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代表
大厅里面在两个小时之内慢慢的挤满了人。 有意思的是,这是伯爵的第一次正式出面接见城内的主要家族。没有任何排场,人们在大厅里面走来走去,互相询问着什么。伯爵则如同已经认识了这些人很久一样,在人群里面穿梭,不时的加入到三四个人组成的小圈子里面去谈论。即使在寒冷的天气里面,一些彪形大汉都把胸口的衣襟敞开,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好像热得耐受一样。 大多数的瓦兰科夫人都穿着皮衣,在外面裹着绒毛大衣,在进门之后,仆人们就把他们的大衣接走了。这些瓦兰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粗俗,但是却却一个个都是细腰宽肩的精壮男这是在瓦兰科夫出人头地的先决条件。 瓦兰人在学会说话开始,就要学会打架了,而且瓦兰人的家长鼓励自己的小孩子争夺东西:两个婴儿争夺一只饱满的ru房、三四岁的时候为黑莓大打出手、然后是第一匹矮种马、第一把匕首、第一张弓。 瓦兰人从小就学会了用拳头捍卫自己的利益,其实捍卫这个词不好,应该是用拳头攫取自己的利益:强壮的婴儿会享用大部分的奶水,直到喝不下的时候,弱小的那个才有机会吸奶,而瓦兰人却纵容了这一点。要是哪个母亲实在的于心不忍,去偷偷喂食弱小的那个孩子,就会被人指责‘慈母多败儿’,瓦兰人觉得要是不能堂堂正正的为自己争取利益,那么在小时候死掉和虚度几十年死掉没有区别。 瓦兰钟声响起,这是领主对他属下的召唤。 很长时间一来,瓦兰的贵族都习惯了自己决定一切,等到了事情都处理结束之后再知会领主一声。这是上百年来的惯例了,那口集结的大钟也只是在出征的时候,贵族们才会敲响的。但是今天,加里宁伯爵要行使自己的权利了。 弗拉基米尔在射箭场找到了我,说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参加会议。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会找我去,但是弗拉基米尔不容置疑,他把我的长弓拿过去,抛给了一个扈从,让他帮我送回去,然后就领着我朝着大屋子走去。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卢卡西诺家的男人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很复杂,康斯坦丁没有之前的那种开怀大笑的表情了,他的脸上都是阴沉沉的黑影,他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好在康斯坦丁没有过多的关注我,一个梅尔家的男人走过来在他的耳朵边说了什么话,康斯坦丁就离开了他身边的人,走到加里宁伯爵身边去了。 我是房子里面最后一批走进来的人。 断断续续的射了这么长时间的箭,大部分的箭都脱靶了,但是还是感觉很畅快。我的身上都是汗,手指抖个不停,右手的小臂又酸又胀,等会要用热水洗一下。汗从我的头顶流下来,流进了我的眼睛里面,酸涩的感觉从眼睛传来。 大门关闭了,几个仆人走来走去,拉上了窗户上面的厚布,拴上了大门。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低声的咳嗽声和两只火盆发出的光芒。 梅尔家的一个年轻人正在和理查德交谈,他像是开玩笑一样的首先开了口:“我说,加里宁伯爵,您派人敲钟把我们召集起来,不会是为了弥补上次的宴会吧?” 来客里有几个看了我一眼,不多说话,又把目光投向了加里宁。一些上次没有来的人这一次也低声的交谈起来。 “上次我公务在身,”伯爵彬彬有礼,但是有些歉意的说,“实在是赶不回来。而且我听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这实在是招待不周。” 我好奇伯爵怎么能够把这句话说得这么淡然。康斯坦丁摇了摇他那硕大的脑袋,“伯爵,我们不是来听这个的。你把我们召集过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商量,请你快掉说清楚吧” “没错”一片附和之声。 弗拉基米尔看了看前来的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敲响的是集结钟,各家的族长都应该前来。但是我只看见部分族长前来了,”瓦兰城里的几个小家族的族长点了点头,对伯爵表示顺从,“而三个最大的家族,还是和上次宴会一样,没有听从召唤。” 一片不满的低吼在会场里面传开,“喂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事情了好不好?”一个梅尔家的男人说,“我们让自己的孩子跟着你家的少爷到处玩,开一些羞死人的宴会、像个娘们一样的去看戏、穿得像是一只野鸡一样的照耀过世,我们已经很融洽了,总是拿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出来制造不愉快,难道很有意思吗?” 我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就要去驳斥他。伯爵和弗拉基米尔甚至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期待着我来把那个男人呛回去。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弗拉基米尔皱了皱眉头,然后对梅尔家的男人说:“你们的老爷很看重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愿意出席会议。