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山雨欲来】
众星卫同时发难，谈判场地上空划出121道弧形的彩色笼条。每名执行长所搭乘托载器（金鱼缸）都装备有反劫持序列，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完全劫持了。每八九名星卫隔空虚引着一个“金鱼缸”不分先后直入旗舰。在全透明的敌舰内，人质们绝望地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因为它们正看着所搭乘来的运输船正被敌舰发射出的反物质束轻抚着，消失着。就像一幅画被刷上了无缝连接的星空背景色，三两下便被涂抹一空。 谈判的诸多可能中，代表被当作人质掳走也是其中一种。这次谈判结果没超出撒摩地总执行长料想之外，这是对方向自己表示开战信心充足？抑或是虚张声势？不得而知……它泡在全要塞中最大的休养舱内游动放松着，多色互不相溶能恢复活力的液体注满约3000立方米的纺锤型休养舱，液体在有意的cao纵下，分散成了三叶星云的形状。年纪大了就得靠脑子挺着，撒摩地有点感慨，要不是因为此，这次也当了人质……真是侥幸；要不是为此，清除异己不知要等到何时，真是省力。 撒摩地最后一点没猜对，15名执行长并非被抓去当人质。 …… 复原舱覆盖上引力隔离罩……这才刚启动，胡闲又立马感到生龙活虎……妈的！心理生理治疗双管齐下，真神！可惜不能赖里头美美睡一觉，只好走出复原舱，飞身到运输艇停留点。在帕姆战舰内，不管何处的四处，都仿佛置身于万千星辰里，除了看起来若有若无、巨大而透明的结构支撑件，到处都空荡荡的。胡闲来到运输艇附近，一见眼前阵仗便幸灾乐祸起来――谈判场地怎么挪到里头来了，莫非大家都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后都像自己一样硬挺不住了？哈哈！ 他面前的巨大空间内突然不定点绽放起15个黑黢黢圆孔，不断膨胀，就像15颗飘浮于空气中的黑色尘微突然膨胀无数倍。圆孔里头伸出15根由光缆缠绕而成的亮晶晶爪子，每一爪分别托起个金鱼缸，回收，圆孔合上，刚才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唯独少了15件笨重物品。殿内静上加静。 胡闲飞到布尔达身边，满脸“你这么做肯定要坏事”的表情对他道：“你绑架它们！”没想到这个老布比他还胡闹！ 布尔达笑笑，所搭乘的大圆盘托着他往上浮，把自己弄得跟天神似的，发出全范围意识波，“我来说明一下，绑架是顺便，或者不该说绑架。此举也有利于我们更深入了解对方，嗯，你的猜想正确，是解剖……”他向胡闲投以一个赞许的眼神，“大家必须明白一点，我们和敌方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对方不可能因为谈判顺利便延迟战期，也不会因被劫持走15名高级领袖便提前进攻……没错” 他像老师嘉奖学生般又给了小胡一个嘉奖的眼神，“敌方的超空间通讯！一旦恢复便是它们马上总攻的时刻。没剩多少时间留给我们，对方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记忆？它们的文明结构、等级、秩序，以及为什么要入侵？这一切的答案就在这里。”布尔达指了指他的头，其实是指乌贼的头――设备开始解析这些老乌贼的记忆单元，解析的过程有点像早期的电报破译，不过牵扯到需要考虑的分支因素要较前者复杂得多。 …… 众星卫最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整帮人就是来这儿给人当龙套耍的！