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忆中蒙北塔山之战
关于北塔山中蒙古战役，现存的历史资料不是很多，李北进是看过一本宋希廉写的北塔山的书，才了解了其中的一些情况，后来又在无锡市图书馆找到了一些当时国民政府的报纸等资料。 所谓的北塔山之战，是指1947年6月及之后一段时间，中国和外蒙古发生的一次战争。 1947年6月5日黎明，外蒙古军队一个营，另附有炮兵一连，突然向驻守在阿尔泰地区北塔山阵地的国民军马希珍连进行猛烈攻击，除炮兵集中火力轰击阵地外，并有涂有红五星标志的飞机5架投弹轰炸和低飞扫射中国守军阵地。 马连官兵英勇抵抗，他们凭借工事沉着固守，当外蒙军冲到阵地前时，投掷大量手榴弹，使外蒙军遭受损失，攻势顿挫，就这样，打退了外蒙军的数次冲击，一直到黄昏，战况才缓和下来。 说到手榴弹，在当时不光是国民党军队作战时作为主要火力，共产党军队也是一样。因为那时大炮少，炮弹不足，很多炮弹还要进口。其实这就是当时中国的军事工业水平太低。而制造容易、火力强的手榴弹，自然成为国共两军的重要之选。 李北进认真地研究过各国的二次大战和大战之后的各次战役，除了中国的国民党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各国外军很少用手榴弹，手榴弹只是他们作战的一个非必要的补充方式。 外蒙军原以为一举就可消灭马连，没有想到会遭到如此顽强的抵抗。 这一天的战斗，马连伤亡士兵10余人，马被炸死数匹，外蒙军的伤亡较中国为大。 马希珍连长当晚以紧急电向其军长马呈祥（骑兵第五军军长）报告外蒙古军队向他突然进攻及战斗经过和伤亡情况，在电文中指明那五架飞机是苏联飞机，并请求派兵增援。 马呈祥军长于6月6日清晨持电来向新疆警备总司令宋希廉报告。 宋希廉认为问题重大，立即召集参谋长沈静、副参谋长罗开甲、供应局局长夏日长、供应局参谋长罗文山及部分参谋人员开会，研商对策，当即决定： 1.命驻奇台的骑一师第二团团长韩藩即率该团主力前往北塔山增援。 2.派供应局参谋长罗文山前往奇台负责办理对北塔山部队的补给事宜，抽调一个汽车连和一个骆驼大队并组织当地的一部分大车，专任该方面的运输。 3.命骑五军驻在迪化（今乌鲁木齐）附近的部队，立即调一个团开往阜康，准备支援奇台方面。 4.为预防伊（伊犁）、蒙互相勾结向我大举进犯，立即命令各部队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5.嘉奖英勇保卫祖国领土的马希珍连，发给该连官兵奖金。 6.将外蒙军队向我进犯情形，分别电南京国防部及兰州西北行辕报告。 外蒙军于第一次攻击失败后，于6月6日进行了一天的调整和准备。 7日晨8时，先以飞机在中国阵地上空侦察后，随即投弹轰炸，与此同时，其炮兵亦集中火力向阵地轰击，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的步骑兵便开始接近中国阵地，在对面山腰里，他们的重机枪以炽盛的火力掩护其突击部队前进。 中国守兵很沉着，一再击退了他们的进攻。 同时，马希珍派其副连长到大石头（地名）与乌斯满联系，告知外蒙军进攻情形。 乌斯满对马希珍的副连长说：“我知道外蒙军的情况，他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等到他们再来侵犯时，我来帮你们打，一定把他们打败。” 乌斯满的态度和语言是既狂妄又自信。 到7日这一天，当外蒙军再度向马连进攻时，乌斯满果然自动地率部参战，先在北塔山的北边山腰地带与外蒙的骑兵部队激战，互相冲杀，这样，也就掩护了马希珍的左翼。 