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领悟】（下）

    各个星卫盟的分支点除了世界环境、建筑分布位置不同，建筑里的格局设施大同小异，胡闲当然不知道这些。无聊间又想叫小黑过来问问，顺便看能不能旁敲侧击一点领悟方式。他现在呆在一座宝山外头却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混到这一步，至少也得把怎么飞的那招学到手，否则下次再来的话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儿。

    虽然领悟大概类似于武功心法，光从外表来看应该看不出什么名堂――大概和小娘皮傻坐在床上的样子无异――但他还是悄悄把纱帐拉开一角，固定在个挂钩上，斜着眼往隔壁瞅着，想偷窥小黑如何领悟。要他没这么偷看一下，可能这辈子想破头都想不出领悟的正确方法。他一看大吃一惊，小黑正张开大嘴奋力吞吃着那块记忆体，他想起在家把切好的水果条塞进榨汁机里的情况。

    也是，虚拟世界里一切物体都是脑波可辨识的数据信息，除了吃，用其它办法塞到身体里应该也是一样效果……刚才的纯化过程大概类似于清理优化空间、创建一个输入端口，或者安装一个特殊的传输协议……哈！什么领悟室，取那么雅的名字来唬弄人。当场吞起来不雅观，于是各在各的小包厢里解决，再静等信息与意识融合，说穿了远不如当初想象中的神秘。

    把搂在怀里的一堆东西放面前的一张台子前撒开，开始进行分类。自己的前任可能是忙到没空回来领悟，留下不少能吞的东西，除了一样不能吃――一个袖珍的星图仪――其余记忆体里的内容他用意识扫描一遍，简直就是整一套群星套餐：星灭、星流、星散、星寂大拼盘。没吃点基础的垫底，一下子吃这些高级的东西会不会肠胃不适？管不了那么多，总不能原封不动放回去吧。先吃下去再慢慢消化……他张开大嘴囫囵吞之。

    ……

    虽然星卫的领悟方式让他既窃喜又有点失望，但吞完一堆东西后让他立即投入一种严肃感动的体验之中――似乎专心致志，又冷眼旁观，无为无我却又个性张扬，一花一世界，一鸟一天堂。

    他回到自己的童年，一堆似曾相识又意义不明的画面开始播放。呵呵，那小毛头和老子真像……盖着白床单的索朗丹院长忽然从他身后冒出，扮鬼吓他……晕！竟然是老子本人和那个老变态！小毛头吓得拔腿飞奔，一不小心摔下了山坡，碎石沙砾擦破了他的膝盖，他开始大哭；院长一阵惊慌在后头猛追，到了他身边一把抓起他，前后上下检查一番，没大碍，他又笑得发须直颤。这老变态原来还挺关心老子的……小偷入院了……他10岁那天的生日，土制蛋糕的奶油沾得满条被单都是……第一次在穿过树林的山顶看到池秋荻侧着身迎风而立，清丽曼妙，面容带着淡淡的哀怨惆怅…孤儿院的宋妈带他到市区吃大餐，结果当天晚上盲肠炎被送到保健室手术…在孤儿院服务快200年的吴老师心脏病猝发，当夜去世。隔日在礼堂里举办的追悼会上，全院的小朋友哭得惨兮兮，原来吴老师竟然是200年前第一批入院的孤儿。

    ……他夺得第十二次移动靶射击冠军，老变态给自己颁奖嘉勉完毕，又私下重重地踹了自己屁股一脚，他足足淤青了一个礼拜，因为院长每次都得亚军……他干的这辈子最冒傻气的一件事快到了……到了！午后的阳光照得山坡上油绿一片，好不容易有机会和池秋荻单独散步，满山遍野的小野花摇头晃脑，斜阳芳草，空气里泥土和鲜花混合回荡的气息让他幸福地想歌颂这美妙的生活，他头脑一短路，说出句老掉牙小说里最常见的经典对白――我爱你――池秋荻听完的反应出乎他事先的任何一种料想……失恋的季节来了。生活如经常不经意浏览的电子媒体，成堆花花绿绿貌似无意义的色彩拼凑着，当重头来过才发现这是本精美的插画册，每张图片里都承载着如此丰富的情感。胡闲看到这儿都想发笑了，忽然又感慨得心里发酸。

