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银翼鹰
修依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相当的愉快,他整个人都舒服的仿佛陷在了天鹅绒坐垫里。 是啊,人生还能有比现在更好的享受吗,温暖的房间里没有荒野中那冷到骨子里的寒风,不需要防备那些阴魂不散的卓尔追兵,他可以放松神经安心的享受这盘最地道的小羊排,那鲜嫩的汁rou一进到嘴里就会自动融化,香浓四溢,而且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费拉会飞扑过来与他争抢食物,小恶魔已经被丰盛的晚餐塞得动弹不得,满足的躺在一边打着饱嗝。 更为重要的是他原本空瘪的袋袋里现在塞满了厚厚一摞的支票,每一张都是足足一千第纳尔的巨额面值。 这些还带着墨香的迷人纸张意味着他即使不依靠家族也可以在远离帝都市区的郊外买上一幢带花园和阳台的小别墅,再雇上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女仆照料起居,过上一个真正贵族子弟应该享受的糜烂生活。 虽然隔壁房间正在发生的惨剧多少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那里面的血腥气甚至在这个房间也可以闻得到。 “话说回来,那家伙的样子也实在够凶恶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为了消除一点心里的罪恶感,诗人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扫荡完最后一口食物,修依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距离天亮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一天以后,多恩海上咆哮的飓风就会平息,在被暴露真相之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租条快船逃之夭夭。 “但愿别出什么差错才好”,不知为何,诗人现在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或许是因为黎明前的那一刻,也往往意味着最黑暗的时刻。 同一时间,毒蝎昆萨在这座旅店的最后一点武装力量,两个潜伏在房顶的游荡者,刚刚被黑夜中更强大的潜行者给无声无息的从背后扭断了脖子。 就是这里没错吧,德罗沙甩掉手里那具软绵绵的尸体,竖起一根拇指往下面的房间比了比,在他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福兰。 “瞧,孩子,你得学着看开点儿,凡人只是食物,你不能为填饱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而产生什么罪恶感”, 血族边用他那锋利的指甲在木制屋顶上划着圆洞,边对着福兰进行开导。 “待会儿你或许应该尝尝下面那姑娘的血,我保证只要一口,你就会爱上那滋味,况且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该赐予她永生不死的生命,让你们两个的血脉混在一起,永世都不分离。” 看到身后的福兰没什么反应,血族无趣的扁扁嘴,“你要是下不了手,待会我倒可以代劳。” 这话立即让年青贵族把手放到了身后反曲刀的握柄上,幸运的是他的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被发现。 这个血族虽然废话连篇,可动手的效率却是相当的高。 不一刻,屋顶上便多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出入的大洞,(可以想见到了明天清早,半身人老板见到这个大洞时呼天抢地的rou痛表情) 血族先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当年失手被擒的经历让他增加了许多谨慎。 “你确认是在这个房间吗?”他回头向福兰又确认了一遍,血族没有从房间里听到预料中男女XXOO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浓厚的血液气味。 就在血族心存怀疑的时候,诗人为了以防万一而布置得魔法陷阱被触发了,一发晕眩术从下方袭来击中了德罗沙,虽然它没能起的任何效果,血族轻易的便豁免成功,但却成功的暴露了潜行者的位置。 无论是曾经的圣骑士抑或是从无数追捕中成功脱身的吟游诗人,都可算得上对潜在危险异常的感觉敏锐,不过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天差地别,修依瞬间便条件反射的想要翻窗逃逸,而里恩兹则抓起那根手杖第一时间向着事发地赶去。 当诗人回过神来也赶到屋顶帮忙的时候,他发现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出人意料的诡异。 透过黑暗,他先看清了眼前的两个入侵者,他们的样子有点相像,都有着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苍白脸庞与血红色的眼眸,前面的那个竟然穿着古帝国时的德兰贵族长袍,从外表很难看出他的年龄,或者得益于恶魔附身赐予的能力,修依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同时这也是诗人第一次看到死老头的脸上露出这种凝重紧张的表情,在其身体四周甚至多了一圈乳白色的光环,与教会也算打过不少“交道”的诗人知道,这是高等圣骑士才能使用的天赋神术“圣佑”。 