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神或者食物
凭心而论，与米诺克缔结神契以来，他并没让爱莎失望过一次。即使因为性格的关系，她没有在口头上认同过米诺克，但在心底之中，她却已经接受了米诺克作为自己契约者这个事实。虽然他在性格上的确表现得懦弱了一些，但在能力上，却让爱莎无可挑剔。 从初次登上艾鲁希昂的战斗开始，米诺克便展现出他那远超常人的能力，那对战场的适应力，敏感还有老练，还有驾驶机神的天赋，无时无刻都在进步。第一次接触机神就能让其原始觉醒的人，爱莎并非没有见过。但像米诺克这般，能跳过两个阶段，漠视神契加诸于机神身上的封印，直接使用出更强力量的契约者，在她的记忆中，确实是闻所未闻。而且，在他陷入昏迷之时，那种奇怪的力量也很可疑...... “莫非，在这个下人的身上，存在着可以突破神契封印的力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可以……”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爱莎突然双眼一亮，对米诺克的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她很想知道，米诺克在最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对这个世界产生怎么样的影响。 “也许，是时候给他点鼓励？增强一下他的自信心，加快他的成长速度？” 看了看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一脸沮丧的米诺克，爱莎殿下心里一软，脸上闪过一片红晕，不断地自我催眠，是的，这是为了增强他的信心罢了，才不是吾愿意才这么做的。 “咳咳，下人，其实汝也不用这么失落嘛。毕竟，可以突破两层封印的束缚，使用出神器投影，也是从侧面突显出汝天赋的不俗嘛。汝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机神的契约者最终都可以成功跨越成神之路成为神灵的。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契约者，穷极毕生之力，最后也只能止步于神化率百分之四十九，停留在半神那最后一道关卡上无法突破，遗憾终生。所以说，汝可以使用出半神的能力，也许说明了汝在半神这道关卡上的桎梏，比任何人都要弱噢。” “是这样吗？” 第一次听见爱莎跟他谈论御神者的事，米诺克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神秘人在梦中问他的第二个问题。 对我来说，机神到底是什么？ 答案，在神秘人询问自己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了么？ 是的，无论是艾鲁希昂也好，爱莎也好，还是御神者的命运也好。她们都是我应该背负的责任。这已经不单是我自己的问题了，如果我逃避的话，恐怕会给爱莎带来很多麻烦的。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逃避了。 至少，要成为了一个让她满意的契约者。 这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远大的梦想，但至少，我已经找到了必须去做的事，不是么？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米诺克廓然开朗。安静地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爱莎，原本空空如也的内心，似乎被什么填补了一些。 也许，我应该更努力地去了解一下机神。 “爱莎，其实说到底，契约者的力量不都是靠神化率来判定的么？那么，神化率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是米诺克有史以来第一个认认真真，发自内心问出的关于机神的问题。身为与米诺克精神绑定的机神核心，爱莎殿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同样十分认真地开口回答了。 “神化率么？这种东西具体是什么，其实吾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吾却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汝。神化率这样东西，跟契约者的内心是息息相关的。” “跟人的内心…….息息相关？” “是的。其实，在吾生活着的那个时代，人们都将神化率这种东西，看作是心灵的力量。精神越强者，神化率便越高。感情越丰富者，神化率越高。思想越深奥者，神化率越高……各种情况都有。”说到这里，就连爱莎自己也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人的内心，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事物，就算与宇宙的各种法则相比，也不相上下。同一种感情，在一百个人之中，可能会出现一百种不同的反应。正如……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懦弱，也可以促使一个人变得更加坚强。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异常自卑，更可以让一个人平添数分勇气。所以，神化率在具体上到底是什么，吾真的很难解释得清。但是……”爱莎的话锋突然一转，“所谓机神的成神之路啊，就是契约者从人性到神性的成长过程。