心里虽窝火，却不便发作，谁让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死任务！当一切事务都暂告一段落后，明珰等人最终也没能带走胡闲。当战舰回到40万公里后的舰队群时，布尔达对明珰道：“我对此次任务的最后要求就是胡闲必须留下，其余没了。非常感谢诸位此次配合，这次行动的意义远远超出诸位此时所想。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清晰，该明白的终究会被明白。” 明珰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加把劲色诱这小王八蛋，事情越来越棘手。她理不清这其中关联，但认定其中必有关联――不光极脑，就连这位布尔达副议长，都似乎和紫1号事件牵扯到一起。 胡闲假惺惺跑来送她，“哎呀，这次又不巧，总是不巧。好事多磨，只好再另约时间。” “哼！你……别落在我手上。”她气呼呼还想继续说点更狠的，但其余星卫都还在一边等着，她一跺脚，半转过身子转出个比胡闲的狗爬飞好看不知多少倍的起飞姿势，离地，带起一圈浓厚青光，穿出旗舰。其他星卫齐齐向布尔达微一躬身，算是道别，紧接其后飞出。 胡闲向老布道谢，“以后需要兄弟帮忙说一声，义不容辞！”布尔达苦笑，“麻烦！没经过精确计算的感情实在靠不住。糊涂！当初我怎么会把超结晶弄你身上了……唉。”脸色突然一整，“不说那个，剥离记忆分析有了结果，4天时间……” 胡闲问道：“4天后开战？恢复后你再毁掉它们的超空间通讯不就好了么？” 布尔达没心情再褒奖他，“半天已经过去，剩3天半。即使再毁掉他们也要拼，对方知道我们正在集聚实力，再拖的话它们不会有胜算。”语气又一转，“你为什么说帕姆机甲是垃圾？” 胡闲欲语还休，布尔达给他个鼓励的眼神，胡闲讲起了沙漠星的倒霉经历，最后建议道：“我说啊，这AI不能过分干涉接管机甲基本功能，需要有某些控制措施能手动过度接管，否则敌人要用什么数据病毒风暴这么一扫，AI被扫挂了，人机俱扑。”他只是发发牢sao，没当成正经意见来提，但布尔达听到“数据病毒风暴”却点头不已，“很有见地！我马上召回进行修正。”他立即发送给人类舰队总司令部帕姆机甲的原型机资料，将太空要塞有可能于三个半人类标准日后大举进攻的消息也发送过去。帕姆舰队进行量产和发放都不如人类就地生产消化方便。而对于自己的作品，他觉得该亲自cao刀改进一下。 …… 胡闲乘坐着那架sao包运输艇回舰，再从起落平台回到自己军官舱房。他一路歪着头想，参军有不短天数，自己的小房间确实连一晚都没住过，当真离奇！他决定先回房洗个香喷喷的澡，然后找小娘皮约会去，如果能把她勾引到自己房间，或被她勾引到她的房间，那最理想不过――战争虽即将开始，生活不也得继续么？洗完澡后，把从小仨儿那儿拿回来的修复衣穿在制服里头，以免一会儿小娘皮再度发火……就是！在太空中待久产生头晕目眩、手足冰冷的毛病，说不定这件衣服能治哩。 修复衣就像件黑色的高弹力连身内衣，他干脆把内衣裤又脱了再穿上。质料贴身，穿在身上，暖在心里，温暖牌内衣！四个字形容：轻薄保暖。他目光瞄到池秋荻送他的那块通讯器，此时像相框似的在桌上摆着，不由得想起自己生日。上网一查，明天就是四月一号！哇哈哈！先跟池小妹聊聊天，再找小娘皮约会，抽空再让苏美女请顿饭给自己庆祝，现在大家都左邻右舍的，果然便利！无论从形式或内容上来看，这生日一定会都会过得非常有意义！ …… 在帕姆星域，能用来打场像样的战争的战舰真真少得可怜，但用来修修补补建设用的工程船舰则多如牛毛。四天前，4120艘精匠级大工程舰分别驾上了206条不同的航线，奔赴极脑大人指定的206个不同的维修点坐标。 “极脑大人最近有不少大动作啊……”大议长休息厅内的大议长不禁喃喃自语。他是身材相当瘦长的老者，全身披覆着纯黑勾着红边的议长长袍，去掉与老旧有关的形容，还算相当高贵华丽。