乌斯满率部百余骑与外蒙军队激战几小时以后，他本人突然单人匹马，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外蒙军重机枪阵地，挥刀砍死机枪射手两人，夺得重机枪一挺，又迅速地跑回来了。 7日这一天的战斗是相当地激烈。 外蒙军志在必得，所以攻势较5日那一天猛烈，曾几次突入中国守军阵地，而守军马希珍连也知道，他们离此一步，即无死所，决不能有丝毫的动摇，因此全连官兵百余人均抱定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战斗意志旺盛；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增援的部队快要到来，只要能坚持一两天就行了。这一天还有乌斯满部的助战，战斗到黄昏，终于打退了外蒙军的多次攻击，而保持了原来的阵地。 8日上午外蒙军又在其飞机炮火的掩护下发起进攻，突击两三次，均被中国守军击退，而这时增援部队骑二团已经陆续到达了。 当日午后，中国军队开始反攻，聚集在山麓的外蒙攻击部队，看见形势不利，遂撤退到北边高山去了。 这几天的战斗，中国守军共伤亡20余人，被炸死马10多匹，外蒙军遗弃在中国守军阵地前的尸首30多具，其受伤人数，估计要有近百人。 中国守军掳获蒙军小炮1门，轻机枪3挺，步枪20余枝，手枪两枝，无线电机一部，军旗数面，以及文件地图等。 被击毙的外蒙军遗尸中，有上尉军官一人，在其图囊里有一个外蒙边防军中校所下的命令，并附有这个部队的编组表一份和进攻部署的要图一张。这个部队的编组是：三个步骑兵连、一个重机枪连、一个小炮排（有两公分的小炮2门）、一个通讯班，并配属一个山炮连（有火炮4门）。 南京国民政府利用这一事件，大肆宣传，同时各大报一再发表社论，谴责苏联和外蒙的侵略行为。国民政府的外交部分别向苏联及蒙古人民共和国提出严重抗议。 苏联政府于6月21日由其驻华大使馆参赞费德林递交南京外交部复文一件，否认苏联政府曾参与北塔山事件。 蒙古人民共和国政府6月22日由其驻莫斯科公使以复文交国民党政府驻苏大使傅秉常，坚持北塔山系在蒙古共和国疆界之内，中国军队侵入蒙境，才引起军事冲突等。 李北进对老荣说：“当时北塔山事件发生后，有一个人，就是蒋介石，他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复杂、矛盾。” 老荣说：“这话怎么说？” 李北进说：“蒋介石他自己贸然发动的内战，不到一年功夫，损失甚大，军事上节节失败，形势日益不利，现在又爆发了北塔山战争，他深恐伊、蒙结合，进兵迪化、哈密，那时无力支援，势必丢掉新疆，会更加动摇他的统治地位，他因此感到很苦恼；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这是一个机会，除指使国民党的宣传机构，大力宣传苏联和外蒙的侵略，想借以转移国人的视线，并借以打击中共。” 老荣说：“一个政治家，玩权谋，那是必须的。任何事情，他们都有超出常人的做法。” 6月8日中国北塔山守军击退外蒙军的攻击后，战争并没有从此结束。 外蒙古的飞机在六七月里，几乎是经常在北塔山上空盘旋侦察，还有两三次竟然飞到中国奇台县的上空侦察，在6月15日、17日、20日均继续有小规模的战争。 到6月26、27日两日，外蒙军又发动较大规模的进攻，其飞机在中国守军的阵地及其附近投弹甚多。 这两天的战斗，较6月7、8两日战争的激烈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幸中国守备兵力已增强，阵地工事，利用山上的大树木做掩盖，也已大为强固。 