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岩冰城守卫战（二）
随着事态渐渐失去控制，以那些罹难游侠的亲属为首，越来越多的人群聚集在了克尔温与他麾下士官们居住的塔楼下。 许多士兵甚至离开了自己在城墙上的岗位，他们或加入到暴动者中间一边呐喊一边以矛捶地，或只是站在外侧冷眼旁观。 兽人的战鼓此时已在北方隆隆作响，它们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在头领的皮鞭下乱哄哄的砍伐树木，建造营帐，制作各种攻城器械，为攻克岩冰城的坚固城墙作着各种准备。 但城堡中的人们却只是围拢起来寻求所谓的正义，少数守在城墙之上的战士也面若死灰，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绝望。 在兽人国王出其不意的打击之下，人类的士气降到了谷底，城堡也陷入到毫无组织的混乱当中，也许，岩冰城的陷落真的已是不可避免了。 因此，当这个时候修依从那座坍塌的矿井中重新出现的时候，他竟意想不到的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 几位无精打采的铁锤帮帮众正守卫在矿井洞口，若不是铁匠雷蒙德用高压手段强迫他们驻守岗位，这些本就士气低落的罪犯可能早在兽人围城前便溃逃向了南方。 一见到修依现身，他们先是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而当看见他背后整齐列队的一大群狗头人时，他们的眼珠更是差点瞪了出来。 幸好，这些人从修依那十几个恭顺服从的兽人奴隶那里早已累计了足够的经验，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欣喜的围到修依身前高声欢呼起来，心底则暗自佩服这位多才多艺的吟游诗人队长竟连驯服野兽的手段也同样高超。 这些人一边赞美修依的好运，一边也不免对悲惨的现状唉声叹气，当修依从他们嘴里听闻到兽人恐怖至极的数量时，他也不禁感到一阵恐惧，诗人未曾料到这支兽人大军的规模竟然会如此巨大。 在几人的簇拥下他迅速来到了聚集着大量人群的士官塔下,见到他平安归来,许多原本对修依并不抱有多少尊敬的城堡居民竟也破天荒的欢呼起来,也许在一种绝望悲观的氛围下,人们会不自觉的寻求能够创造奇迹的英雄,死而复生且神奇的带来了许多狗头人援军的修依无疑符合他们的标准。 实际上，修依在下水道中的长久等待为的便是这一刻。 不得不说，我们的修依是一位极具魅力的少年，作为一位吟游诗人，他是冒险队伍中的协调者，对外则充当外交官与密探，这些过往的经历与磨练给他带来了宝贵的社交技能，而在贵族世家渡过的艰难童年又让他拥有了无可挑剔的礼仪与气度。 这使得每一个聚集他四周的人都如沐春风，而普通人更不可避免的会在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喜欢上这个小伙子，在平时人们或许只是将其视为友谊，正如听闻他出事的消息时许多人都会悲叹和惋惜。 然而倘若他能在众人彷徨无依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让人们重获希望与信心，甚至力挽狂澜，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这种感情则很可能会转化为尊敬与爱戴，使他成为人们心目中认可的领袖。 当修依好不容易挤过欢呼的人群来到前排，他发现城堡议会中的成员大部分也都滞留在士官塔下，他们有的正在竭力的劝解群情汹汹的民众，有的则已经前往城墙指挥那些为数不多尚还保留着理智与勇气的士兵。 也许正是他们中的某几位主导了这场席卷整个城堡的暴乱，但现在的局面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若果城堡最后陷落，那这场阴谋掳取要塞主导权的暴乱显然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作为议会中最早坚定站在修依这边的一方，铁匠雷蒙德毫不顾忌的冲上来给了修依狠狠一个熊抱，“啊哈，我早就知道克尔温那混蛋的恶毒阴谋害不死福大命大的修依大人！” 人们在向修依欢呼，不止是铁锤帮的罪犯们，流亡至此的农奴，前来淘金的雇佣兵，甚至为数众多的登兰人也在向他欢呼。 议会中的剩余几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曾料到这位死而复生的守备队长竟会被民众如此拥戴，在几位铁锤帮成员的帮助下，修依此时已经站到了一个由马车及杂物堆就的高点上。 修依高举单臂，周围的嘈杂很快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居高临下，感到无数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胸膛中不禁溢起一股王八之气，心知接下来的狗血大戏绝对不能演砸。 “岩冰堡的民众们，我的兄弟们，”他大声的说道，但语气却十分柔和且充满磁性，让人不由自主的凝神倾听。 “从你们的眼中，我看到了同样占据我内心的恐惧。”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丧失勇气，我们遗弃了朋友,断绝了所有的血脉。” 但这绝不是今天! 兽人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难道我们却要在这里与血亲自相残杀。 不，这愚蠢的行径必须停止！ 也许确实是克尔温大人的莽撞与自大导致了你们亲人朋友的遇害，但请不要忘记，真正杀害他们的凶手现在已经站在了城墙之外，它们的目地是杀死所有的人类，建立一个由兽人主宰的世界。 难道我们要束手就擒，让这些残忍的野兽来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不，我勇敢的兄弟姐妹们，为了我们还留在这城堡里的家人，也为了我们逝去的亲朋与战友，我们必须浴血奋战，英勇抗敌！ 他以勃然奋励的语调说出的这番话，令底下那些被绝望折磨的失去理智的民众终于开始渐渐回过神来，有的人开始偷偷抽泣，有的人激动的拔剑怒吼，但也有人依旧犹疑不决的发出疑问。 大人，我们能战胜那么多的兽人吗？ 大人，我们会活下来吗？ 大人，我们真的能赢吗？ “是的，我们当然能赢！”他那坚定的回答掷地有声，炯炯有神的双目与充满自信的态度也给底下的许多民众带来了鼓舞与信心，让人们相信他们追随的绝非庸碌之辈。 现在，我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暂时收起对已逝之人的痛苦，同心合力，携手抗敌，用剑与血，让城墙外那群邪恶的怪物明白，即便世界终结，他们也休想跨进岩冰城一步！ 修依大人，我们全听你的！ 岩冰城万岁！ 为了岩冰城的荣耀，为了修依大人！ 诗人的演讲显然起到了作用，大部人都被他的言语所激励，对接下来的战争终于鼓起了一些勇气。 在欢呼与赞美声中，人群开始慢慢散去，铁匠立刻组织自己的手下把武器分发给所有能握剑使弓的人，无论老人少年，尚堪一战的人全都必须前往城墙上空缺的岗位，剩下的妇孺则要帮忙负责运送箭矢，搜集火油。 在修依的鼓舞下，城堡终于恢复了次序，防御工作也开始紧张的进行起来。 但这要塞中最具战斗力的一群人却还没有加入进来。 当修依与铁匠以及其他的议会成员来到士官塔门前，几位守卫游侠仍然如临大敌，紧张的用长矛将他们隔离于大门之外。 “让我和你们的长官谈谈，我并无恶意。” 修依和颜悦色的好言相告，但在看到这些登兰人依旧无动于衷以后，他索性扯开嗓子向塔楼上高声喊道：“听听城墙外的战鼓声吧，克尔温，如果再不团结一致，我们将无人能得以幸免。” 不久，一位士官铁青着脸急匆匆走下大门，在守卫身边贴耳交谈了几句之后，他们这才放下长矛，让修依进到了里面，但其他人却仍被奋力挡在门外。 他取下鲁特琴，手弩以及悬挂有蛇形匕首与细剑的皮带，在两位满含恶意的克尔温忠心属下的带领下上到了士官塔的最顶层，属于登兰人指挥官的房间。 然而真正强有力的武器被隐藏起来了，一张充满威力的魔法卷轴缝在他的马裤皱褶中，如果事情朝不利的局面发展，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取得最后的胜利。 尽管修依并不认为他们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还会念念不忘着要除掉自己，但凡事以防万一总不会有什么坏处，从严酷无情的邓肯公爵以及薄情寡恩的法兰尔家族那里，他已学得足够多了，实在太多了。 当然，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但愿无需使用这卷轴，能以不流血的代价取得要塞的控制权无疑将是最有利的结果，克尔温以及仍旧听命于他的士官们都是些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身经百战，并且很清楚如何才能让城堡中防御设施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倘若能够说服对方暂时放下芥蒂与自己精诚合作，无疑能让接下来的艰苦守城战增加更多胜算。 修依一路向上，发现仍有许多游侠顽固的坚守在这塔里护卫他们的头领，虽然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在之前那些惨烈的伏击战中失去了亲人或战友，但他们依然对克尔温保有忠诚。 也许他们的游侠领袖固然不是一位心胸宽广的领导者，亦绝称不上慷慨仁慈，但没有人会否认，在对抗兽人的战斗中，克尔温.奥斯顿总是英勇的冲锋在最前线，没有一个人能比他的剑尖上染有更多兽人的鲜血，这也使他赢得了许多战士的拥戴。 当修依登上楼顶，推开属于克尔温房间的小门，这位生于登兰群山，长于严寒北境的登兰人游侠首领脸上露出的悲伤表情令他不禁感到一阵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