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送她回宫(感谢雪月轿子的月票)
若敖越椒,若敖子克,他们几个,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动手杀人,偷走供词,真当她不存在吗? 刑狱司的停尸房中,芈凰峨眉深皱,曼目深沉地望着地上死去的五人,无声沉默。 若敖氏的权力已经大到无处不在了吗? 若敖越椒现年二十八岁,他从十八岁起,入宫从一个小小的御前禁军做起,一直做到如今的若敖都尉,管着整个渚宫内外包括她的东宫内外的安全,虽然若敖子琰让她以训练凰羽卫为由,接手了一部分东宫的布防,可是还有一部分在他手中。 这人如今权掌渚宫上下的兵防,可是手却伸进了刑狱司。 她前世二十岁就死了,并未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若是哪天他真有异心,来个里应外合,那整个东宫乃至楚宫就危险了。 这样的想法虽然匪夷所思,可是若敖越椒这个人,几次接触下来,芈凰却不可不防。 而且越椒的这份野心,在她和若敖子琰面前,就从未掩饰过。 若是若敖越椒只是单纯地若敖氏内斗也罢,相信以若敖子琰的能力,定可以平定,她是不会干涉的。 只是如果他要谋算的还有东宫甚至楚国。 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纵观楚国前朝历史,若敖氏的族人中,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叛乱之人。 等二人研究这个案情差不多了,芈凰走出刑狱司大门时,傍晚的天色已经阴沉无比,显然一场大雨将至。 司剑担忧的说道,“太女,我们骑马过来的,没有带雨具,我回去借两套来!” 芈凰正要点头,忽而面前停下两辆黑色的马车,然后一个紫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目光微微一滞。 那人似乎是有所感知,已经缓缓抬眸,开口道。 “太女,马上就要下雨,我送你们一程吧!” “真的吗?” 一旁的司琴一脸喜色的低呼一声,“成司败刚刚不还在整理案情吗?” “正好我要进宫一趟,稍些东西给我二姐,顺路。” 芈凰不语,只见他不徐不缓地走下车来。 两个人的视线交会,一个打起车帘请她上车,一个看着马车,不知道上还是不上。 司琴柳眉微皱,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最终芈凰便一点头,与他错身而过,上了他的马车,而再一转身只见他却上了后面的马车,对她笑道,“我和医老一起坐后面的马车。” 医老听到动静,伸出头来,说道,“大家都快上车,就要下雨了。” 话落间,滚滚冬雷响在天际。 司琴看着脸庞平静如一不知在想什么的芈凰平静,想要催促的话最后慢慢憋了回去。 一上马车,果然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车里车外,湿气绵绵。 因为道路湿滑,马车慢慢地行进在大雨之中,走在东大街上,这一条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座茶楼酒肆,不比主城大街的热闹繁华,外加凶名在外的刑狱司大牢坐落于此,大多都是些安分守己的城中贫民百姓。 外面的雨渐渐越来越大,目光所及,只有后面跟着的马车的一个黑色的棚顶。 芈凰终于收手阖上车窗。 “太女——” 司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打破一室沉静。 司琴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对她默默摇了摇头,司剑便有些气闷地低头拿起干布去擦她淋湿的大剑。 司琴心中微微担忧,便悄悄推开车窗,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后面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辆马车就沿着东大街徐徐前行。 才复有关了车窗。 芈凰一直靠在车厢壁上闭目思索,许久之后,马车一顿,这一停至少有一刻钟,芈凰终于睁眼问道,“怎么停了?” “太女,是司败大人在打包堂食。”司琴打开车窗看了一眼说道。 “是万记馄饨呢!太女,你忙了一天,饿了吗?” 司剑看着去买吃的的静安,直言道,“司剑也去打包几份带回宫吃吧!” 司琴扯了扯她的袖子,瞪了她一眼,啐道,“东宫里,驸马肯定等着太女吃饭,急什么,回去有比这个更好的。” “嗯,你们一说,我好像真的感觉饿了!” 芈凰闻言真的发觉有点饿了,但是一想到若敖子琰在东宫里等着她,又觉得再等等很好,于是笑笑说道。 “是啊,太女你和成司败忙了大半个下午,别说一口米,一口水也没怎么顾上喝。” 司剑说道,同时觉得有几分可惜,这家馄饨真的很好吃。 自从上次吃过后,这家的味道,一直记忆犹心。 司琴不动声色地再度关上车窗,不久马车再度启程,这次直奔东宫,没有半丝停留。 