而我们邀请他们出席会议,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我们只是想让诸位明白,这项会议很重要,如果三个家族的族长都前来的话,很多的问题就可以当场解决,而不必等到下一次。” “哦?”一个科尔温说,“请族长来就是看重我们吗?”他笑了笑,“上次的宴会不是也要让族长来吗?原来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和一场宴会一样呀!” 笑声传开了。 没有人直斥三个家族的人注意规矩,他们愈发的散漫起来。 理查德和格里高利分别说了一些大家要同舟共济,合作共赢的话来。他们在三个家族的朋友都点了点头,支持他们。但是我感觉像康斯坦丁这样的中流砥柱,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康斯坦丁只是盯着伯爵。或许我这样想是因为我对理查德和格里高利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吧。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觉得我要是开口了说一些友善的话,就显得伯爵家完全和三个家族平等了,以后再召集他们的话,威严就会受到挑战;而我要是把话说得冷冰冰的,我又觉得被别人利用了一样。 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康斯坦丁回过头来,用眼神扫视那些闹哄哄的家族成员,卢卡西诺家的人一下子就闭嘴了,而梅尔家的人则不满地瞪了回去,然后也跟着闭了嘴。科尔温家的人发现大家都没有说话之后,也就安静了下来。 康斯坦丁说:“加里宁伯爵,家父在出门前已经告诫我了。有些事情,您作为领主只用知会我们几句就行,我们作后辈和属下,一定会尽全力的支持您的等我们把事情谈明白之后,三个家族的族长就会出面与您签订契约,从而让合作正式生效,伯爵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了” 康斯坦丁虽然把话说得很漂亮,尊重伯爵的威严啦什么的,但是他的话里面已经暗示了:伯爵只能指挥三个家族的成员,而不能指挥三个家族的族长,在这一点上面,伯爵不是他们的上级,而只是与他们有同样身份的领主。 加里宁伯爵当然不会很高兴,他知道今天这个会议里面他的表态很重要,很可能影响后面与三个家族的关系。如果他们接受了三个家族的这种安排,那么以后他再要重申自己的作为伯爵的尊严就会变得困难了。 伯爵有些不满,他晃了晃脑袋,然后终于开口了。 “好了,这件事情我暂且不追究。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再过问这个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哪个领主到任之后,领民们拒绝来拜见的事情。在萨兰德,这种人会受石刑;在罗多克,这种人会被取消议事权;在诺德,这种人会被罚没一半的财产。这都是因为法律而昌明的国家。再看看斯瓦迪亚,一个不注重身份尊卑的国家,现在乌烟瘴气的,变成什么样了” 伯爵看了看下面的人,努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不快,然后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各位,今天我收到了来自小东湖城的消息。” 刚才伯爵和他们私人交谈的时候,只是告诉他们在东湖沿岸出了一些有趣的情况,现在,伯爵要告诉他们一些货真价实的消息了。 “在小东湖城,工匠们已经爬上了房顶,敲掉了议会的双头鹰雕像。如果诸位有点想象力的话,就能够猜到,到了春天的时候,那个地方就会树立起伯克人的雕像了。小东湖城的议会已经连续三次召开大会,你们猜猜那些贵族都是什么打算?” 伯爵呵呵一笑,“他们全部都要求加入伯克联盟。而且很幸运的是,我弄到了一份伯克人的小册子,在这份小册子里面,伯克议会的议区已经有了河间地区议会了。” 一个梅尔家的人皱着眉头说:“这个不用您说,我们都知道。伯克人已经着手接收河间地了,把议会扩充到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那么河间区里面包括小东湖城也不奇怪了?” “什么?”“那群狗咋种”“不可能吧” “没错。小东湖城的贵族决定脱离伊凡哥罗德议会,转而加入伯克王国的河间议会。”伯爵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最终向伊凡哥罗德议会摊牌就是春天前后事情了。” “为什么?”康斯坦丁说,“把自己陷入四面被围的境地有什么好处?小东湖城是个商业城市,周围如果都是敌人的话,它从哪里收货?它的商人怎么经营贸易站?它的货车往哪里开?” “四面被围?”伯爵摇了摇头,“至少它有一面临水,你们可围不住。小东湖城现在的战船有四十多艘,随时可以改成战船的大中型商船更是数不胜数。小东湖的人口超过一万,这还只是城镇在册人口,他们的武器装备是整个东湖地区最精良的他们同时还是最优秀的生意人和工匠。在战争中,他们的士兵死了一匹马,商人就会给他们买两匹送到前线,他们的士兵砍折了一口刀,他们的工匠就会做两把送到军需库。你们呢?我想你们应该比我了解瓦兰科夫的收入。你们的农业一团糟,商业几乎没有,工匠们倒是不错,但是你们不知道怎么利用。一副精良的瓦兰盔甲在西方可以卖到一百六十个第纳尔,但是商人们就给你们五十个第纳尔就收购走了,要是你们不卖,你们就找不到买家,我说的没错吧?”