外蒙军的进攻，又一次被中国守军粉碎了。 到7月3日，又有一次激战。 据当时任骑兵第一师师长的韩有文回忆：自6月5日发生冲突后，前前后后一共有过大小战斗20多次。 最终，一直到1948年9月以后才未再有战争。 老荣说：“我前年去台湾旅游的时候，在诚品书店看到了一本关于民国新疆时期的书，其中写到北塔山战役。对于北塔山之战，历史上有很多的看法。” 李北进也总结过：有人认为这只是单纯的中蒙边境纠纷事件；有人则认为苏联继承帝俄的政策，企图逐步控制新疆，使新疆脱离中国，建立所谓“*共和国”，实际由苏联来控制；有的人认为是外蒙古军队在苏联指使下，与伊犁事变集团相呼应，目的在于消灭在阿尔泰（即阿勒泰）地区和它们相对抗的乌斯满的力量；还有人把北塔山事件说成是当时新疆警备总司令宋希廉在美国驻迪化领事馆的指使下干出来的。 李北进说：“1947年6月5日北塔山事件发生时，宋希廉是国民党驻新疆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是新疆的警备总司令，负有守土之责。外人认为事件会与他有关系，也是正常的。” 其实一直到今天，还不能彻底弄清楚外蒙古军队当时进攻北塔山驻军的真正动机。 李北进认为，宋希廉当时的指挥还是得当的，所以，在抗击外蒙古的侵略方面，应该肯定宋。 李北进还认为，当时的时代背景很复杂，一个小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变成大事。如果不敢对外蒙古进行抵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北塔山之战，当时的背景是： 1、辛亥革命后，外蒙活佛八世哲布尊丹巴受帝俄煽惑，在库伦（现在的乌兰巴托）宣布独立，并在1912年春派兵进攻科布多。 科布多城在清朝设有参赞大臣，负责管理地方军政，在行政区划上直隶中央。当时形势危急，北京政府曾命令新疆、伊犁、阿尔泰（当时在伊犁设有镇边使，在阿尔泰设有办事长官，均直隶中央）派兵往援，但援军尚未集结，科布多就于1912年8月失陷了。 外蒙军攻陷科布多后，又于1913年7月间两次进袭阿尔泰地区的察汗通古，均被新疆都督杨增新派驻在那里的部队击退。 俄政府以囊括科布多和阿尔泰的目的未遂，乃由驻北京的俄国公使及驻迪化领事先后照会中国政府及地方当局说：“中国军队万不可逾越阿尔泰山之北，如果贵国军队调到萨克赛，我国自有对付的办法，其阿尔泰及沙拉苏美（即承化）等处，难免被我国军队占据。” 同时俄国自库什莫敦开拔部队5000人，进驻科布多东南之胡芦库勒及喀喇乌苏，策应外蒙司令丹帕藏宗，并派兵进入喀什、伊犁，以威胁新疆当局。 当时的北京政府是软弱无能的，既不敢发兵抵抗，又不能据理力争，以不扩大事态为理由，遂在北京与俄使开议和约，循外交途径由中央与地方同时解决： （1）民国1年（1913年）11月中国外交部与俄国公使签订声明条件：“外蒙自治区域应以前清驻扎库伦办事大臣，乌里雅苏台将军，及科布多参赞大臣所管辖之境为限。” （2）民国2年（1913年）12月21日阿尔泰办事长官帕勒塔与俄国驻阿尔泰领事库申科于承化寺（即今天的阿勒泰市）签订中蒙临时停战军队驻扎界线条约，其第一条全文：“中国军队与喀尔喀军队，自此条约有效期内，均以阿尔泰最高分水界，自森彼得堡条约第八条内载的奎屯山起，东至江噶什，顺布尔根河至济尔噶朗河口，再东南经察汗通古之西北陶甘策凯，至哈尔根图阿满止为界，彼此不得越过界线，更不得彼此开仗。但驻在察汗通古一带的中国军队，于此条约签字后三个月内，退回新疆元湖地方。” 这就可以看出帝俄侵占阿尔泰整个地区的野心。 