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言情小说 - 幽宫罪妃在线阅读 - 第二七章 暗波涌

第二七章 暗波涌

    我震惊于他久经沙场的粗犷,和这样肆意的行为。不知道普天之下还有没有像他这样不拘小节的王室子弟。

    他终于放开了我。可是那酒在我的口中辛辣无比,又不敢吐出来。于是强迫着自己往下咽,结果呛得一塌糊涂,眼泪狼狈地往外冒。

    大殿上又是一阵哄笑,我红着眼睛望他,而他却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顿时想起来那年,征杭哥哥逮了一只老鼠,用绳子拴住,又给它灌了好多烈酒,结果整的小东西在桌案上不停地打喷嚏,东倒西歪的样子。父亲和几位夫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当时我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今天这境遇竟和那只耗子如此相似。

    一时窘地不知该怎么办,想起落在地上的金觞和托盘子,谁知朝地上看去,早被宫仆拾走了。大殿上的舞姬们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于是匆匆地退下,其实可以算是逃离了。我这一退,大殿上的笑声更响了,还有冼王爷,不住地叫:“有意思!哎!别走!哈哈……”

    退到屏风处,转个弯就可以从偏门出去了。却又忍不住回头,他还在看着我。

    与他对望,隔着纷杂的喧哗,却像是隔着千山与万水。

    还有另两束目光,有别于众人的躁动,正如秋水般幽深地带着某种深刻的寒意分别投注于我们的身上。是从王座上放射下来的,一束在他的身上,一束在我的身上,令人惶惑不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这一天我原本是满心忐忑,紧张于祝嬷嬷会怎么对我,在这样盛大的庆典上跳错了舞,不是开玩笑的。毕竟没有人看见谁踩了我的裙子,他们只知道我摔倒了。

    可是一切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祝嬷嬷只字未提这件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看着那些已经回到琅秀殿的舞姬,用眼睛一一扫过她们的脸。她们装作无事的样子,像平时一样做着极其自然的事情,比如喝水,换衣裳,整理发饰等等,但是每一个动作却又难免夹杂着僵硬。夫善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黑洞洞的眼睛闪着光却从镜子中瞄向我,都是心里有鬼的人,不敢看我,心间暗潮浮涌。

    只有颠吉和钟离,坐在床榻上,瞅着我偷笑。

    想想自己还是太幼稚,竟然一直在担心着回来后祝嬷嬷会怎么处置我。其实今天摔倒在大殿上这件事,如果真地怪罪下来,也许当时我就被拖出去了,哪还轮得着祝嬷嬷插手。

    这件事若不是他,怕是不会这么轻易躲过一场灾祸。祝嬷嬷嘴上说一视同仁,不过是说说罢了,真要那么做,就得罪了那位爷了。

    夜晚的琅秀殿,莫名地就让我想起了在石云宫的那段时间。那时也是睡在这样的通铺上,很多很多姑娘挤在一起。也是这样彻夜难眠,不停地思念我的瑶国,揣测自己不可预知的命运。

    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帝国间的传说,还没有切实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不知道,脱尽了他带给我的伤,今后在这幽幽深宫,我能不能把他作为离家之后唯一的依靠。

    月色,总像是掩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散发出这样昏白的颜色。我正着迷地望着,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不只是一个人。

    门外祝嬷嬷的声音,伴着那脚步越来越近了:“不是没找大夫,只是这姑娘从来到这里那天起就沉闷不语,出了这件事以后,别说大夫,就连她曾经府上的贴身丫鬟都不让碰,就只一个人哭,这才让那伤耽搁了。您可得替我在王爷面前说句话,别弄得像是我虐待了她。”

    “我只管给这姑娘看病,其余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你快叫她出来吧。”是个老者的声音。

    我能听出来是在说我,忙坐了起来,才披好衣服,殿门就开了。

    很多人都被吵醒了,探头望着。

    祝嬷嬷在门口叫我:“蔷薇,你叫颠吉扶你出来一下。小心些。”

    其实我已经用不着人扶,但是祝嬷嬷总得做做样子。颠吉揉着眼睛,也是一脸稀里糊涂。

    门外除了祝嬷嬷,还有一个提着药箱子的老人,胡子雪白,看衣服像是宫里的太医。身后还站着一个侍卫。

    “我不用看的,都已经好了。”我说。

    “瞧瞧,”祝嬷嬷望着那老人,“我没胡说吧。”

    “姑娘,”老人道,“即使没事也要让老臣查一下,不然回去没办法交差啊。”

    “蔷薇,这老太医若是我们请来的,你推了就推了,我都依你。但这可是爷派来的,至于是哪个爷你心里清楚,你也伺候过,肯定见识过他的脾气。不过就是看看,交了差大家都没事,你就别拗着了。”祝嬷嬷在我耳边小声低语。

    只好到嬷嬷的房间里,压了脉,又挑了一处可见人的伤查了查,开了些化瘀的药方子,有口服的,外敷的,老太医细细嘱咐了颠吉,这才罢休。

    颠吉陪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说,“姑娘,你怕是就要出去了呢。”

    “嗯?”我看着她,可是她却不说话了,只是对着我笑。

    再回到琅秀殿,越发睡不着了,颠吉的话以及姑娘们琢磨不透的神情,像是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不舒服。

    命运捉弄人的拿手本领就在于它的未知,那一副永远深不可测的晦涩面孔,让我们无奈地揣测和膜拜着它带给我们的千千万万道沟与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