科尔温家和梅尔家的人抿了抿嘴。 “瓦兰科夫一年的收入只有几千的第纳尔。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口数千的大型城镇的收入会这么少。后来我才发现,瓦兰科夫就是一片窝棚,碰巧窝棚里面还有一群市民和三个大家族罢了。” 伯爵的话引起了一阵sao动。 “你们还没有穷够吗?”伯爵突然问道。“不知道小东湖城的人把你们甩开多远了吗?” 康斯坦丁皱起了眉头。 “小东湖城的人过去一直被你们看不起。而他们只是埋头的做生意,熟悉商路,摸清了东湖地区的每一股势力。一些难以威胁它的实力被它收买了;而能够威胁它的势力比如瓦兰科夫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还回忆着几百年前的光荣禅达卫队;到了现在呢?他们的财力是东湖地区首屈一指的,而他们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合格的靠山:伯克人。对小东湖城的人来说,简直没有比伯克人更好的靠山了:伯克离他们很远,因而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独立地位;伯克还会百般的笼络他们,因为伯克人需要一个越过东湖的跳板。” “这是矛盾的”一个精明的科尔温说,“如果伯克人真的越过了东湖的话,小东湖城的地位迟早会下降的。伯克人有了自己的根据地之后,就不会再依靠小东湖城了。那个时候小东湖城还谈什么独立性?” “没错,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但是那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小东湖城的人在这段时间里面足够整合东湖地区的力量,接着,小东湖城就会纠合几个城邦,然后像模像样的要求与伯克国王分庭抗礼起来了。” “不自量力,”一个卢卡西诺说到,“几个城邦就敢挑衅国王吗?天下有这么无知的人吗?” “既然几个家族联盟就敢挑战领主,几个城邦为什么不敢挑战国王?”伯爵当即反击道,“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如果你们不是为了唱反调而否定我,仔细的去想一想,就会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伊凡哥罗德议会早就失去对小东湖城的控制的,我听说在河间地战役里面,当你们流着血厮杀的时候,小东湖城可是袖手旁观的。你们打得精疲力竭了,小东湖城的几百名士兵和同样数量的雇佣军可是在养精蓄锐呀。” 康斯坦丁皱了皱鼻子,“这倒是。那你究竟想干什么呢?家父早先曾问过你的意见,”康斯坦丁看了我一眼,“但是我们没有接到你的回复。你想去惩罚小东湖城吗?” “这个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我们能得到什么?” “一旦获得小东湖城,你们先进城,我在城外驻扎三天。” 伯爵说完之后,我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三天?”一个反应比较慢的梅尔家的男人说,“干什么?” 卢卡西诺家的人正在盘算着,科尔温家的商人们已经目光闪动了。 康斯坦丁说:“三天的时间。我们在城里做什么你都不管?” “先拿下城市再说吧。” “这不可能,”一个科尔温家的老人说,“你不能无缘无故的进攻小东湖城,就算你有理由,没有议会的授权,你也会招致惩罚。你自己就是议会选举出来的,他们动不了我们,但是罢免你就跟换一盘菜一样简单其次,就算你拿下了城市,让我们进城进城维护治安,那么事后被人追究起来,你担不下来,肯定会把我们推出去的” 伯爵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三个家族的中间,“我现在不能为你们承担责任。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指挥你们的一切,我又为什么要承担这份风险呢?当然,如果三个家族同意让我统御你们的士兵,调度你们的物资,动员城市的居民,那么事后发生的一切,你们大可以推到我身上来。我可以签订契约,以罗曼诺夫家族的名义与你们签订。” 伯爵在玩火。 “即便那样,也是我们打仗,你什么都不出”康斯坦丁说,“你没有多少士兵。” “但是我有继承人,我的儿子和孙子可以陪在你们中间。”伯爵回答他。“我将把我的至亲交到你们手上,作为我们结盟的见证他将随你们上战场,他将与你们共患难,他将穿着罗曼诺夫的纹章,与你们并肩作战,‘征服或者战死’,这是罗曼诺夫的宿命。” 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谁?” 伯爵和弗拉基米尔轻轻地瞥了我一眼。 不别是我理查德比我合适格里高利都比我有资格我不想上战场 “康斯坦丁先生,”伯爵说,“我想维克托应该足以代表我吧?”。.。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