他一手抚额，手指拨弄着额头皱纹的褶皱，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极脑大人最近接二连三的反常举动，已引起了安全会议里其他人的不解和恐慌，他这个议长几经安抚，随后又有前线传回的严峻战况，sao动不定的情绪总算暂时平歇了。但对极脑教化熏陶下经历了近2000个帕姆标准年的帕姆人而言，如果说这阵子极脑的异常改表了他们生活的惯性从而导致抵触情绪，不如说产生了某种信仰危机。 “尽快向泛人类区域开放所有帕姆星核心技术内容。”紧接又来一条最高指令终于崩断了安全议会紧张的神经，全体议会成员几乎要集体昏厥。惊惶失措这四个字在此前从没用过来形容今天的会议气氛。在2百多年前，安全议会增补3项最重要安全条例的其中一条就是今天传来这条指令的否定句型。这还没完，不过一个标准时，极脑大人又直接授权前线舰队的布尔达总执行官调走帕姆星域里4000多艘最先进的大型工程舰，赶赴到200多个莫名其妙的地点，进行莫名其妙的任务！会议由帕洛姆议长宣布暂停，休息！ 议长休息厅穹顶上混光仪（也就是显示屏）微微的启动声和投下的光亮让他不禁抬起头，一个小蓝点逐渐放大，极脑仿佛从极远处而来，一路淡入到议长面前。极脑的公众形象就是它早被遗忘的本体形象：表层是未被帕姆首都星包覆前的幽蓝硅星――半径约合39000公里――无数光路在凹凸不平的硅体上的凹坑或狭缝中奔窜。这种老式的物体形象，更能引发某种源自于所有智慧生物内心原始的宗教式信仰情绪。议长帕洛姆连忙起身肃立，双拳并拢贴近于胸前，“您好，阁下。” 布尔达最头疼别人叫他极脑大人，阁下俩字的人性化称呼让他对老议长产生不少好感。“最近我的建议太多太乱，议会大概也都全乱了吧？” “您一定有您的考虑，我们一定谨守我们的职责。” “来吧，帕姆星域已进入安全生存特别时期，我来解释一下。”布尔达沿着穹顶四通八达的混光仪滑出休息厅，帕洛姆大议长紧随其后。 数千人继续不安地在圆钵形的会议厅里惴惴不安，极脑大人的全息图像出现在圆钵中部圆面的正中心 “我提出个临时动议：在彼此共生的关系下，必须对安全形成一致认定理解的重要性……” …… 耀熙早就不在乎死，有意义的死对他甚至是种轻松的解脱。活到他这一步，生命已没任何快感可言，意识并不能和所有生物交流，寂寞剥蚀了能想象的各种乐趣。2次喂养时间以前，（一次喂养时间大约半天）帕姆星域派来的20艘工程舰队对前哨站进行大规模整修，现在前哨站已恢复完整如初……触景生情，耀熙在久远的记忆堆里又翻找到许多让他能觉得温暖的历史。 随后他立即驱动前哨站离开了三恒星系统的引力范围，向幽暗的深空航行。这期间他喂养了1次宠物，再之后星球表面渐失光照，逐转寒冷，所有沙丘虫乖乖回到地壳下的驯养室。又过了不知多久，前哨站外表的大气、地面2公里厚的沙层，在航行过程中终于全部散逸，裸露出个坑洞密集的暗红色人造星体。 耀熙终于找到一颗适合放生沙丘虫的行星――位于三恒星系统中一颗恒星轨道上的其中一个大行星。这颗行星要比前哨站大得多，除足够面积的沙漠，还林立着巨岩形成的粗石柱，以及与地面落差不是太大宽广逶迤的谷地。在超过星球3分之1面积的谷地下有层厚厚的由藻类、甲壳类，以及无脊椎动物沉积形成的大面积腐殖质。他想，这些足够让它们吃了，也终于可以扩大群体数量……这里是以风化大峡谷地貌为主的地形，比单纯脆弱的沙漠生态更适合沙丘虫生活。 前哨站无法直接降落在星球表面，沙丘虫一只挨着一只通过长长的引力管道被输往放生地。降落在陌生放养地被放生的沙丘虫围成几个相邻的圆圈，一致翘首望天――虽然前哨站所在位置已远超过它们的超声波成像的量程，致使它们一无所见。主人和宠物们彼此遥遥对视良久，耀熙再次驱动前哨站，驶向约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