在这条道路上，契约者必须拥有足够的觉悟，才能逐步摆脱自己凡人的身份，蜕变成为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的神灵。” “这是一条不归之路，一旦踏入，便无法回头。这一点，在汝成为机神的契约者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注定了。除非汝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否则，都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爱莎的语气，很沉重，沉重地让米诺克喘不过气来。 “成神是一条不归之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初次听见这个说法，米诺克微微一愕。爱莎捂着嘴娇笑几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 “呵呵，下人，难道汝认为，缔结神契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么？轻轻松松与机神核心一绑定，就可以平步青云地获得力量，凌驾到众生之上？吾想汝不会单纯到这个程度吧？” 米诺克……默然不语。 “在这个世界上，想获得，就必须先付出。想成为神灵，就必须先超越自我。等价交换的原则，吾想汝应该很清楚。” “那么……爱莎，契约者成为神的代价，又是什么？” 公主殿下昂起头，嘴角翘起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代价啊，便是……契约者自身的一切噢……” “当然，这种代价是相对的。随着契约者获得的力量越多，付出的代价才会越大。如果契约者不争气，神化率一辈子都上不去，那么，也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那如果，契约者的神化率逐步上升，一直变强的话，最后会怎么样？” “只有两条路。成为神，或者成为食物。” “食物？谁的食物？” 米诺克双眼瞪得浑圆，根本无法将神和食物这两样东西差天共地的东西联系起来。 “力量从何而来，便从何而去。契约者如果无法成神，最后当然只能沦落成为那个封印在机神之中的神灵的食物了。”公主殿下撇了撇嘴，“难道汝忘记了么？之前吾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契约者是依靠剥夺那个封印在机神之中的神灵的力量，取代其神格才能成神的。所以从神契完成那一瞬间开始，契约者与机神中的神灵便是互相对立的关系。随着神化率的提高，契约者对神灵之力的剥夺比率的增加，契约者与神灵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正面相对，互相残杀。失败一方会被胜利的一方吞噬，成为胜利一方的力量。如果胜出的是契约者，那结果自然是成神。可如果胜出的是神灵一方，那契约者的精神便会被其吞噬，化作神灵的力量。” “是吗，吃与被吃……真是清晰明了的食物链关系呢……” “呵呵，是的，弱rou强食，物竞天择，这本来便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法则。既然想吃别人，就要有被别人吃掉的觉悟，神灵生存在这个宇宙之中，当然也不能超脱在外。怎么样，下人，害怕得打算停留在如今的阶段，永远不再进步了么？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就老实认了吧，没关系的，吾才不会生气。反正汝是什么人，吾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宇宙最低级的爬…咳咳…” 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作出的某个决定，爱莎殿下脸色一红，然后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哼”了声，便不说话了。 面对着爱莎的挖苦，米诺克只是沉默了一阵，随即露出了一个微笑。 “呵呵，爱莎，安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的，既然御神者的命运就是成神的话，那么现在的目标就很变得明确了。变强，然后不断提升神化率，先成为半神，然后超越半神，最后吞噬掉机神之中的神灵，走完成神之路！这便是爱莎的想他做的事，同时也是自己欠她的，身为契约者的责任。 “我，会成为神。” 米诺克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到了米诺克的回答，爱莎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花枝乱颤，全无仪态。 公主殿下一边拍着床板，一边抹着眼角边的眼泪，那夸张的样子，让米诺克郁闷不已。 “啊哈哈哈，成…神？啊哈哈哈哈哈，就凭……汝这个下人？想成神？哈，吾不行了…停不下来，真的停不下来，笑死吾了……” “对……对不起，吾不是有心笑汝的，只不过，真的…哈哈哈，忍不住了。”爱莎强忍着笑意，调整了呼吸二十多秒，才勉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算了，吾等不谈这个了，反正汝现在才百分之三十七的神化率，说成神还早得很呢。”爱莎抹了一把眼泪，金色的双眼完全弯成两道月牙。 “汝不是想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看在汝这么‘上进’的份上，吾就告诉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