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仙人
没人见到,木络胸口半枚暖玉,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光亮虽然细如丝线,却如同蜂蜜般醇厚,极为缓慢的,渗透进她胸口那条面目狰狞的伤口,一点点的修补着。 原本,建在半山腰上的青松观,四面均是如画山河,鸟语花香,犹如仙境。 如今,大火接连烧数日,山外之人只能看到满布天际的灰烟,火光,遮天蔽日。 不少山中村民说,前些天的夜晚,见着几名遁飞空中的仙人,他们双目如炬,身形壮硕,只手便可挥出万丈光束,燃尽整个青松观。强大的,让人不禁骇然,心生膜拜之意。 没人敢爬上半山,去寻道士们的尸骨。他们说,青松观惨遭灭门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得罪了仙人。 就算寻了,也定是一堆堆分不清的灰土。 青松观惨遭仙人灭门的事情,不久便传到了京都,轰动全城。 道法供为国家至上之法的皇帝听闻之后,惊吓无比,生怕几身遭到连带,每夜都派重兵把守皇城,害怕传言间的仙人找上门来。也因此大贬道者,将其流放至边关。尽可能的与修道之人撇清关系。 修道之人的地位,几乎是从受人敬仰的有学问,有才识的人,转变成触及天神的邪恶一族。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如同电光虹流,一闪而过。 幽国北方边境,青灰的城墙,砖块与砖块之间,毫无缝隙,坚固的,用一根锋利的巨剑,也无法破坏分毫。 城中,并不萧条,反而车水马龙。来自他国的人民经常聚集于此,形成一个贸易之所,交换着对方所需之物。 高高的城墙,就算扬起脑袋,也只能如同井底之蛙,看到片许苍穹。 一抹娇小的身影,身披深灰布袍,穿着破烂不堪的两只手交叉扯住颈旁的布片,防止长袍被马队疾驰而过的风吹走。 娇小的身影,正是木络。 她粗重的喘息着,累极了般,远远的站在热气腾腾的馒头店旁。 苍白的小脸,削尖了般,视向前方诱人的店铺,乌黑的眸子,毫不掩饰对于食物的渴望。 只是呆呆的看了看,舔了舔干燥的唇角,随后,她提起艰难的步子,向城门口走去。 想起一年前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她记得自己明明被贯穿了心胸,为何现在,不管怎么寻找,也找不到胸口那道伤口的痕迹。 那天,她不知昏迷了多久,只是蓦然想起宋花的脸颊,小胖子的声音,就猛地回了神识,梦魇压住般,意识犹存,却不得动弹。怎么也醒不了,等着她的,只是无尽的恶梦,睡了醒,醒了睡。 当身体动时,她迫不及待起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无比。 木络看到四周黑焦焦的地面,坍塌的道观,除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的干干净净。 心中最后期待,也落空至谷底。 此时,哪还用什么孙姓、厉姓道士,哪还有每日朝读的师兄师姐,那还有心性傲然的宋花,贪吃好逸的小胖子。 往前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般,来来回回,一刻不停的在脑海中上演。 想起不久前的生活,还是那么安逸。 如今,却再也回不到以前。 “哈啊……哈……”千言万语,只汇成悲戚的笑声,透明的泪水划过眼下的那粒血红泪痣,将其顷刻淹没。 凡人的性命,至多不过百余岁。 这句话,无论如何也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报仇!” 凡人,何为凡人? 仙人,何又为仙人? 木络不懂,一分一毫也不懂。 若为仙人,是不是就能够明白何为仙人的道理。还是说,就连那两名自称仙人的道者,也全然不知?! 宋花为了救赵师叔,受到吴师叔蛊惑,白白送去血阳之血,却又在之后无故失踪。 小胖子为了救她,失去性命。 这一切,不是梦境是现实。 她不过想过的安然,有着自己的一片容身之所。然而现在,一无所有。 木络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没有一片白云。四周留下的,只有无边的断壁残垣。 她几乎没有哭过,不管是被责骂,受到挨打委屈,都未曾流过眼泪。 这一次,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决堤的泪水砸在地面,留下滴滴痕迹。她只觉得心尖抽痛的厉害,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疼的发酸,她哽咽着,心中哀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自那之后,被抓入牢中定下莫须有罪名的道士,也不在少数。 木络跟着人群,走过不知多少路途,一年多的日子,她来到幽国边境,为的就是一句笑言。 记得,她听到两人谈话,说幽国以北,出了国门,一直向北走,就能见到一座常年被冰雾所笼罩的山脉。 也只有那么一座山,被冰雪所掩盖。不过,只要有人想走近,就会迷失方向,然而在十多日后,便会自行走出。却无一人进过雪山深处。
只听闻,有人见到过穿着一身冰白衣袍的仙人,踏着发光飞剑,采摘山崖间的奇花异草。 此事,多半人听了,只会当做玩笑,一笑而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知道,只是一介凡人的话,永永远远也不会与灭门的两人有所交集。 修仙,唯有修仙。 虽然,她没有测试过灵根。 不过,慧根与灵根有些许想通之处。至少要知晓能不能修得仙道。 当她活下来的时候,她想的不是为什么活过来了,而是,为什么没死掉。 安稳的日子早已不在,不过十余岁,她的想法此刻只有一种,那就是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手刃仇人。 四个月后。 走出堆积着无数思绪的幽国。踏上的是未知路途。 一路上不知疲乏的一路奔着北方前行,身无分文的她,路途中的吃食全部都是靠一些可食植被,以及野果。 若抓活物,她孱弱的身子骨,没那个本事。 直到前些日子她才发现,一直戴在胸口的半枚玉佩,原本温润的色泽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生机的黯然浅灰。 她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过多思考,又将玉佩揣会里衣,继续前行。 一番打听,她确实打听到,这一片有一座高山,无人敢涉及,都说山上住着仙人修炼,无人敢进山打扰。 当木络走进草木旺盛的山林时,不禁怀疑起,村民们话中的真实性。 芳草萋萋,枝繁叶茂,林中生机盎然,丝毫不输给往前的青松观。 直至,越往前走,温度越来越寒,将近一周后,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不足支撑身体的温度。 眼前的山,并不是太高,站在山脚,感觉不足一日,就能来回攀爬个遍。 除了皑皑白雪,将山上山脚,犹如冰封般,严严实实包裹银白,与其他山峰想必,显得突兀。其余的,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刻,不管这座山是冰山,还是火海。 木络也绝不会犹豫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