。” 这种侮辱让大王子暴跳如雷但却毫无办法,因为除了雷恩迪堡,他无处可去。 向东走,那里到处是二王子手下的爪牙,那些人可不会在乎大王子是不是他们的正统苏丹,他们只在乎那几万枚金币的奖励; 向北走则是还在零星战斗的战场,过去浑水,手里面的这点士兵连发动场像样的偷袭战役都不够; 先西走则是斯瓦迪亚严阵以待的堡垒防线和堡垒里装备精良的铁甲士兵; 向南走也好不了哪里去,罗多克人对萨兰德人速来没有好感。收复了加米奇盆地的罗多克人对于萨兰德人的蔑视达到了极点,对于这个流亡之君会有什么动作谁都无法保证。 哪里都不能去,大王子只能垂头丧气的留在雷恩迪堡垒,像菲德烈亲王说的那样,“不要乱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王子的控制区域从雷恩迪边境缩回了村庄,又从城堡的下属村庄缩回了城堡,现在大王子的统治地区已经缩回了城门之内了。 城外的农夫和市民们对于城墙上孱弱的大王子毫不在意,这些人的领袖自己跑到德赫瑞姆城去取得了与斯瓦迪亚的联系。不久,流亡的领主和农夫们开始返回这里。这里甚至恢复了与斯瓦迪亚内陆的通邮,并且在行政上接受德赫瑞姆的差遣。城墙上常常张贴两张政府公文,斯瓦迪亚的那份被人们认真的阅读着,萨兰德的那份被人毫不犹豫的忽略了。 萨兰德大王子很快就发现即使是食物都来之不易了:斯瓦迪亚人要大王子掏钱来买,虽然价格还蛮公道的,只比卖给斯瓦迪亚人自己贵三倍。 大王子发怒了,他带着士兵走出了城门,在雷恩迪堡垒周围巡视了一下他的王国。但是一个村庄长老拉住了大王子坐骑的缰绳,“陛下,如果您继续这样张扬的话,恐怕很快菲特烈亲王就会给您送一瓶毒酒来让您开胃了。” 这个老头说的一点都没错,大王子身边的智者和阿訇们也都默默不语,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 大王子对然在政务上面一窍不通,但是这不妨碍他是一个忠厚的苏丹。每次有将军阵亡,这位苏丹就会在葬礼上默默的坐在一边,像兄弟一样回忆着这个人的生平。大王子对金币和女人没有特别的爱好,除了爱喝酒常常招致阿訇的批评之外,他做的其实挺不错。 如果他只是一个领主的话,那么他会是一个人缘很好的家伙,但是可惜的是,他是苏丹的儿子,而且他本来是要做苏丹和苏丹的父亲的。 人们戏称雷恩迪堡为西萨兰德,现在西萨兰德整个被斯瓦迪亚人和罗多克人的势力包裹了进去。 有一天,一队罗多克的轻骑兵驻扎在了城外,这些人满是好奇的绕城了一周,然后当他们突然发现城上飘扬着红艳的新月旗帜的时候,这些罗多克人大吃一惊,并且立马组成了掩护队形迅速的撤离。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在罗多克骑兵充满戒心的退到城堡外的一座小山包上打量着这座古里古怪的城堡的时候,西萨兰德的苏丹闻讯派出了使者邀请远方的客人入城小聚。 那支罗多克骑兵的将领回忆:“```入城后```那个男人坐在卧榻上,当我知道他的身份后,就对他行了礼。周围有四个女人服饰着他,她们穿着东方人放荡的薄纱,头上戴着孔雀的羽毛。当我的部下也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几年前的萨兰德储君的时候,所有的小伙子都忍不住从门口向他张望,想来看看他的样子。我一直以为斯瓦迪亚人已经把他幽静到帕拉汶去了,斯瓦迪亚人的驻防长官告诉我这一块很安全,我还以为是指这里已经没有敌人了```苏丹亲切的问候了我的身体和前途,当他得知我的父亲害怕雨天的时候,这位苏丹显得有些伤心,他说他的父亲也有这种病痛。他让他的御医给我写了一张药方,天啦,就是那种异教徒的草药```我们喝到了葡萄酒和龙舌兰酒,苏丹祝我们身体健康```我的父亲用了那种药方之后,果然病情有所缓解,我父亲还念叨说让我什么时候再去看望下苏丹,顺便问问老人在夜里盗汗是怎么回事```” 菲特烈亲王的意思是想要正式的要求大王子投降,这样的话就能给国民宣传在自己的努力下战争已经正式结束了。但是哈劳斯亲王却认为让萨兰德大王子呆在那里对斯瓦迪亚更加有利。 “亲王阁下”,哈劳斯说,“老头子又要惹你不开心了。但是这是为了国家着想。萨兰德永远是一个大国,对于这种国家,对于我们最有利的情况就是他们一直内乱下去。您知道吗,每年在萨兰德境内打着那位可怜的大王子殿下的名号起义的人数十上百,那些人这里焚烧一个村庄,那里打劫一个城镇,让萨兰德人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一切去各地平叛。对敌国不利的事情就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现在您为了名誉上的满足,硬要把大王子头上本来已经不存在的王冠扯下来。看起来您战胜了一个大国,但是事实上那个大国还在山那头控制着和帝国同样大小的疆域。而在此之后,萨兰德内部支持大王子的叛军很多就会失去信心和继续作战的理由,不再进行破坏活动。一个稳定的萨兰德对帝国是没有好处的。还是留着大王子吧,我亲爱的腓特烈亲王。必要的时候您还可以迎娶他的女儿。”
