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绝对的好东西！】
池秋荻在宿舍里守着一台小型加速对撞机，搜集着宇称不守恒的观察样本。胡闲出现在她房门边，她全身贯注的状态让他不好意思出声打扰，就杵在原地。 对撞机轻微的鸣音在房里回旋，灯光有点闪烁不定。她大概每晚都这么凑合的吧……独坐凄冷的夜色里向永恒的宇宙倾注和祈求智慧。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有大把像她这样的人忍受孤独并在孤独中探求真理，不过时间的黄沙太重且无情，后世的人们看到的只是袒露出来的一小块表面。 她孤独庄严的侧面让她产生一种神圣的感动，同时也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动……怪事！老子的脑筋啥时候这么好用了？居然能发出这通陌生的感慨？他对她的丝丝不满在对撞机的嗡鸣声中随着内部的原子一起迸裂消散。选择一条孤独的道路坚定不移往下走，这种精神就值得钦佩。老子是俗人一个，太多条路可以走，没办法…… 池秋荻关闭加速器，习惯性把搭在胸前的头发轻轻甩到身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门口有人，转过头，一个面貌十分熟悉的陌生人斜靠在门外，让她怔怔瞧了半天。胡闲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请自己进去坐坐呢，还是要赶自己走，于是乖乖站着。最后她恍然道：“你……是胡闲？” 胡闲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最近不正常的人真多！自己需要被这么仔细辨认么？“哎，当然是我，亏你能想起是我。”寒心啊！她就这么坚决想把自己忘掉？ 池秋荻指着他，满脸惊疑不散，解释着道：“不是……你变了好多，你叫小偷来认他肯定也认不出。”她觉得胡闲变……帅了，只能这么形容。 讲句实话，他向来都不忍心看镜子里自己的寒碜模样，所以很少照镜子自我恶心。这几天照例也没照，他清楚自己最近胖了不少，模样肯定也帅了很多。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这变化极有可能与基因突变有关，想至此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我还是觉得该来和你解释一下上次的事。”上次他极有可能碰的是她禁区中的禁区，可惜无法亲见。这时代啥都好，没什么大问题可挑剔，但男女之防是唯一例外――女孩儿照样不好追。这是因为他遭遇的起点都太高，而且这也只是他一己之见，他要是去那家“男女搭配“，不必几个晚上就能夜夜笙歌。 “不用了，上次我的态度也不好，回来我也反省过。就算扯平，以后别再提。”她说完发现胡闲在发愣，这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常有的事，在孤儿院时小朋友们都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他经常突然变得无声无息，眼睛也很飘渺地盯住虚空中的不知什么东西。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过了一会儿他会醒过来――就像在睡眠中忽然被惊醒一样。这样的情况多了大家也就不在意了，只把这理解成每个人都可能有的怪僻之一。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他胸中升起，而更多的只是茫然。“除了这以外，我还来跟你道别的，我很可能要调到区防卫部队，也很可能要随军前往三叶星云区。”他在池秋荻面前连说话都一板一眼，总轻松不起来，这又让他怀念起小娘皮，小娘皮动不动就会对他动粗，但是他却不怕。他想立即奔到遥远的三叶星云区，可能由于此，来了断心中最后一丝依依不舍。这就是初恋，无疾而终的初恋啊！它能使神经元突触部分的离子通透反应异常强烈，在大脑皮层留下深刻的痕迹，留下无法磨灭的记忆。 池秋荻明显吃了一惊！加入宇宙舰队？这和人间蒸发几乎等同一个意思。还是老样子老不想着稳定，忽然是警察又忽然成了军人，军队有这么好进吗？去当个小兵似乎还不如当警察有前途。这些念头在她脑里只是一闪，听完不免有些寥落，从小到大、从一个封闭的小圈子到渐次开放的整个宇宙、从完全青涩稚嫩到渐渐世故老成，他和她都是当年最亲密的伙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距离一下拉得要以陌生来形容，似乎是自己太过不近人情…… 胡闲又道：“以后可能不常见面，所以也没约你就自己遛过来了。” “你晚上有其它事没，没有的话一起吃顿晚饭？”她问。 他想，这大概是上次未吃完那顿的后续吧，了结之，该结束的结束掉也好。“好，没有，可以去吃。”“好”是他直奔主题，“没有”是想起她在讯问于是回答，“可以去吃”是觉得自己答案太怪于是直接答应。 今晚两人的关系与往常相比大为不同，似乎被某种情绪气氛所笼罩。 “笨噢，说点什么不会么？”历时近两天，三叶虫美眉终于软硬通吃整合完毕。胡闲这次受惊吓的程度还好，只不过差点朝池秋荻身上撞去。“你……谁？”他用意识回了句尝试一下沟通。身体出毛病，大脑也出现幻觉，怎么会这么背运！ “我就是你嫌进化太慢的AI。你得和她说点话才是呀，我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你的情感交流技巧相当不发达，要不是我确认过你是生物，要不然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胡闲给她抢白半天，她的建议好坏姑且不论，他最关心的是……“你有双重人格？” “你希望我的存在被其他人发现么？” “嗯，就是，你果真聪明！” “早说过不比你笨！” 他心里乐得半死，这就是他想要的三叶虫美眉！他突然发现这家伙的语言风格和小娘皮挺像，只是口气没那么冲……忽然，他兴奋了！“这么说你的推演模拟融合了她们三人的性格喽？” “理论上是，而且我模拟了这个宇宙的初始状态，并在极脑大人的帮助下从新推演这个宇宙，并适时对照纠正与现实中不符的错误。” “等等等，你说得虽然够简单但我照样不懂。你后面说的关我的问题什么事？” “以你目前还不算高的智力所能理解的程度，我进行最简洁的阐释：模拟推演一个生物非常困难，并不是单凭基因就能决定日后结果，这个生物的思想性格等等一切都会受环境影响。相比而言，基因代码的决定率不超过30%。你一次要我模拟三个，还得合而为一！要当时我就进化到现在这水准，我会立马拒绝你。” “环境？老天爷，你搞得那么复杂干吗？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向上一直推……确实得回到宇宙大爆炸的初始阶段，牵涉到宇宙内所有基本微粒的运动状态和结果，老天爷！这计算量…… “好在经过这次推演我也进化了，要没极脑大人的协助，我最后的结局必将崩溃。没出什么大事，我原谅你算了。” 嘿嘿！还是人类厉害，一句无心之话就能让个AI崩溃。他捉狭道：“有没有什么问题是布尔达运算不了的？比如让他出个自己运算不了的问题，他会去算么？” 她鄙夷道：“这种二律背反的老古董把戏他怎么可能会理睬……就目前所知，只有平行宇宙里的事物他无法推演。” 这些他其实并不关心，“哈哈！我说干吗那么麻烦，原来如此！” “所以严格来讲，我的一切与这三人正在同步发展――当然不包含我另成体系的绝顶聪明――剩下的推演只需遵循已有模型，然后添加补丁。比如，今天池秋荻在对撞试验中获得了一种新型反粒子，她情绪一直都不错――在你出现之前。你这个闷葫芦当然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扫兴，好好一个环境给你弄得郁闷无比。”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原来我制造出一个终极版本的泡妞秘籍，凡是你告诉我的都是对的！哈哈哈！” “……” 这就是脑波的交流的优越之处。从她突然蹦出来直到他们聊完，胡闲才和池秋荻继续向前走了十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