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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英雄打虎扰营盘

    听了卒长的描述,众人哦声一片,都向刘涌看过来,个个目光上贴明了敬佩。

    军中勇士,自然都极看重勇字,郑梓一番添油加醋,刘涌在这帮年轻娃子们心里的形象登时高大起来。

    刘涌承认,这卒长嘴里的自己确实是威武勇猛得多了。

    便想后世的打虎英雄武松,不会也是像自己一样,这么窝囊的把一只老虎耗死的吧?

    就是武松不爱吹牛,看样子只要他活着老虎死了,自然会有人帮他把精彩战斗吹出来的。

    那卒长挥了挥手,叫手下们继续去干活,但是都离山越远越好。同时着几个人把老虎绑了架起来抬到车上去。这一帮子人这回见识到打老虎,个个情绪极度兴奋,呜吼叫着,纷纷来绑老虎。负责扛虎的那几个更是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像自己打了胜仗一样。几个人已经开始商量着晚上能不能吃到老虎rou了。

    卒长走过来坐到刘涌身边,咂吧了两下嘴,对刘涌道:“兄弟,我叫王昱,刚才有得罪的地方,你不要见怪呀!”

    刘涌拱手道:“哪里话,兄弟刚才跟他们吹嘘我打虎的事情,我脸上都发烧了。”

    王昱摆手道:“你是打虎英雄,这一点都不作假!我还得谢你救命之恩!兄弟,能一个人打死老虎的,我可是只听过没见过,今天是开了眼界了,我不说得漂亮点,怎么对得起自己?”说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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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被发配去割草的这一帮人驾着车,拉了一只老虎回来。

    天色尚早,但剿匪军这种常速行军要避免行进过劳,打理辎重,安盘扎营,今天行进任务完成,也就早早纷纷扎帐立营。

    刘涌一伙人驾车拉着老虎在军队各营旁边招摇而过,吸引了无数眼球。

    应王昱和王昱手下,以及刘涌自己手下的联合强烈要求,刘涌很拉风地被扛到车上,坐在老虎身上,一副打虎英雄的架势,随车而行。

    忙着扎营的众军士们都停了手脚,纷纷探头来看,还很有几个人发声怪叫。刘涌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不自觉地撩了撩散乱和沾了很多草屑以及血污的头发,保持着优美的微笑,并且条件反射地想伸出一个V字形的手势,终究还是忍住了。

    由于刘涌一行人的形象严重影响了扎营士兵们正在忙碌的正常工作,回过神来的士官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催逼着手下们赶紧干活。

    刘涌也收了心神,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到军队在野外扎营,留心在意,观察四周营盘扎设。同时融会本尊记忆里有的一些行军设营的知识,揣摩体会。

    三千余人的军队,所设营盘不算大,临时扎营,形制也稍简单。整个大营外围用重车环绕,周边稀稀松松设了些鹿角,称为外营。营内各侯各厢也各自设营,叫做子营。子营之间各自相隔一段距离,松紧有度,为的是有祸不致连带,比如火灾,而有事也可以照应,比如万一要是有人劫营的话。

    子营设置就更简单些,士兵们把所持长戟每隔一段距离插一根,林林绵绵,合成一围,就算是分隔了自家营盘,这种立子营的方式,叫做戟营。

    各个子营外,也有士兵们在忙活着支架生几堆篝火,在军中叫做约铺。夜里会有士兵在这约铺周边值夜,没事了伏地听声,有敌人来了就蹦起来敲打那些扎在地上的长戟,一溜的长戟敲过去,边跑边敲,边敲边喊,声势就不小,好叫自家兄弟赶紧起床抄家伙。

    刘涌细细把各个营盘的位置和扎法都记在心里。

    正在cao弄约铺的一群人的动作吸引了刘涌的注意。他们把木柴支起,向上面浇上些油,又铺洒上去不少粉末和干草,着火把一燎,嘭哄一声,火光大起,登时噼啪声音传来,火苗由小到大,木柴逐渐引燃,熊熊不已。这一堆篝火就点起来了,看上去相当干脆利落。

    刘涌纳罕,看这架式,那撒在木柴上的东西不就是……火药?!

    刘涌还算有常识,公认的火药发明时间是隋唐,现在距离火药出现的时间还早得很,刘涌不免满感惊异,赶紧找身边离得最近的人凑过去便问:“他们洒在木柴上的那些粉末是什么东西?!”

