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燕雀 下
浇洒桐油的火盆在维克背后肆无忌惮的燃烧，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响声。 维克坐在椅子上，有点不太适应的扭动身子。不论是略显寒冷的卧室，还是吱呀吱呀的不平整板凳，这些都让他浑身不舒畅。 总统套房总该有个火炉吧，这样怎么行。 当然，让他不舒畅的还有那个矗立在他面前的女孩。 “说吧，你是什么人，”维克坐定身子，仰起脑袋瞟着女孩，“没人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接近一个陌生人，更何况我们已经将家徽藏住了。” 而且维克也不认为自己的家徽有多大的吸引力，除非对方是要干掉他的人，而被称为“仁慈者”的罗兰似乎没有干这事的爱好，他之所以上路，也是因为那个多疑父亲的原因。 “您好，尊贵的维克先生，在这里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慰问，听说为了未婚妻与恶狼搏斗，身披重伤，却战斗到最后都没让未婚妻受一点伤。”女孩眨巴眨巴眼，微微仰起尖翘的下巴，失礼的态度却不让人产生丝毫不满，娇俏可爱的难以置信，“真是位了不起的骑士，我想您的父亲一定为您骄傲。” 才怪，维克不爽的撇撇嘴。 “如果商人小姐仅仅只是为了想一个受伤的可怜虫行礼，那么你可以早早的离开了，我想早点睡觉。”男孩可不喜欢被人吊着胃口。 “能让我问个问题吗。” “当然，请便，但我希望你能问完就滚蛋。” “堂堂大英雄，居然是这样对付青春少女的吗，要知道听说您英雄事迹的少女都对您满是憧憬呢。”女孩油腔滑调，滑不留手的温柔娇俏让人充满奇异的好奇心。 “骑士的心是属于心爱之人的，我不希望除了我的未婚妻，再节外生枝。”维克说的大义凌然，正气蓬勃，其实他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拼命便成仁，拯救那个名叫卡琳娜的妹子也不过是顺带的。 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该是这样，最起码该骑着皮包骨头的老马，带着名叫桑丘的仆从，去把立在山丘顶上的恶龙干掉么。 然后顺带把公主救下，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宝藏到手，群众爱慕，公主眼冒金星，这几个不论那样都有傻子愿意为此拼命一搏。 “如果国内的每个贵族都能有阁下的胸怀，估计全国的女孩们都能有自己的幸福了吧。”女孩轻轻迈出两步，然后转身一屁股坐在床上，手指轻佻的挑着下巴。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维克被呛得的厉害，但架不住对方拍得顺溜，而且对方还是个软妹子。 维克依然正义凌然，一双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女孩的领口，女孩倾斜着的身子特别容易看见里面的内容物。 “维克先生，今年的奥尔良是否获得了大丰收？”女孩眯着眼，像只满脑子坏水的狐狸，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确实是这样，诡异的冬日来临的同时，公爵领的大部分地方都获得了难得一见的大丰收。 维克点点头，这点不可否认，而且他没必要去骗一个声称自己是商人的小姐。 “但尊敬的男爵大人为何依然在坚持不懈的收购粮食呢。”女孩字字咬清，火光中宝石般的眼珠透露出鲜血的颜色。 眼皮猛地一跳，维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长剑，女孩突然说出的内容让他心惊胆战，要知道父亲的行动都是偷偷摸摸，层层外包，然后将农民的粮食送入商人的粮仓。 他曾经亲眼看见自己的手下跑到奥尔良以西，等到一周之后再见的时候，便是数十辆装满粮食的马车。 养活戎卫军团大概只需要奥尔良加上首府附近的余粮就够，这是维克的那个学者老师说的。但现在自己的父亲在疯狂的囤积粮食，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可是维克可不认为一旦被人发现，只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单纯的松鼠症——不停的囤积食物。 更不可能是为了赚钱，单纯的和北部势力联合，根本用不上战争就能夺下政权，只是公爵桂冠不是戴在维克脑袋上的。 因此很明显的，大量囤积粮食的伽罗男爵在图谋什么。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收购奥尔良的粮食养活军队没有任何问题吧，尤其今年的严寒让战士们需要更多的温暖。” “听说男爵先生收买了北风商会为他做这件工作，男爵先生不会仅仅只是想赚钱吗？而且公爵领会不会升起战事还说不定，也只有打起来了粮食才能值钱吧。”