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sao乱起
上天垂怜,东西保住了。母亲说,每个人都是被上天眷顾的,交到好运,要学会虔诚地感激。我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那老嬷嬷收走了我身上剩余的首饰,那些全部是瑶国的太后和大王赏赐给我的,聚集起来可不少。还有我裙裾上的那么多珍珠全部被她抠走了,她的双手都快要捧不住了,她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最多,肯定不会怀疑到我私藏的。 她将收集的首饰全部放进那只木桶里,盖好盖子,掂了掂。然后抬头看我们,发现我们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她的脸上便有了一丝不安,一闪而过地被掩饰住了。 她又嚷了一嗓子:“还站着干什么?用膳吧姑娘们。”后半句有点阴阳怪气的。我们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拎着木桶,边往外走边自顾自地念叨着:“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这宫里,就是死,也不能出声啊。没丁点儿错,这命都有一大半挂在刀刃上。虽都是死,却各有各的死法。说起这死,宫里的花样儿最多了,比那战场上的还多呢……” 苍老的声音就这么唠唠叨叨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某个拐角处。像是什么咒语,牢牢卡在我们的咽喉处。每个人的脸都在那渐渐消失的声音里变成死灰色。几句话夹杂着那么多死字,看来,就在我们整日惶惶揣测自己未知的路途的时候,这宫里,石云宫外,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了。也许,颠吉也知道了。 颠吉,我的心一紧,颠吉怎么样了呢?是不是还活着? 大王,太后,你们可曾想过蔷薇将要遭受的命运。 我目光转了转,看见一旁的月苏儿死命咬着手里的米饼,那米饼已经干透了,嚼起来竟然有脆响声。这几天,她一直在吃,我和恒惜吃不了的,都给了她。于是她便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或者大口大口地喝水,之前在昙宫的时候,并未见她这样。然而如今这么能吃,人却渐渐瘦下去,面色也枯黄起来。 我给她递过水去,她接起来喝着。 我说:“谢谢你刚才……” 她笑着说:“没事,谁没点舍不得的东西呢。” 我的眼泪汪上来,拿掉她的米饼:“别吃了。这东西都馊了。” 她又从我手里夺回去:“馊了也比做饿死鬼强。”看见我望着她,就又笑着说:“你别管我,我这人胆小,生来如此。一紧张就要不停的吃,亏得有这爱好,不然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惊吓,早疯了。” 她说着突然哽住,望着夺过去的半块米饼,再吃不下去,泪水就那么涌出来。我心里也难过,强忍住正要安慰她,却又听见她自顾自地说:“看来,这次是要到头了。” 突然,另一边sao乱起来,我们抬头望过去,是那几个年龄大一些的姑娘,大概十八九岁了,她们很合得来,坐卧常在一起,并不与其她年龄较自己小些的姑娘来往,面色也相对傲气一些。 在人群中,年长的总是自然就有了一定众人默许的威信。她们那边一乱,引得所有人都望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声响越来越大。
突然有一个噌地站了起来,叫嚷道:“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这姑娘我们都知道,平时总是板着个脸,冷漠却也泼辣,常听见她发脾气,是性子不好,倒不爱趁势欺负人。所以旁边那几个也都听从着她,像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从前是何身份。 她这一闹,旁边有一个稳重些的立即劝道:“你就别闹了,不过几个首饰而已。” 她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是因为那几个破首饰?那破首饰比起人命来值几个钱?我是受不了这日子了!一刻也受不得了!” 她说着走到屋中央夺过一个姑娘手里的米饼扬起来叫道:“大伙儿看一下!这是人吃的吗?喂猪都不会是这样的米饼!半个月了,把我们要死不活地拴在这猪圈里!送来的米饼没有一块儿是整的,全是他们宫里那些妃子们的剩嘴儿,送剩嘴儿还都是放久了的馊物!” 所有人都不说话地望着她,那声音在石云宫发霉的阴冷石壁上来回碰撞着,有人不安地往门外瞅了瞅,怕被人听了去,但是这里僻静得连个鸟都不来,更何况是人。 殿外也没有守卫,这么多天却没人敢出去,那张写着“擅出者死”的字符像是无形的魔力牢牢防住想要外出的人的脚步。在风中摆动,散发着作呕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