    离他最近的竟是王昱,王昱迷糊了下,搞清楚了刘涌要问的是什么东西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焰硝啊!”

    刘涌讶然:“什么是焰硝?”

    王昱摇头道:“就是些松香、硫磺什么之类的东西,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知道这些东西遇到明火就会迅速着起来!用这种东西引燃要快得多。弓士射的火矢上面也包了这些粉,不然在战场上想说点就着,可不容易。只在脂膏中浸过的布条缠在箭杆上,也没那么容易着。”王昱指向渐渐离远的左厢负责点篝火的那些士兵拉着的油桶车。刘涌才知道王昱所说的脂膏指的就是油,不过这时候还没人发现石油,大概便是植物油或动物油。

    王昱现在显然对刘涌非常亲近,知无不言,继道:“那些脂膏,都是可以烧着的,而且着起来也可以烧很久,但是脂膏很难点着,拿个火把凑半天,脸都黑了,也不一定能起火。所以他们就用些这种焰硝,可以瞬间把火引起来,混上些茅草什么的,把脂膏引燃就容易得多了。”

    刘涌听明白了,却也仍然稍感吃惊,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们在取火上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他们虽然还没有制作出真正的火药并利用火药制作出火器之类,但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火药使用概念。

    眼前真切看到的东西,刘涌不能不相信。兵圣孙武距刘涌现在三百年前,已经在自己兵书里对火攻单辟一章,大谈特谈,而关于硫磺硝石之类易燃物质在春秋的时候也便发现了。想必那些整日里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整敌人的将领们,面对轻易烧不起来的食用油,不得不捉急想想办法,也是有的。

    刘涌心思一动,问王昱道:“像这些东西都存放在左厢军中吗?”

    王昱点头道:“是啊,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宝贝的呢,而且需要严防其走火,看管上要求很严格。像火矢这种东西,与平常箭矢不同,平时是不让弓士自身携带的,统一由左厢来保管。”

    刘涌缓缓点头,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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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左厢营中,左厢这位旅帅也是吓了一跳,绕着老虎弯了三圈,啧啧赞叹,拍了拍刘涌的肩膀道:“好小子,你发达了!”回头对王昱道,“拉这来干嘛?赶紧,跟我一起去献给李中郎和项监军!”

    刘涌闻言愣怔,他原本的想法只是把这老虎拉回来,虎皮作裘,虎骨熬汤,虎筋入药,虎鞭壮阳,却没想到自己的战利品会被这样处置。

    自叹真是失察,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一早在野外就让众兄弟把那老虎分尸,各得一块,省了便宜了李金大人。想到李金平日里就够阳亢的,再吃了虎鞭还了得。

    左厢旅帅张罗着要去给中郎将军献宝,让刘涌跟着一起去,看样子还有替他美言的意思。刘涌因此知道,在自己和李金之间的事情上,这个旅帅看起来也是个外围人,并不清楚。

    刘涌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去见那李金,会是个怎样一个光景,正在犹豫。

    王昱却上来催促,拉动了他转了下身,刘涌发现自己不用再犹豫了。

    一个人正踏步走进左厢扎营的营口,身后跟着两个持戟卫士。

    正是李金。

    旅帅见到李金,赶忙趋步过去拜见,李金扫眼看向营中,眼神被那只躺在车上的老虎牢牢定住,也是一个愣怔,显得极为惊奇。

    刘涌想到那些一直跟踪着他们的骑兵应该知道他跟老虎打架的事情,但看李金现在脸上的表情,显然那票不称职的亲卫可能还没来得及对他作汇报。

    旅帅见状,赶忙张嘴开始说这只老虎的来历,李金走上前去揪起老虎皮毛提了提,随意听着,瞪起眼睛呵呵一笑,道:“哪个人这么大力气?能把老虎都收拾了!这样的人才丢在这左厢里,本将军还是埋没他了呢!……”

    这话对左厢旅长来说,自然有点不好听,旅长脸上滞了一滞,旋即又堆上笑容,伸手指向刘涌,应道:“就是这个兄弟!其实我们军中每个人都是将军亲自拣选出来的,当然人人不简单。如今竟然出了个打虎英雄,属下更加佩服将军的识人之能……”

    李金随着旅帅伸手的方向看过来,一张咧开来的笑脸登时僵住。

    刘涌站在当地,迎着李金的目光。

    那旅帅还在喋喋拍马,李金瞪视着刘涌,面目逐渐下垂,两眉逐渐皱紧,忽然甩手起来,一巴掌反掴在身旁旅帅脸上,清脆响亮。

    旅帅唉哟一声,差点被甩转出去一整个圈子受惊住口。

    整个世界清静了。

    刘涌便知道,这个旅帅肯定不会是高陵君说的,那些大人物的子弟。

    想来也是,哪个大人物会把自己的子弟安排到左厢来?到这里能挣什么军功?