“什么?迎娶那个窝囊废的女儿?你疯了吗?” “唔,不要这么说。您想一想,苏丹只有三个孩子,你娶了其中一个,然后我们想想办法把这个孩子变成他唯一的孩子。十几年后,我们再让大王子得病去世,那么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天啦,我们的君王同时也是萨兰德的合法苏丹继承人了。那么以后进攻萨兰德的时候,我们的阻力会小很多,不过这最快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因为他的大女儿还才九岁。” “这个念头太疯狂了,您在拿皇室的血脉做赌注”,菲德烈亲王摇了摇头,“况且萨兰德人向来是允许他们的男人取我们的女人,但是却不允许他们的女人嫁给我们的男人---除非这个男人改信他们的宗教。这是背叛。” “血统?我只知道斯瓦迪亚最纯真的皇室血统源自一位卡拉德帝国的下级军官,至于信仰嘛,姑且信一信吧,等到把萨兰德的土地全部抢走之后再改回来不就好了吗。当然,千万告诉别人你已经参加过割礼了,不然那滋味可不好受。” “哈劳斯阁下注意您的措辞” “唔,对不起,我亲爱的亲王。这是您的国家,您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实话,哈劳斯说的话没有错,斯瓦迪亚应该保留大王子在东部的一座城堡的。失去这座城堡,斯瓦迪亚损失不大,但是得到的却是萨兰德无穷无尽的内乱。当得知了菲德烈的举动之后,出了一些单纯的青年人欢呼雀跃之外,大多数人都摇头叹息,在政治上,菲德烈还很稚嫩啊。特别是尤,他对于菲德烈的不屑显而易见,“本来让敌国内部互相流血的美事,以后变得要用自己的士兵的血去代替,亲王还沾沾自喜,真是一团烂泥。” 菲德烈亲王的最后通牒下达之后,萨兰德的大王子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令打开了雷恩迪堡垒的大门,迎接亲王的骑士入城。 “我们要去哪里?”苏丹默默的问道。 “您可以留下一百名随从---包括亲人在内,亲王在首都给你们安排了住宅。剩下的士兵如果宣誓为我们服务,我们很乐意欢迎这些勇士。如果不愿意为我们服务,他们可以自由遣散,回萨兰德可以,去港口当雇佣兵也行,但是从这天起,斯瓦迪亚的法律对他们生效。如果他们敢做任何违背帝国法律的事情。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他们。” “这很慷慨”,大王子嘟囔着,“很慷慨。” 那时大王子还掌管着一百多忠心耿耿的马穆鲁克可三百多追随者,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追随着大王子去任何地方。不论是像拓荒者那样渡海寻找机会还是回到萨兰德打游击,他们都毫无怨言。但是大王子已经失去了野心,过量的饮酒让他胖了整整一圈,他皮肤油腻,头发撒乱,他坐在荒草堆里面枕着膝盖哭了一场,然后对手下说,“把金币都分了吧。” 此话一出,即使最忠诚的追随者也不免失望。人们纷纷散去。 一周之后,西萨兰德的全体军民只剩下了一个苏丹、苏丹的三个妃子和一个儿子以及两个女儿、一位阿訇、一个医生、三个仆人、四名马穆鲁克士兵。 苏丹回头看了看东方的故国,然后在两队骑士夹道的护送下默默的走向了帕拉汶。 在苏丹启程后不久,各地的领主开始收到了征召命令。 哈劳斯做的很漂亮。他利用菲德烈亲王反对他的心态,故意的始不赞同进攻北地,果然,菲德烈亲王当即作出反应---绝对支持进攻。在假意的劝说了几番之后,哈劳斯知道,菲德烈决意已定,一定要进攻北海两国了。 的确,现在维基亚的主力在东山防线防备母国的入侵,而诺德人已经成了生意人。北海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力量了,而相反斯瓦迪亚则在近年的战争里越战越强,到了该发战争财的时候了。况且罗多克人也支持进攻北海,因为那样可以打击北海两国的商业基地,让罗多克国内的商业变得更加有利。当然,这种支持罗多克不敢摆在明面上的,毕竟名义上罗多克与北海两国要保持亲密的伙伴关系。 “进攻谁?”,这个疑惑充斥在所有人的心中。现在帝国团结一心,常年的战争以及近来的胜利已经让整个帝国从上至下弥漫着一种强烈的自信乃至自负。但是要在德赫瑞姆集结,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总不能越过草原去进攻库吉特王的王庭吧?甚至有人说是要越过沙漠去帮大王子复国,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只有哈劳斯清楚。 北海的风,已经很久不闻了吧。 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