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乌云格日乐讲的故事
第二天的早餐中，有一个羊杂土豆条汤，就是用新鲜的羊杂加上内蒙黑土地上产的土豆，用蒙古包不远处的小山上流下的河水直接煮，除了盐外，什么也不放，味道那是鲜美的没话说。 李北进对于在巴根家的一天，是非常的满意。 满意的还有苏州一行人。 乌云格日乐是早早地天一亮就与巴根去了草原上，一直到吃饭才回来。 他对金教授与李北进说：“我刚才到草地里去数了一下，在不很大的范围里，就有370种草在生长，草原的植被恢复，已经非常好了。” 金教授说：“你现在的工作也就不上了呀，其实放弃专业，还是有点可惜的。” 乌云格日乐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生总是要有取舍，人生总得向前走。” 巴根对草原的现状也很满意。 吃完了饭，包括苏州一行人大家都离开巴根一家回走，到了武川的时候，与苏州一家人分了手，因为他们要去四子王旗方向。 柯懿洋对满都拉图再一次表示感谢，又对李北进说，回无锡后一定要两人见个面，一起喝酒。 苏州姑娘看着满都拉，有些不舍。 …… 金教授对李北进说：“乌兰夫纪念馆值得一看。” 乌兰夫纪念馆坐落在新华西街乌兰夫公园内，由前国家主席杨尚昆题写馆名。 公园总面积380亩，纪念馆占地面积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2100平方米，由主馆、纪念广场、塑像平台、升旗台、碑亭、牌楼6个部分组成。 纪念馆整个陈列分为序厅及9个展室。 序厅正面为乌兰夫汉白玉坐像，背景为“美丽富饶的内蒙古大草原”巨幅画，上面写着“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党和国家优秀的领导人、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卓越的民族工作领导人”。东西两壁为四组大型仿汉白玉浮雕，刻画了从“五*四”运动至今，在风云激荡的80多年中，内蒙古人民为争取民族解放，祖国统一，为中国革命和建设做出的贡献，成为中国革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说到乌兰夫在中国抗战中的地位，金教授说：“毛主席评价，他打响蒙古族武装抗日第一枪。” 乌兰夫17岁时考入北京蒙藏学校，在那里他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受到了李大钊的亲自指导。1925年9月，19岁的乌兰夫正式加入共产党。 1936年2月，乌兰夫策动了著名的“百灵庙暴动”。 当时，蒙古族上层实力派人物德穆楚克栋鲁普（也称德王）有心投靠日本侵略者，与日本人合作，乌兰夫秘密发动蒙政会蒙旗保安队进行暴动，宣布脱离德王的蒙政会，创建蒙古族抗日武装绥境蒙旗保安总队，被***称为是打响了蒙古民族武装抗日第一枪。 为了抗战，乌兰夫一家先后有17人参加了共产党，包括他的儿子女儿云曙碧、布赫、云琳、云曙芬、云承烈、云照光、云晨光、金玉，还有他的弟弟云浦弟媳meimei等人，他的儿子布赫到延安时当时才12岁。 内蒙老家里能走的都参加了革命，家里只留下年迈的父亲、二嫂和年仅几岁的侄儿巴图、云昆山。 在参观过程中，乌云格日乐结合不同的展厅，分别给大家讲了一些乌兰夫的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一个人解决了一个共和国。” 1945年蒙jian德王去了日本。 9月，曾经在伪“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担任过高等法院院长的补英达*赖等人，成立了“内蒙古人民共和国临时政府”，领导人都是伪蒙的封建上层。 中央决定派乌兰夫去解决这个问题。 为显示诚意，乌兰夫仅带了四五个随从人员前往谈判地点温都尔庙，谈判进行了七天七夜，谈判结果是临时政府需要改选。乌兰夫认为，临时政府可以先改选、再取消。因为乌兰夫本身在蒙古族民众中有很高声望，再加上谈判期间，乌兰夫团队做了大量思想工作，乌兰夫最终高票当选临时政府主席，将这一政府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周恩来曾经称赞乌兰夫“一个人解决了一个共和国，是真正的单刀赴会”。 当时的内蒙，形势非常复杂，蒙古上层人物中，有要独立建国的，有要区域自治的，也有要与外蒙合并成立大蒙古国的。 1946年初，内蒙古东部又成立了一个东蒙古人民自治政府。 在乌兰夫组织下，通过承德谈判，再次解决了内蒙古东、西部自治区运动统一领导的问题，内蒙古长期分割的历史到此终结。 