    李金又扭头看了看挺躺的虎尸,接着眼光凌厉,扫回到刘涌身上,里面却仍然含着些难隐的惊讶。

    李金踱到刘涌面前,问:“草割得怎么样?”

    刘涌道:“回将军,额份完成了。”

    “哦,”李金点点头,对那正捂着脸的左厢旅帅道,“卫帅,着人盘查下他的草料!”

    这位旅帅姓卫。

    卫旅帅刚被打得昏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了这位李将军,听到吩咐,更是不敢怠慢,应了声诺,赶忙挥手让两个人去盘查刘涌早先运回的,和身旁这一车随队带回的草料。两个人倒腾一会,上报道:“草料足重,合于份格!”

    李金点了点头:“份量是够了……”接着走到刚卸下来的草料旁边,伸手拉起一把,揉了揉,草叶从他指缝中漏下来。

    接着一把丢到刘涌脸上,叶泥四溅,喝道:“这么湿的草,铺到你的铺下面你受得了吗?!”

    刘涌手下们都耸动一下,刘涌看到不少兄弟脸上惊怒交杂,赵禹急上前踏了一步。李金身后两个持戟马上也有了动作,戟尖下划,对准了赵禹。

    刘涌翘起嘴唇轻轻吹去挂在脸上的一片细叶,定定地不动。

    持戟的甲胄响声引起了李金的注意,李金转头,看到赵禹。赵禹一脸怒容毫不掩饰,与李金对视。

    那个卫旅帅瞪着两眼,眼珠左右转转,看这阵势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李金摆明了在找事。用于铺垫的茅草都是干草,是无论如何要从彭城备好了作为辎重拉着的,事实上也已经实实在在足斤足重地拉在重车里,绝对够用。左厢负责割来的草只用来喂养马匹,和不行军时摊铺开来晾晒以备用,当然不会有人要拿这种刚割下来的草铺垫。

    卫旅帅现在长了教训,不发一语,李金却扭头冲向他,喝道:“他这任务完成得太糙!就由你监行责罚,着屯长刘涌,还有他下边那两个两司马,叫什么的那两个……”手上指向赵禹,“统统打二十军棍!打完之后,打发他们回奇旅后厢!”

    刘涌手下兄弟们躁动了下。

    刘涌看向赵禹和钱士锋,赵禹怒目盯着李金,两只拳头紧紧攥着。钱士锋却只是站定在那里,脑袋微低,眼神下沉。

    刘涌竟在钱士锋脸上看不到准确的表情,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呼吸均匀,仿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心里暗道这才是钱士锋的真功底,平时谄媚时的动作不过是些刻意的打扮,虽然那些打扮有点拙劣。

    刘涌觉得自己看向钱士锋的眼神,多少有点复杂了。

    卫旅长唯唯应诺。

    李金对身边一个持戟道:“你在这儿盯着行刑!”悠悠又走近刘涌身边,拊耳“嘿”了一声。

    刘涌眯了眼睛,与李金对视着。

    李金笑笑说:“明天更好玩!”

    接着转身对刘涌手下整屯的人喊道:“明天继续给我好好割草!如有懈怠,就统统像他们三个一样,一起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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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旧伤新创复叠复加,二十军棍对刘涌来说也仍然算是能够耐受,没像上次一样,被五十军棍直接打晕过去。

    一众兄弟把他们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架回了后厢。

    郑梓看到刘涌又被搀着抬回了营,只摇了摇头,代替刘涌指挥着他那些快累散了架的兄弟们立帐收拾。

    天色已经暗沉,郑梓交待一句:“李将军有令,你们屯今天割草都没割好,晚饭减半供应,且推后一个时辰才能吃!”言毕便离开了。

    郑梓显然不再有向挨揍手下示好的心情。

    刘涌趴在铺好的草铺上,听到郑梓一出帐,身边兄弟已经是哄的一声,七嘴八舌乱成了一团,骂娘吆喝声响起一片。

    赵禹趴在铺上,吐出一口唾沫,对着唾沫仔细研究了下,确认里面没有血丝,骂道:“他奶奶的李金,爷爷我的身子硬实,打不出个好歹来!”扭过头来又喘了两口,看向刘涌,说:“老大,我们这样下去不行啊!”