待到马车到了东宫,一下车她便抬头看见大雨之中,那人一身紫色轻裘有半边都在淋在雨中,却擎着一把素色的大伞,站在她的马车前,替她撑伞,遮去了头顶的大雨。 他一人一伞,衣袂蹁跹,飘然挡在雨中,仿佛便和这大雨融为一体。 人从雨中来,不知何处去。 已然就成了这东宫前一道独特的风景。 成嘉幽幽说道,“就这一把伞,委屈你和我同行了。” 马车外大雨不止,离东宫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芈凰点头谢过。 二人行走间的步子都不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给她一种无比漫长的感觉。 天地之间,大雨瓢泼,而她困在他的这一方伞下,举步维艰。 他低头看着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芈凰忽而抬头,撞见他眼中的笑意,便是心中一颤,拧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后面周穆会有的反应。”成嘉轻快地回道。 确实,一想到周穆会有的反应,芈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以为杀人灭口就完事了,后面才有他的好看呢! “明天我们就用手上证据告发他。”芈凰曼目一沉,说道,“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无视王法杀人。” “太女,我觉得我们还是再等等。”成嘉唇角弯起一道越发轻柔的弧度,浅浅荡漾。 “为何?”芈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脱口。 “他们如今正是得意之时,以为我们奈何他们不得,不如趁此时间,我们搜集更多的证据以期一次绊倒他们。”成嘉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然后意有所指的侧目看了眼远处的令尹府,“况且要指证若敖越椒,仅凭周穆一人并非易事。朝堂之上,附庸若敖氏者众,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我们反诬于他呢?”
芈凰敛眉,抬眸正视他的目光,“你是想说国丈令尹子般?不可能。” 芈凰马上否决了,不仅因为若敖子琰,而且也因为令尹子般,虽然专权,可是目前为止并未做出一件危害楚国之事。 成嘉看了不相信的她一眼,收了话,一时未置可否。 若敖氏专权并非一日,但是没有若敖氏的楚国,也不可能强极一时。 若敖氏与楚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案到底进展到何种程度。 他也不能掌控。 成嘉举步走上东宫的大门,看了看她,“到了,你先进去吧,剩下的明日再说吧。” 芈凰闻言,微微“噢”了一下。 居然这么快就到了东宫大门前,一直等在门边的小正子看到,赶紧命宫女寺人撑着华盖大伞迎了出来,遮过她头顶的那片雨天。 成嘉站在东宫门前缓缓收伞,芈凰的目光不禁落在他素手握着的那柄油布伞上,纯白的伞面上用彩墨渲染出了一副与天比高的紫竹,幽幽青脆,点点紫斑,青云直上。 司画看了一眼送芈凰回宫的成嘉,突然欲言又止,最后问道,“成司败,你得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成嘉闻言不解地看向她。 “成贤夫人被大王关起来了,据说因为没有照顾好王妃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公子,大王很生气,不仅夺回了凤印,还重重罚了成贤夫人。”司画犹犹豫豫的说道。 芈凰和成嘉闻言同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芈凰看了一眼成嘉,“你不是说要进宫看你二姐,你不知道这事?” 成嘉摇头,他说进宫完全是顺口一提。 “就是今日下午,太女不在宫中的时候,吴王妃喊着肚子疼,上吐下泄,把整个御医院和驸马都劳动了。”司画回道。 “这事怎么没有人禀于我知道?”芈凰皱眉问道。 司画支支吾吾,不好回答。 毕竟她们东宫和成贤夫人素无往来,也没必要趟这淌浑水,而且驸马也说太女在忙,就没有人说。 成嘉也没有再多问,看了芈凰一眼,“那我先走了,太女先回东宫吧!”转身不再多作停留,向马车走去,不消片刻他那道清俊挺拔的背影就被雨幕所吞噬,淹没了一切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就连一片湿泽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芈凰站在远地,微微拧眉,突然问道,“那驸马如今回来了吗?” “驸马好像临时有事,带着清浦和江流,惊风他们出宫去了。” 本欲往东宫里走的芈凰脚步一顿,“走,我们去紫烟宫再去给吴王妃请个晚安,看她是不是真的病的快不行了。” 司琴司画等人闻言愣住,而小正子已经手脚麻利地命宫女寺人们持了华盖伞换上东宫的宫车,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