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世 星际阿尔法女配（八）
木质的走廊上，月白衣、藏青裳的人盘腿而坐，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新得的宝剑。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把剑。”一旁铂金色头发的外族少年入乡随俗，也穿了一身秋香色的深衣。 “这把剑很好。”修长玉质的手轻抚过古朴的纹饰。 “但我觉得你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外族少年盘腿在一旁坐下。 “我一直在找……找一把剑。现在还没找到。”华夏裔若有所思。 “是怎样的剑？” “我于梦中所见。”华夏裔难得地皱眉，微露困惑，“我自记事起……就做的一个梦。” “是怎样的梦？” “前缘后果、多想无益。”华夏裔微不可见地摇头，不再谈论。而是转而问起友人，“她们二位还未选到合心意的服饰吗？” 外族少年诚实地说：“唔，大概只有我弟弟一个人而已。” 古典而不失高雅的室内，一群身着华夏族服饰的Beta正围绕着两位容貌如同明珠一般耀眼的外族Omega。 铂金色短发的Omega皱着细眉，仅披着未系好的中衣在几排繁复华丽的衣裳间穿行打量。 “这么多的衣服，怎么就没有适合的呢？” 银发的Omega脸有些发红，“乔，还是把衣服系好吧？” 她一袭月白曲裾，配一套东珠头面，温润的珠光衬得她粉面如霞，耳垂如同含苞的花蕾。 “薇薇，你这身就很适合你呀，为什么？”约瑟夫嘟着玫瑰花瓣般的唇瓣，用联邦语抱怨着。 薇薇安举起双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开心地说，“确实呢，这套服饰很合我心意。” 一旁为首的侍女柔声以联邦语解惑道：“兰蒙特小姐所选的衣裳首饰是我家女郎特别指定候选的。” 薇薇安脸颊绯霞，“是、是吗……我、我特别喜欢。” 侍女长微微躬身，“女郎定会十分欣慰。” 约瑟夫问：“那我的呢？” 侍女长答：“回约瑟夫公子的话，您刚刚试过的秋香色直裾袍正是凯恩郎君为您选的。也很得宜。” “赵瑶阁下为什么不给我选？”约瑟夫轻咬着下唇，有点固执地看着侍女长。 “凯恩郎君参考了女郎的建议，女郎同样做了安排。”侍女长详细地解释。 约瑟夫看向那套衣裳，“倒也还不错嘛……” 换上了古典的正统华夏服饰，三个人都感觉十分新奇，飘逸与规束并存的服饰让人在行动间自然而然也变得从容而端雅。 拜月、宴饮、赏桂、燃灯……华夏族千古传承的风俗浪漫而诗意，深深地打动了薇薇安。同赵家的Omega们围坐在湖心亭二楼赏景台，看着湖心微澜映出一轮明月。此时清风微拂，送来馥郁甜香，正当心旷神怡之际，她却听见下方传来对话—— “阿姐，你便让让我嘛~”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用华夏语撒着娇。 被撒娇的人不为所动，“阿琮，我已让你七子。你当努力进学才是。”约是先前尝了桂花酒的缘故，温润的嗓音比平时略带一点慵懒，训勉的话中语调却带着笑意，“喏，便许你悔一子。” “嘿嘿~”听着几声金石相击，男童似是依言重下。楼下，四岁的赵琮捧着圆润的脸，与其姐如出一辙的凤眸此刻笑得眯成一条缝。 “输了输了。”赵瑶一子落定，抱臂冲他一笑。 小团子赵琮抓狂，“呔，有诈！” “哈哈哈。”赵瑶朗声大笑。 薇薇安不由得轻笑出声。Omega们皆是莞尔，赵瑶的阿爹道：“阿瑶又调皮了。莫看她是个十足周到的人，小时候可闹腾了。大面上好歹是不会错的，薇薇，你别往心里去。” “赵瑶阁下……很好。”少女粉面含羞，轻轻点头。 “十局赢光光，走咯~”赵瑶揉乱小弟的头发，背着手哼着调走了。凯恩已经带着急出门的弟弟先走一步，赵瑶便邀了薇薇安出门看中秋的夜市。 夜市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吃的玩的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接，薇薇安十分新奇地看着各式华夏风物。虽然物联网已经十分强大，但当地的风土人情却是隔着虚拟空间无法切实体会的。 “阁下，这、这就是糖葫芦么？”她用华夏语问。 “正是。”答话的人便付了钱、取了一根晶莹红润的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尝尝。” 她小心地尝了一口，点点头，“好好吃。阁下，请问这个是怎么做的？” 赵瑶便一路给她细细介绍制作方法。说说笑笑，到了一处小摊子，围了一圈的人。 薇薇安一眼就看到红布台上那枚众星拱月的翡翠玉簪。 “水头不错。”赵瑶赞了一声，可见是真好了。二话没说的，上前执起一旁的弓箭，试弦瞄靶，问：“敢问，如何能得那支翡翠的簪子？” 看两人行头和那衣襟上的“守梦花”，摊主哪能不知来者身份，便一礼道：“女郎，您这是拿我消遣呐。” 赵瑶和和气气地说：“实在是您这彩头好，一时技痒。不然，能否便卖给在下？” 摊主脸丧得像是苦瓜，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规矩不能坏。