    刘涌抬起胳膊来向赵禹摇了摇,撑起身子。

    身旁两个兄弟赶紧上去扶起刘涌。刘涌缓缓坐起,一头虎血草叶,满脸虎须刮痕,一背军棍伤处,深沉自叹三字:太虐了……

    赵禹已经憋得两眼通红,如今看着刘涌这个样子,更是肺涨得要炸开,咬牙道:“老大,不如……”

    刘涌又挥了下手,睁眼看看围成一圈的兄弟们,说:“都到外面去吧,也让我们仨透透气。”

    钱士锋闻言知意,他尚能动弹,便撑起身子打发大家出帐,兄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帐去。

    刘涌看看帐里只剩了他们三人,问:“你想说什么?”

    赵禹知道刘涌问的是他,看看钱士锋,道:“老大,我看这李金真真的没安好心,我们不能再跟他这么耗下去了!”

    刘涌笑了下:“为什么?”

    “唔……”赵禹被刘涌一句噎住,急道,“为什么?大哥!”赵禹五官拧作一处:“他打我我就认了,但你看看他怎么对我们一众兄弟的?让我们白天做这么重的苦工,又要行军,还不给吃饭,兄弟们真到要打仗的时候,怎么能打得动,还不要被人当泥巴砍?你没看兄弟们都已经气得不成形了……他总找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责打我们,上一次是打老大,这次是我们三个一起打,说明天全屯的人都要收拾,所有人都带着伤,怎么打仗?大哥四天里面已经被打两次,我怕再打下去……”

    刘涌知道赵禹与本尊的感情确实深厚,微笑了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禹张嘴便要冲口说话,却又顿住了,看看刘涌和钱士锋,嗫嚅两下,摇头道:“我……不说!”

    钱士锋一巴掌拍在赵禹后脑上,道:“大哥问你话,你装什么浑?”

    刘涌哑然,钱士锋要较赵禹年长,两人之间如同长兄幼弟,赵禹亲属皆殁,一直视钱士锋为亲哥哥,屡受钱士锋教训。

    赵禹嘶一声痛,撇嘴道:“说就说,怕谁来?要我说……”眼光闪烁一下,终究狠气道:“咱们就反了他!”

    话一出口,就盯着刘涌和钱士锋的脸死看。

    刘涌和钱士锋却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反啦!”赵禹挥了下手,又重复一遍,再加解释,“造反的反!”

    刘涌失笑,看看钱士锋,钱士锋也正看着他,倒是一脸严肃,不发一言。

    刘涌点点头:“你想怎么反?”

    赵禹的背似乎一点也不疼了,像条猫一样一跃起身,蹿到帐口瞄了瞄,确认帐外近边无人,缩身回来道:“夜里!我看现在咱们后厢扎营正在整个营盘的最外边,想突营出去很容易,等到夜半传更松散的时候,我们就走!不跟他贼匹李金玩了!外边有自己一片寨子的强人多了去了,我还认识几个,多我们一拨不多,有老大领着,随便到砀山找片地方,我们一样能过上快活日子!”

    秦末之乱已经让人心活泛之极,各地聚众起兵的不在少数,势力大小不一,有拥王称王的,也有啸聚山林为一方豪强的。此时虽然项羽已经把天下分封清楚,但各国之中都有大量的,自聚一团的武装势力,政府的掌控力其实仍然很有限。

    这次之所以会派出所谓的剿匪军,是因为那帮脑子抽风的“匪”竟然敢去攻下了萧城,萧城距离彭城太近,以致彭城震动,方才出剿。稍远处的地界,每日发生的小匪作乱怕是多不胜举,各国社稷初定,谁有功夫一一去管。史上见载的无政府割据势力,如彭越、王陵等等,往往当地政府不但不剿,必要时还要拉拢,日子过得说不得,也挺滋润的。

    赵禹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平时没少听到这些方面的事情,如今一冲脑门就有了这想法,倒是不足为奇。

    只是赵禹说他还认识几个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倒是让刘涌有点意外。

    刘涌定定看了看赵禹,便转向钱士锋:“士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