第二个故事：“3000孤儿的父亲和不称职的父亲。”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乌兰夫和内蒙古收养全国3000孤儿的故事。 那时候，全国食品严重匮乏，南方许多地方的福利院里，许多幼小的孩子濒临死亡的威胁。 康克清为此非常着急，她与乌兰夫商量，能不能从内蒙古调集一些奶粉。 乌兰夫说可以，但是恐怕是杯水车薪，不能长期解决问题。 于是他提议由草原人民领养这些孤儿。 周总理当即拍板，于是从内蒙古调集了专列专护，迎接这些孤儿去内蒙古。大概在两三年的时间里，陆续有3000名孤儿来到内蒙古，其中上海一地就有1800名。 当年的有关人员在回忆文章中说，乌兰夫对于这些孩子的安排，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而这些医护和保育人员，包括地方旗县民政、妇联的工作人员，真正做到了殚精竭虑。 草原人民用他们博大的胸怀，养育了这些幼小的生命。 乌兰夫在各地检查工作的时候，都要到福利院看看这些孩子，对于他们被领养后的生活，更是备加关注，要求当地有关部门随时检查，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解决。 “这一张照片，就是乌兰夫和这些孩子们的，他一手拉了一个，很开心的样子。”乌云格日乐说。 后来，这些孩子有的回到了南方，有的则选择永远留在了草原上。 在乌兰夫百年诞辰的时候，100多名孤儿代表在呼和浩特聚齐了，他们默默地走进乌兰夫纪念馆，在座像前献上了白色的哈达和他们的名册。 他们从内心里，把乌兰夫当成了自己的再生父亲。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乌兰夫的家庭故事。 乌兰夫的小女儿年纪很小，生过一场重病，几乎不治。 三年困难时期，内蒙古和全国各地一样，也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乌兰夫早出晚归，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 小孩快要不行了，医生对乌兰夫夫人说：“把首长叫回来吧！” 乌兰夫夫人如五雷轰顶，她立刻给乌兰夫打电话，并且在电话里哭了。 乌兰夫回来了，在病房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走了。 乌兰夫夫人后来解释说，他很忙。 小女儿由此认为，乌兰夫不如别人的父亲，有一次还问乌兰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乌兰夫一楞，然后说：“怎么会不喜欢你，就是抽不出时间啊！”回答得也他自己都觉得是那样地苍白。 有些事情需要经过沉淀，意义才会更加显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乌兰夫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不是那种为了家人和个人的利益而放弃心中大爱的人。 第三个故事：反对农垦，保住了美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解放后，“禁止开荒，保护牧场”是乌兰夫根据清末和民国时期，大兴蒙垦，使不少肥美草原荒漠化的教训提出来的。 乌兰夫以原伊克昭盟为例，开垦前是草木茂盛的丘陵地，开垦头一二年还能长庄稼，但是稀稀拉拉的，里面的老鼠跑过还能看得见，第三年连种子都收不回来。蒙古牧民总结出一个顺口溜：“一年开草场，二年打点粮，三年五年变沙梁。” 1960年，中央农垦部的一支机耕队伍，盲目地搬套中原农村地区的经验，把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视为“荒地”，在大兴安岭以北牧区开垦十多万公顷草原，其中：不适宜种植的沙地2万多公顷，牧场和打草场9万多公顷。当时的中央农垦部长王震，曾经来海拉尔处理问题。 乌兰夫为了保住呼伦贝尔大草原，不计个人得失，顶着压力，出面劝阻国家农垦部和部长王震纠正开垦草原的错误决定，最终得到中央支持，保住了今天呼伦贝尔、锡林郭勒大草原。 如果开垦，祖国北疆的4000公里绿色屏障就会消失在荒漠化之中，沙尘暴就会更加肆虐，是乌兰夫为子孙后代保护了这块宝贵的资源。 乌兰夫保护草原的事迹带给了李北进很深的思考：对于大草原，一定要按草原的规律办事。 金教授说：“革命年代，不怕牺牲，乌兰夫是没有话说的。” 更可贵的，是乌兰夫解放后内蒙古的治理给我们也留下了宝贵的思想遗产。 