女孩低头揉弄衬衫的扣子，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维克右手按在左腰上，随时都准备出手一剑杀掉对方。 “哼哼，不用这么着急嘛，等在下说完再拔刀可以吗，人家看见刀剑会害怕呢。”端坐的女孩缓缓的抬起脑袋，锐利的目光直视椅子上的维克，“就算杀了我，知道的人还会知道，而且还会告诉不该知道的人。” “但我杀了你没有任何问题，一个被派来谈判的小喽喽。” “那可说不准，万一我是当家的大小姐呢……”女孩的神色哀伤忧郁让人心颤，“而且我就是当家人——琥珀商会的主人爱丽丝·威娜德。” 施施然的站起身，女孩缓步向前，挑着离维克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扶住下巴自下而上的看着维克，灵巧的样子仿佛邻家的可爱姑娘，却不见青涩的羞赧。 “我想我们会有合作的价值，未来的公爵先生，安洛克的掌权者。” “说得好像我要篡夺爵位一样，别忘了我可只是旁支的旁支，没有继承权的旁系。”维克可不会轻易承认这种事情，他可不是傻子，要是对方只是套话那怎么办。 似乎对维克所说的内容熟视无睹，名叫爱丽丝的女孩继续阐述着她的言论，“不觉得很美妙么，我能为您提供最便捷的经济和物资服务，您应该知道，我们是西部海岸最大的商会，要比粮食巨头北风商会大五倍以上。在我们的支持下，您会获得最强大资源支持，没人能阻挡您的脚步。而您只需要，提供一点特权而已。” 维克不是没有听说过爱丽丝的名号，传闻中西海岸最大的商会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虽说传闻年轻，维克可不真认为那个女人只有二十岁出头。毕竟商业这种东西建立在种种人际关系之上，无论是长辈传接，还是自己打拼，都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彻底掌握从商的关节，更何况是拥有横行西海最大的船队的琥珀商会。年轻不代表热血能干，反而会在很多时候吃尽苦头。 所以维克一直认为琥珀商会的主人是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而非年轻靓丽的姑娘，而所谓的年轻，不过是马屁者的追捧而已。 “您觉得手上毫无权威的我能成为公爵，阁下要真这么异想天开，大可去找我的父亲，他会喜欢你的疯狂。”完全是玩笑语气的维克打算甩手不管，这类破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 “真的不想吗……英姿飒爽的未来公爵维克？”爱丽丝未长着嘴，满脸的调笑。 啪！ 维克一脚踹开椅子，唰的一声拉出长剑，直指坐在床面上的俏丽女孩。 “自称为爱丽丝的女人，我建议你珍惜自己的生命，有的时候不光是只有聪慧就能闯入龙潭虎xue，摸清自己的力量也非常重要。”维克面无表情的威胁坐在床面上的女孩，仿佛只要对方有一丝异动，他就会用镶嵌着宝石的长剑刺穿她的咽喉。 然后维克就看着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缓缓解开胸前纽扣，用最妩媚的眼神盯著自己。明明是勾引，却如同恶狼注视猎物。 轻柔的解开第一颗金色纽扣，女孩露出细嫩白皙的皮肤，仿若凝脂。不比卡琳娜的肤质差，而且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如同美味的果实。 仰起脑袋，女孩轻轻的拉下第二颗，纤柔的锁骨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随着女孩的呼吸不断起伏。 就在维克的注意力从剑身上转移到爱丽丝的身上时，女人突然停止了动作。 “我想您不会舍得杀死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俏皮的一笑，爱丽丝温柔的抚上长剑，就像她白天鉴定宝物时做的那样，轻柔的抚过倒影着火焰的剑身，纤柔白皙的手指。 “好吧，你赢了。”维克收剑。 “我也这么觉得，”栗色头发的女孩笑眯眯的说道，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小纸片，“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身份的话，大可来按那个地址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在首府等着您。” 女孩起身走到房门口，然后又转头盯著维克，“找您的父亲可不靠谱，如果是您的话，就算起事失败我们也能全身而退。我可不是北风商会那种把自己推在风头浪尖上的傻瓜。” 维克低头看了下纸片，他感觉自己真的有点相信这个只身犯险的女人了。 “那再见吧，俊朗的骑士先生。” 所以这就是礼物么，维克看看手中纸片，然后再看看半掩着的房门。 出门都不知道关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