李北进想，如果没有第一次世界大战，阿尔泰、甚至新疆可能都不会再出现在中国的版图里。 幸运的是，第二年（1914年）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帝俄倾全力在西方作战，无暇东侵，到1917年俄国又爆发了十月革命，遂使阿尔泰边界得以10年无事。 当外蒙军队在帝俄怂恿下进侵阿尔泰时，伊犁、塔城、阿尔泰三区均系直隶北京，各自为政分治，鉴于形势孤危，经新疆都督杨增新与阿尔泰办事长官帕勒塔，伊犁镇守使杨飞霞等多次协商后，于1914年将伊犁镇边使撤销，改为镇守使；1916年塔城参赞撤销，改为塔城道；1918年阿尔泰办事长官撤销，改为阿尔泰道，都归并入新疆。 这是现代新疆第一次形成，我们真的要记住杨增新这个人。 2、外蒙古侵占阿尔泰领土的经过。 1923年（民国12年）外蒙军进犯布尔根，掳去布尔根县佐，威胁当地蒙民归顺。 1933年（民国22年）新疆多处发生变乱，外蒙乘此机会，又派兵越境窃据布尔根河县境。1935年阿尔泰区行政长沙力福汗派秘书长满开与科布多行政长贡布在岳尔毛盖图会议，曾议定“以阿尔泰山正干分水岭为界，凡阿尔泰山之水流向新疆者，属新疆；流向科布多者，属外蒙”。 按此规定，所有乌梁达坂山南之水均系流向布尔根河，外蒙自应将占去的布尔根县城归还新疆，但科布多并不履行规定，将占去的布尔根县境推诿不还。 1938年（民国27年）6月20日外蒙科布多边卡军队忽进占本布图地方，及附近的哈拉巴尔齐克一带，强迫中国边卡士兵撤退。 不久，苏德战争爆发，外蒙军队全力戒备日本关东军，无暇侵略阿尔泰，我西北地区的重要屏障-阿尔泰，得暂保全。 苏联1940年出版的地图，竟将阿尔泰山脉南面全部山岳地带分别划入苏联及外蒙版图，界线达于北塔山及元湖，侵地数万平方公里，面积大于瑞士、卢森堡、比利时、荷兰的总和。 老荣说：“整个民国时期，苏联政府是具有承袭帝俄企图侵占阿尔泰的政策的，外蒙古其实是苏联手中的一棍子。” 金东壁说：“荣老师，要不是你今天说了这些知识，我还真不知道蒙古国做了这么多侵略中国新疆的史实，对于外蒙古的这些做法，作为一个蒙古族人，我真是没有话说了。” 李北看宝力德一直没有说话，就示意金东壁和老荣不要再说下去。 宝利德却说：“李总，没有关系，这些都是历史了，当时谁对谁错，今天大家也只是议论一下，不用顾忌我。” 李北进觉得，宝利德是个很开明的人。 司机向上说：“这个北塔山战役，是解放前国民党军队打得比较好的一次对外防守战役，它守住新疆对外蒙古的底线，要不是这次战役，没准外蒙古会把整个阿尔泰拿走。所以我带大家来看北塔山。” 老荣说：“谢谢你向上，这个北塔山，值得我们吸取的教训真是太多了。” 李北进说：“是的，从战术、后勤、土气等具体方面都可以总结，也可以从战略、外交等方面总结。不过，我觉得，最值得研究的，是苏俄在其中的意图和作用。苏俄势力一直是中国近代最大的外患，过去这样，现在和将来也仍将如此。虽然现在中俄关系比较好，但也只是迫于美国压力的相互利用而已。一旦美国国力衰弱或者俄国国力增强，俄国必将显露其野蛮面目。” 向上说：“要是有人组织蒙古回归的事，我一定参加，让蒙古回到祖国的怀抱。可惜的是，国家在这个方面，太没有作为了。” 宝力德听到李北进对俄罗斯的评价，对李北进说：“李总，其实，蒙古国也是长期深受俄罗斯之害的。” 李北进想，要找机会与这个宝利德好好地聊聊，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蒙古年轻人。同时，司机向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