李北进想，应该更深入地全面了解乌兰夫，在外蒙回归的过程中，这些思想，有着更大的意义。 乌云格日乐说：“其实，乌兰夫在逝世时，还有一个没有公开的心愿，就是在他的内心，一直在期望外蒙能早一日回到祖国的怀抱！” 李北进看着认真讲解的乌云格日乐，有点不解，乌云格日乐怎么对乌兰夫这么了解呢？ 参观完纪念馆，李北进在回宾馆的路上对金教授说：“金教授，你要开学了，学校里事情多起来了，我还会在呼和浩特待三到四天，所以，这几天你都不用陪我，我自己在呼市走走，体会一下呼市的蒙古民族风情和文化。” 金教授说：“那样也好，每天晚上我到宾馆来，我们这几天可以深入探讨。我白天就不陪你，满都拉图这几天还没有正式上课，就让他陪你。” 满都拉图很高兴，他是非常喜欢李北进的。 李北进说：“那这样更好，满都拉图可以当我的向导。” 题外话： 在乌兰夫纪念馆，李北进还意外看到了一个文件，就是《田中奏折》。 当然，李北进看不懂那个原文，他只是看的中译本。 据说，原本是一个蒙古族的留学生，历经种种的艰难困苦，才得到了这个手本。 《田中奏折》是指在1929年曝光的、据称由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呈给昭和天皇的秘密奏章。 奏折中，田中认为日本如要称霸世界，必须先征服支那(即中国)；而若要征服支那，必须先征服满蒙。 该奏折可谓是日本侵华理论基础及指导纲领,其实这也是旧货,因为早在日本维新之初就以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理论,中日甲午战争及日俄战争就是这种理论的第一次实践。 日本人实践的结果，是清朝丢了朝鲜，日军得以在陆上进逼并控制满蒙。 下面节选的一段《田中奏折》，就是田中关于内外蒙古的意见： “为建立昭和新政并实现我帝国的恒久兴盛，采取积极夺取满蒙利权的政策是惟一办法。 满蒙并非中国领土。 最不幸的是：日俄战争时，我国在宣战布告上明确承认满蒙是中国领土，而在华盛顿会议上签订的九国条约上也认为满蒙是中国领土，因此在外交上不得不承认中国的主权。 由于以上三个错误，给我国在满蒙权益遗留下祸患。 我国今后要利用一切机会，使全世界知晓有关满蒙主权的真相，并趁着机会以渐进方式向内外蒙古扩张以使大陆得到新生。 对于南北满洲的利权，除应根据二十一条勇往直前外，应依下列附带利权，扩充我国既得权利，以便永久享有其利益。 一、三十年商租期限满期后，自由地加以展期，并使对方确认经营商、工、农等业的土地商租权； 二、日本人在东部内蒙古可以自由居住往来和经营各种工商业，在出入南北满时中国方面不得依中国法律进行征税或检查； 三、全部的对奉天、吉林等地的十九处铁矿、煤矿的开采权及森林采伐权； 四、在满洲及东部蒙古的铁路修筑及铁路借款的优先权； 五、政治、经济、军事顾问和教官的增聘及聘佣的优先权； 六、为管理朝鲜人的我国警察驻在权； 七、将吉长铁路的经营管理权延长九十九年； 八、特产物的专卖权及对欧美贸易货品运输的优先权； 九、黑龙江矿产的全部开采权； 十、吉会、长大铁路的修筑权； 十一、收回中东铁路时提供借款的特权； 十二、安东、营口的港权及运输联络权； 十三、东三省中央银行的设立及合办权； 十四、畜牧权。 对内外蒙古的积极政策 现在，图什业图王府内有我退伍军人十九名，已从王府取得土地购买权、羊毛收购权、矿山开采权等，这些都已成为我国的先取权。 此外，已将多数退伍军人秘密派往该地，为了避免引起奉天政府的嫌疑，使其经常穿着中国服装分散在该王府辖区内从事开垦、畜牧和收购羊毛等工作。这样，一旦时机到来，内外蒙古即将归于我国所有。 为此对于蒙古，拟自本年度起，从陆军机密费中拨出一百万元左右，急速派遣军人四百名，化装为教师或中国人，潜入内外蒙古，拉拢一切旧王公，攫取该地的畜牧、矿山等，以便为国家树立百年大计。” 从以上可以看出当时小日本的狼子野心，其亡我中华之心早已昭然。 小鬼子的算盘打的精的很，先占朝鲜，随后控制东北及内蒙，利用这些地区的资源建立侵略基地，进而攻占中国。 许多人都说日本鬼子的战略思想差劲，但就此针对当时中国之奏折而言可谓高明，尤其是当时名义上统一的民国政府可能连晚清政府都不如，这岂不是天赐日本成就霸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田中奏折的战略思想首先在东北实现，蒋介石与张学良的不抵抗使日本鬼子凭空得了一个当时在亚洲首屈一指的工业基地及丰富的煤铁等矿物资源。 李北想，要是日本人后来不那么躁进，不全面进攻东南亚，或者至少不与美国开战，中国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背上的冷汗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