先是轻而易举的破除了卓尔祭祀设下的黑暗法阵,现在又使出这种高阶神术,修依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卑鄙,阴险,且毫无道义的猥琐老头与印象中那些追求至善,纯洁与奉献的无畏圣骑士联系在一起。 更让人惊奇的是,死老头与那个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神秘男子似乎是旧相识,就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状况之下,这两个人依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冷嘲热讽。 虽然这两个家伙的滔滔不绝让诗人有一种喷血的冲动,他们先挖苦了一番对方的相貌,血族嘲笑圣骑士已经老得连母猪都不会产生兴趣,老头立刻回应,“总比你这被关得太久,现在只对小白脸感兴趣的老玻璃要好。” (→_→远方福兰的脸色相当难看) 接着又开始彼此炮轰对方的卑鄙无耻,并从过去彼此的无数场战斗历程中寻求例证,一个说对方只会以多欺寡,另一个则回击对方只会像只老鼠那样偷偷摸摸...不一而足。 修依望了一眼对面同样苦着脸的福兰,从彼此的眼神中,两人都萌生出找到知音的感觉。 等到天色已经有些发白,连胆小怕事的小恶魔都爬出来坐到了诗人的肩头,他们才算停下嘴皮子上的战斗,准备真刀真枪来上一场。 不过一旁的那对恶魔主仆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看场好戏才合他们的胃口。 其实诗人也未尝没有恶毒的期待过两败俱伤的场面,他幻想着死老头与那个样子有点病态的神秘人进行一场极其激烈的死斗,可能起先只有轻微的划伤,打上一会儿才会出现严重的致命伤。 然后就是他提前摆脱束缚,迈向自由女神怀抱的时刻。 可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两个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大存在可不会特意满足渴望打斗的不良观众。 与他们先前那段亢长的言语交锋相比,真正的战斗场面只延续了短短数息时间,其实如果不是突然涉足的第三者,战斗还会延长些,修依的愿望可能会实现也说不定。
死老头首先出招,他右手凝聚了一团明亮的光球向血族掷了过去,这道突如其来的光线灼伤了夜行者的双眼,然而它的伤害显然不止于此,血族尽力闪躲,但仍被光球擦到了右臂。 顿时,屋顶上出现了一股rou类烤焦时散发的气味,看来他这条焦黑且正在向下滴油的手臂已经没法再形成什么威胁了。 血族还没来得及发出呼痛声,死老头已经向前跨了一大步,速度快到几乎紧贴在那团光球之后,而他那根曾让费拉吃尽苦头的手杖已经提前一步插入了血族的身体。 但夜行者的反击也到了,他以惊人的速度摊开左手,五根手指像五把利刃,一下子捅入了老头的右肩。 而曾经的圣骑士却早已抛弃了无畏献身的美德,他立即明智的放掉手杖,两只手像一对铁钳牢牢卡住了那只没入自己身体的凶器,没有让伤势进一步恶化到伤及性命的地步。 这立刻演变成了对峙的局面,血族的小腹上插着老人的手杖,而他的左手则深深陷入了老人的右肩,直至小臂。 “你老了,伙计,变得怕死了,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阿。” 德罗沙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了他血红的尖牙,“多么让人怀念的场面阿,就像当年一样,可惜少了索兰特家的小子和你的牧师朋友,这回伟大的晨曦之刃又该如何大显神威呢?” 但他戏虐的笑声忽然卡住了,红色的眼珠透露出极大的惊愕。 而从位于他身前老头所在的角度,则可以看到一截反向弯曲的刀刃从血族心脏的位置钻了出来,刃尖上,沾染的污秽黑血正一滴滴的向地面坠落,但是却仍然无法遮盖住那银色的光辉。 费了很大的力气,血族才把头转向了身后的年青贵族。 “瞧,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你们这些姓索莱尔的,你们总在快要到高潮的时候出来搞破坏。”他用那只焦黑的右手捏了捏福兰颤抖的脸蛋,表情显得相当不爽。 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从德罗沙脚下升起,并在他身体四周环绕盘旋。 曾经的圣骑士知道这是对方逃跑的前兆,年青贵族的那一刀对于这个千年血族来说还不够致命,但肩头的伤势让他无能为力,这一刻,老人极为怀念当年并肩作战的老搭档。 烟渐渐浓了起来,最后完全覆盖住了血族的整个身体。 “十年,我勇敢的索兰特少爷,你成功的让我必须沉睡十年来消化你送上的大礼。” 无数黑色的蝙蝠从那团黑雾中飞窜而出,围绕在双手仍在颤抖的福兰身边,吱吱乱叫的声音逐渐汇聚成一种极为刺耳的通用语,犹如用指甲划过玻璃时的声响。 “好好享受这段宝贵的时光,对你我这样永生不死的存在,十年岁月就好像眨了一下眼睛那样稍纵即逝。” “牢牢记住,十年后,我会在你身边如影随形!” 这些蝙蝠渐渐消失在无尽的漆黑之中,而那股刺耳的叫嚣声也终于越传越远,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