    ……离开孤儿院后那段无所事事的日子，当着义工继续无所事事……，老板的挖掘，杀手生活，第一次轰碎一头吸血鬼的脑袋，绿色的脑浆喷溅得四处都是。老板抓着自己的手说道：“等等等！你那样不符合杀手美学，手把手教你一次，看好了，要这样……”……摆脱贫困生活，样样不缺的小极品生活……好端庄漂亮的美女！咦，特警来特招？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喜欢上人家……回忆不断进行，最后记忆中的他第二次走进黑店。来到星辰大厅，发生了前不久发生的那几幕，画面出现了站在帐外的他和坐在帐内的他。播放的速度慢慢加速，另个他跨越了现实，钻进他身体里。正片终于开始，眼前的现实逐渐象素化，一颗颗象素犹如墙面的马赛克砖片开始剥落，幽暗的星空如黑色的帷幔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超新星爆炸的亮光骤起，青光、红光、白光，以远快过正常速度夸张地膨胀着，更夸张的速度塌缩着，他的意识被吸入看不见的一个黑点。

    ……

    小仨儿和老核桃枯坐了近20个小时，她的耐性毕竟差一些，又挑出话头，“还得多久才能出来？”

    “咳……这我怎么晓得？有人一个小时，也有人十天半个月，看要到里面做什么了。我们别再打了，这样吧，你走先，等他出来我马上通知你？”老核桃心里快骂死那个霉运星卫，问题是具体搞不清是哪个，近两天一共有三名星卫进了这道门。

    ……

    过了不知多久，脱胎换骨完毕的胡闲醒了过来。吃完套餐大病痊愈不说，全身还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这种舒服的状态首先体现在感觉变得特别敏锐――敏锐得无法形容――可能就是经常听到的第六感第七感什么的，他想。一个用五感生活在世上20几年的人忽然多出了几种感觉，要让他往那一站立马形容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也懒得在这细细体会，回现实世界中做做实验再说。走走走！这地方待久难免要出事。忽然周围响起嗡嗡的低声细语，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后来压倒了一片，到处都嗡嗡开来。

    小黑恰好此时也走到胡闲帐外，悄声问道：“大人，好了么？”看样子他早已领悟完毕。胡闲恩了一声，“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啊，这么吵？”

    “蓝2号和6号大人从三叶星云区域返回，情况不很好，所有人便议论开了。”不光是不很好，他们比初见紫1号大人时的状态要狼狈得多。三图怎么也想不通蓝星卫大人――而且还是二人同行――也会受伤，所以专门凑到净化之池边瞧了瞧，二人气若游丝，不妙得很。

    怎么撞上这种热闹……赶紧闪了要紧！沉声道：“是么？我要先离开这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处理。”这个小弟没啥利用价值了，留着以后再收吧。他现在可领悟了不少东西，和来这之前的小rou脚相比已大为不同，只想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飞回去；即便不能，爬上卫城周围的山顶往下一跳，滚落到底也摔不死，大不了慢慢走回去。因为出了这世界相貌伪装就没了，庐山真面目给小黑瞧了以后说不定有麻烦。又想起一点，小仨儿要发现自己又跑来黑店，回去肯定要被她罗嗦死。

    三图正在犹豫，老实说，难得能和这么多星卫齐聚一堂，他并不想这么早离开。更何况最近所有星系都有不平静的征兆，留下收集一些情报很有必要。胡闲一心只想撤，即使这里崩溃了和他也不相干，不想再和小黑再咋咋呼呼，和他客套一番便出了纱帐。走没几步，他眼睛一花，一抹发亮的青光从身前掠过，他差点惊呼出声，靠！被骗大了，这不是明珰么？她怎么也跑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