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药山
“踏踏！” 脚步声由远至近，不多时，苏哲身影准时出现，机械化地来到杨志文对面的饭桌，木然坐下，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五年来，每天清晨苏哲都是按时到来吃饭，虽然在杨家镇众人眼中苏哲只是个傻子，但他每日准时吃饭的习惯从来没有变过，前三年，都是苏灿带着他一并过来，苏灿过世后，这两年苏哲一人过来，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习惯。 每天清晨吃过饭，苏哲就会进入杨家镇后面的药山，走入那些山中矿洞，直到将要天黑，他才会赶在晚饭前重返杨家镇，和杨家人一起用过晚饭后，又会孤身一人返回住处休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是这么过的，生活从没有任何波澜和变化。 五年了，没有人知道他和他爷爷将那么多时间用在药山矿洞，究竟在做些什么，就连家主杨志文也一直迷惑不解。 “嘿！”杜炼忽然禁不住嗤笑起来，斜了一眼苏哲，讥诮嘲讽道：“我这未来的妹夫吃相还行，下个月，萦心和他就算是订了婚，也没什么啦，就当养了一条乖巧古怪的宠物狗好了。” 话罢，杜炼怪笑看向杨萦心。 一身火红皮甲裹体的杨萦心，玲珑身姿已初露韵味，秀美非常的小脸上，一双眼眸灵动聪颖，年仅十五的她美名远扬。 “蓬！” 杨萦心裸露的半截素白玉手重重捶桌，她面前的饭碗受震跳起，半碗稀粥朝着对面的杜千雁一家三口脸上溅去，杜千雁、杜问、杜炼虽然反应极快，但还是被稀粥泼的颇为狼狈。 “我死也不会和他订婚！” 不等杜千雁发怒，杨萦心轰然起身，也不管她父亲杨志文脸色难看，如一团火焰般冲向屋外。 路过木门的时，她小手一拍，一团橘红火光骤然暴射，宽阔木门突然炸裂，十来块碎木片还没落地，杨萦心的玲珑身躯已经消失不见。 杨志文才准备怒斥，忽然愣住了，他看向那落地的碎木片，眼睛微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哥！萦心什么时候跨入的后天境七重天？灵力外溢，这分明是后天境七重天的独有标志啊！”杨志行兴奋地拍案而起，满脸都是惊喜，“十五岁跨入后天境七重天，萦心的天赋比起千嬅可都要惊人啊！看她这架势，二十岁之前，她一定能够迈入先天境，先天境……她将来必然能得到天光阁的青睐！” 杨志文忍着内心激动，轻咳一声，询问杨千嬅，“萦心何时突破的？” 绿色长裙的杨千嬅，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上，精致的脸上神情淡雅如幽兰，洁白如玉的肌肤，即便坐着也显得高挑诱人的身材，令旁边的杜问目光炙热，视线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稍稍移开。 “小妹七日前刚刚突破，她本来兴冲冲想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不料……”杨千嬅话锋一转，轻叹道：“不料前两天她听说爹爹极早就答应了苏灿爷爷，在她生日的时候和苏哲订婚，所以……” 杨千嬅没有说下去，杨志文已猜出了事情缘由，神情无奈。 “呼！” 就在此时，从进来后就旁若无人埋头苦吃的苏哲，忽然站了起来，如从头至尾根本没有听到众人的讲话和冲突，和往常一样，吃饱就闪。 他径直往杨家镇后面的药山而去。 “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谈谈。”杨志行也忽然起身，朝着他大哥打了个眼色，在苏哲之后，也离开饭堂。 杨志文若有所思的跟去。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杨志文、杨志行两兄弟和苏哲保持了一段距离，也朝着药山方向走去，两人目光飘忽在苏哲的身上，低声交谈。 “五年了，从苏灿带着苏哲过来，这爷孙俩白天都在矿洞，大哥，你就不好奇他们在矿洞到底做什么？发现了什么？” “当然好奇。但我和苏灿有过约定，不会无故闯入矿洞，再说了，药山内矿洞我们杨家早已开垦多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灵石存在，不然我岂会答应将矿洞让与他爷孙？” “萦心和苏哲的婚事，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大哥，我知道你不会拿萦心的终身幸福来牺牲，为什么？” “苏灿去世前，非要我答应此事，我看在他这几年对我们的帮助上，也就咬牙答应了。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应该仅仅只是希望在他过世后，苏哲能够一如既往的得到我们杨家的照顾。” “怎么说？” “仅仅只是订婚而已。苏哲和萦心都是十五岁，他要求我们杨家照顾苏哲到十七岁，等苏哲十七岁的时候，我和苏哲两人任何人都可以单方面地解除婚约。这个婚约的存在，是他希望苏哲在这几年时间内，有着姑爷的身份在，杨家人不会对他乱来，仅此而已。” “放心吧，萦心如今已经突破到后天境七重天，将来是注定要进入天光阁的，我自然不会让苏哲影响她的前途，时间一到，我会立即解除婚约！” “原来是这样。”杨志行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哎……” “有话就说！”杨家家主皱眉喝道。 “按照你所说的那样，订婚仅仅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不一定就非要苏哲和萦心订婚，让他和千嬅也可以啊？千嬅就算大苏哲两岁，应该也无妨啊？”杨志行试探道。 杨家家主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大哥，大嫂走的早，我知道你对千嬅、萦心是一样的疼爱，我也是一样。”杨志行斟酌着用词，语重心长地说道：“可即便是订婚，也会影响女儿家的名声，今年萦心只有十五岁，竟然就达到了后天境七重天！平常的时候，你我也能看出来她的修炼天赋，和对灵诀的领悟力是要远远强过千嬅的，萦心的未来……绝对不可限量，她会是我们杨家以后的真正希望！” 