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相思惹啼哭
齐衍走后几天，程小青情绪有些低落，她暗自懊恼，却没办法改变。 齐衍这家伙，在的时候没觉得多重要，又不识相又跋扈，嘴巴还巴拉巴拉个不停，讲话又不客气，还总是欺负拉拉。但他这么一走，程小青居然就觉得整个世界太空了，放课时分也不会有人追上来叫她的名字，也没人陪着她一路讲一路笑，就连拉拉，最近也安静了许多。 他的几塌还在，却不是那豪华富贵的样子了，和周围黑漆漆的同类们一样，甚至更差些，因为它无人问津。程小青上课也有点没精神，她挺直了背凑向后头，只感觉到一片寂静，没了那家伙的呼吸声，也感觉不到他翻书写字…几天后的早晨，她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同——那几塌不见了！和吴玉思走后一样。无用的东西迟早会被清走，曾经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淡忘了。 那瞬间，心脏出满满的空虚难过袭来，程小青几乎禁受不住地湿了眼眶。她赶紧摸出纸笔，提起高度精神集中于练字，一笔一划都不敢松懈。等到先生过来时候，程小青不知不觉已经写了有三页纸了，她看看这成果，悲伤地轻笑起来。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就像交叉的两条线，有过一个交点已是万幸，之后只会渐行渐远而已。 齐衍，很高兴曾经遇见过你。 这天下课，程小青留下来练字，她顾不上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也顾不上外头渐落的日头，只想将自己沉浸在这个黑白的无声世界里。因为她见不得他们一群嬉笑着走远的场景，曾几何时她也是其中一员，什么时候就变了呢，变得只和齐衍两个人走了？是从他那天叫她站住的一天，还是从他缠着要一起训拉拉的那天？她也听不得他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她会想起他那一张叽叽喳喳不肯停的嘴巴；她更没办法享受一个人夕阳下的孤单，因为那个时候，有个家伙总会凑过来闹她… 其实程小青心里有自觉，因着穿越者的身份和心理年纪的差距，她和同窗们要好，终究好不到内里去，好不到深处去。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只是说说笑笑罢了。而那些同学们，或许也不曾体会到这种无形的隔阂。程小青用周华健的歌词来形容这种交往——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 只是齐衍…似乎不一样。他和她一样孤单一样无助，来到一个自认为落后而无知的世界，心里害怕又后悔，表面上还要装淡定装不在意，一点一滴学着去适应。 纸张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洒满了水珠子，润开了墨，像一朵朵哭泣的玫瑰。视线开始模糊，越来越看不清前面。 干脆大声哭一场吧，哭完了就忘了他，程小青心想。 于是即将夜沉的书院里头传来了一阵一阵大声的哭嚎。 等到哭得透彻了，程小青发觉自己不好了，眼泪倒是没再流，只是抽抽喋喋停不下来，嗓子里还时不时打嗝。外头天色也不早了，自己这样子也不能上别处去躲一躲，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圆呢，程小青想想又该哭了。 正在苦恼中，面前忽然出现一方帕子，干净纯白的丝料，边角处能看见纤长的手指。 程小青心头咯噔一下，惨了！她害怕地抬起头想看看清楚是什么人，但来人背光，又是夜幕，她肿泡着的眼睛努力眨了两下，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姿。刚刚哭得用力，现在脑袋还有点缺氧，眼前都是一片糊糊的黑，程小青着急起来，撩起袖子就开始擦眼睛。 来人嗤地笑了一句，蹲下身子阻止了程小青用袖子的动作，然后用那帕子给她擦起脸来，力道轻柔动作缓慢。 程小青刚想挣扎，便听见唐铭近在耳际的声音：“青meimei，为何哭得这般…难看？！这鼻涕泪…” 一句话，轻手轻脚创造出来的柔情全被破坏了。程小青在心底嚎叫，唐铭唐大少爷，您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种温柔语调说出这么有碍气氛的话啊？文艺到底会死啊？ 眼睛处被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揉着，揉着…好一会儿了泪渍还没擦去,程小青还是看不清楚。一股气起来，她一把扯过来帕子，粗鲁大力地抹了两下，眼前立马清晰了，唐铭嘴角扯起的弧度看得清清楚楚。 程小青一瞬不瞬盯着那弧度，感觉到它一点一点又上扬，后来唐铭就笑出来了：“青meimei，再盯着看，我要不好意思了。” 笑这么****，勾引谁啊？程小青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脖子还没完全扭过来，一个响亮的嗝倒是先彪了出来，在安静的课室里差点几乎能回音。程小青霎时脸红到脚丫子。唐铭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上天拯救拯救我吧！程小青哀嚎，形象全没了呀，还能更丢脸一点不？心里这么哭了一会儿，她索性自暴自弃起来，揪起那干净的白帕子往鼻子上一捂，擤起鼻涕来，声音山响。反正在他面前已经没脸了，没顾忌了。 边擦鼻涕边斜眼看唐铭，见他果然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程小青心里舒服了不少。 看到程小青这副不雅的样子，唐铭眯着眼笑，竟然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因为她丢下了伤心而感到了放心。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看不惯她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样子，反而更欢喜这副狡黠可爱的小表情。 这边厢唐铭沉浸在自己莫名的思维中，程小青抽抽搭搭也不去管他，她自己不好意思都来不及了。这么两头沉默以对，二人竟然也没尴尬。 先意识过来的是唐铭。他倒是喜欢这样的氛围，想一直持续来着，但知道不能。他一边手指指外头，一边低着声调说话了，声音稍稍带着幸灾乐祸：“这么晚了，青meimei打算在此过夜不成？” 程小青刚刚哭过又用劲儿擦了脸，这回儿两颊处正犯疼，听了这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她顺着手指看看外头，哎呀！一片暮沉沉。“完了！”程小青惨叫一声，说话间抡开一双腿，拎起书袋子就打算跑回去，脑子里不停思索着，陈氏他们肯定在等着她，说不定已经出来找了，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躲过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得回到家里，还不让他们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