我这摊子也没有只许输不许赢的道理。” “多谢。”赵瑶一礼。 摊主rou痛，众目睽睽却还是道：“那便请了。您瞧：靶前吊着枚铜钱，钱孔正对着靶心——当中绝无手脚。五十米开外，将铜钱钉上靶心便成——这对您不正是小菜一碟么？” 赵瑶道，“既然得了您的彩头，不才便帮您捧个人场吧：您使一不透的纸板将将遮在靶心之上、铜钱之前，然后将铜钱从高处落下，使其左右摆动，这样，我仍将铜钱钉上靶心。妥否？” 摊主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围观的人们也觉得甚为稀奇，纷纷围拢来看这“盲射铜钱”。 赵瑶正要人多，却是活动着双手，不紧不慢走到五十米外，再试了试弓弦和靶心。等摊主固定好纸板，她道：“可以了。” “3、2、1——”铜钱开始摆动了。 人人屏住了呼吸，现场十分安静。 搭弓、瞄准、射箭，几乎是一气呵成。 轻微的一声“叮”响，一支箭已经中了靶心，那枚铜钱自然也夹在中间。 人群的欢呼声中，摊主心服口服地将那枚翡翠簪子交到赵瑶手上。 “多谢。”再向摊主及围观众人道一声谢，赵瑶领着薇薇安离开。 到了僻静的小巷中，赵瑶才从袖子里取出锦盒，里面正是那枚簪子。 “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你。” “谢、谢谢您，阁下。”薇薇安珍惜地接过簪子，“阁下，我可以、现在就戴吗？” “自然是可以的。”赵瑶说，垂眸细心地为她戴上。 离开巷子前，赵瑶朝身后看了一眼。 “阁下？” “没事。”赵瑶微微一笑，安抚道。 两人走后，一道纤细的黑影出现在小巷。他拢了拢夜行斗篷的兜帽，抿嘴又转身隐入黑暗。 回到位于平民区的住所，他拉下兜帽，肌肤细腻，五官有着华夏裔特有的流丽，正是萧尚。 客厅里，西蒙正坐在沙发上欣赏着新拍到的美景，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箱子。 “这是你要的试剂。”西蒙说。 “嗯。”Omega的回答淡淡的。 “你又去看那个Alpha美人了？”一句话带过正事，西蒙关心起美人了。 自从见过那位华夏裔的Alpha后，一向冷静冷淡甚至有些冷漠的萧尚居然开始关注起一个人了。除了黑进外围数据库获得一般资料外，现在居然偷偷跟踪起了人。 “嗯。”萧尚清点着试剂，随口应着。 “你们聊些什么？”西蒙饶有兴趣地问。 华夏裔的少年微微别过头，似乎是认真地看着标签。 “没有。”声音清而冷。 “什么？”西蒙懵了。 “嗯。”少年已经抱起箱子，转身进入了地下研究室。 关上门，他把试剂放入柜子里。 万众一箭的飒爽和暗巷戴簪的温雅都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那朵紫色的花流转着剔透的光彩。 他突然伸手捂住脸，额头靠在药柜冰凉的玻璃上，心脏有微微的疼痛，仿佛被抽掉了一部分力气。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也……不会再看其他人一眼了。 没有交谈过几句，他却如此肯定着。 支撑起身子，他平静地继续整理试剂，关上半开的柜门，走到实验台前翻阅着手札。他一直致力于研究一种反弹更小的Omega抑制剂——失效后发/情的剧烈程度增加还可以忍受，寿命的骤减就太残酷了，人人生而平等，何以只有Omega要为了追求天赋的独立而承受这种后果？ 要知道，即使是在货品泛滥的黑/市，Alpha抑制剂的销量也仅占Omega抑制剂的1/50，这其中多半也不是为了保护Omega，而是为了避免被Omega信息素影响战力和智力而已。整个联盟都在渴望着Omega，却只是将其当做稀有昂贵的资源而已。 现在的抑制剂还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副作用大，不仅抑制多巴胺的分泌使Omega心情抑郁甚至自杀，而且对于端粒的磨损尤为显著； 造价昂贵，对于经济来源独立的Omega来说仍然是个沉重的负担； 不易存储，使用不够便利； 生产流程不够规范安全，容易产生有害的副产物； 容易使人体产生耐药性，受作用机制所限，其抑制的成功率本身就并非百分之百，随着使用次数的推移，抑制失败的可能性还会不断上升。 ——即使是他那天对自己使用的改良版仍然是如此。 专注地思考着这些问题，他抽出脖颈间的红绳，默默握紧了镶嵌在金属小框中的西林瓶。 那个Alpha的举动启发了他：也许，不一定要单一的抑制剂来达到所有的预期效果。 现在通行的人造髓液，其研究方向都是朝着适应其作为空间跳跃高能活化剂的用途进行，那么如果反其道而行之，着重于研制出一种人造髓液，用于抵消抑制剂失效后的副作用呢？是不是可以为抑制剂的配方调整留出余地？ 当然，高能髓液的平价存储是个难题，但这个并不是重点了，因为联盟十分重视这个问题，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或是新材料、或是新方法，总有一天会有结果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兴/奋起来，将西林瓶吊坠贴着肌肤放好，穿上实验服，在明亮的实验室内如常地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