话到这里，杨志行神情肃然起来，“以后的萦心，会进入更高的武者天地，达到我们无法企及的层次！这种情况下，她有可能和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势力进行联姻，但是如果她有过订婚的过去，就有了一个污点，这会影响她的前途……” “三弟，你越来越现实了。”杨家家主摇头叹了一口气，“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哎，千嬅这孩子任劳任怨，性子文静，我要这么做，我知道她定然会应承下来，可我对她真狠不下心啊……” “为了家族的未来，也为了萦心的未来，请大哥认真考虑。”杨志行劝说。 杨家家主久久无语，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此事暂且不提，这些年都是你负责药山那一块，我从来不多过问，今天你非要喊我去药山，到底怎么一回事？”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和苏哲有关。” 杨家的药山，是从喜马山脉一条支脉延伸而来，属于喜马山脉最最外沿的区域。 相比于喜马山脉那些高耸入云的冰寒大山而言，药山很不起眼，灵气也不算浓郁。 杨家镇，就在喜马山脉边沿，药山的山脚下。 药山虽然灵气不出众，但是由于离喜马山脉已经足够远，山上并不算太冰寒，所以适宜灵草的种植。 药山上的灵草，就是杨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杨家年年向天光阁缴纳的供奉，大多也是以药山的灵草为主，这几年药山上灵草的种植和采摘事宜，都是由杨志行来负责，杜千雁几次想染指药山这一块，都被杨家兄弟给想方设法破坏。 药山上，一片片药圃如豆腐块，药圃内种植的灵药灵草几乎都是人级三品以下，价值虽然不高，可贵在数量多。 其中鬼切草、千佛手、蛇栖草都是人级三品的灵草，也是药圃重点种植的灵草，这三种灵草是炼制回灵丹最基础的药材，天光阁每年都有着巨大的需求。 此刻，杨志文、杨志行两兄弟，就站在一片千佛手的药圃前。 千佛手盛开后，就像是佛陀张开的手掌，五片细长的叶子如五根纤细手指，所以名为千佛手，千佛手从种植到采摘周期只有半年左右，还不太受天气变化影响，是最容易种植的灵草之一。 然而，如今这一片千佛手药圃，一朵朵千佛手还没有来得及开花，竟然一小片一小片的枯萎，让杨志文脸色极为难看。 “只是千佛手这样吗？”杨志文还怀有希望地询问道。 杨志行苦笑，“千佛手还算是好的，鬼切草和蛇栖草的药圃更加不能看，枯死的更加厉害。今年，向天光阁缴纳的药草，怕是很难凑齐了……” 杨志文神情一变，沉喝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杨志行满脸苦涩，心里面也是疑惑不解，“从苏灿两年前去世开始，药圃的药草收成就一季一季的交替减产，减产归减产，还是可以接受，供给天光阁也没问题，也怪我，由于忙于冲击境界，没有将此事重视起来。” “等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我认为我还能控制，我花费了不少心思在灵药培植和调理上，希望能够扭转局面。然而，我没有预料到是，从三个月前起，药草逐渐出现枯萎现象，我还没反应过来，药圃内的药草已经大片大片凋谢……” 杨志行沮丧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倒是没有敢推卸责任。 杨志文垮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道：“药圃药草的枯败，和苏哲有什么关系？他常年处在药山山腹的矿洞内，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药圃，他能影响那些药草？老三，你凭什么认为苏哲会有嫌疑？” 在他来看，苏哲只是个傻子，过着没有灵魂的人生，压根不可能对药山产生影响。 “从他爷孙俩五年前进入药山矿洞，我就在暗中观察，五年来，药山上的变化很少，但有一个现象很诡异……”杨志行皱着眉头，一边思量，一边说道。 “什么现象让你觉得诡异？”杨志文愕然。 “就是每到打雷下雨的时候，药山天空的雷电就会非常密集，每一次都有一道道雷电劈在药山的山巅，有时候那些雷电落来，我都瞧着心惊。然而，他们爷孙没来之前，就是天气再恶劣，药山上空也没有那么多雷电聚集，更加不会有雷电直接劈下来的现象！”杨志行肯定道。 “这个雷电……和他们爷孙会有关？”杨志文摇了摇头，觉得弟弟的推测没有太多根据。 “大哥，你听我说完。”杨志行神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个现象在苏灿去世后，变得更加明显！最近两年，每当打雷下雨的时候，药山上的雷电聚集的更多，劈在药山上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我能隐隐感觉到那些强大的雷电，像是顺着山体石块隐入山腹……” 闻言，杨志文终于正视起来，肃然道：“接着说！” “这些年我都在药山驻守，每一回雷电过后，我都暗暗留意矿山的山洞，有几次我见到苏哲从山洞走出的时候，头发和皮肤都有点焦黑，我敢百分百保证，那绝对是雷击引起的！”杨志行轻喝一声，“联系起药山这些年的异常，我有理由怀疑此事和苏哲有关！大哥，药草不会无缘无故的枯萎，我相信药山内部定然有些奇特变化，才导致药草的凋零！” 杨志文深深皱眉，沉默许久后，忽然道：“我答应过苏灿，不会无故进入矿山内部。” “大哥，如果此事果真和苏哲有关，你要不弄清楚，那些药圃的药草怕是很难补救。药山关乎我们杨家的发展，真要一直这样下去，我们杨家始终凑不齐缴纳的灵草的话，天光阁那边……”杨志行忧心忡忡说道。 杨志文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一个苍白恶鬼的面具默默戴上，又换了一身白色长衫，沉喝道：“我悄悄去矿洞查探一下，此事，严禁和任何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