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先天魔气
那四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情景，哄地一声逃了个无影无踪。 混子膝窝里挨了一脚，噗通一声摔掉在地，堵在他嘴里的东西也跟着呛了出来。虽然眼睛依然睁不开，但凭借味觉，他已然猜到拍在他脸上的，正是那黄衣女孩儿托在手里的豆腐。他平日里走街串巷，专爱惹是生非，打闷棍更是拿手好戏，怎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不由得又惊又怒。 原本以江小雨现在的修为，对付这种混子甚至连手都不用动，但她雅不欲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于是施用了分量极轻微的“僵尸粉”，让他全身僵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不过话说回来，那种大袖一挥，敌人就烟消云散的样子虽然很帅气，但她还是觉得现在这种打法比较过瘾。 江小雨暗自算算时间，发现“僵尸粉”大概要失效了，便向江复生打了个“到此为止”手势，飘身向后退开。 江复生意犹未尽的又在那混子屁股上踩了两脚，然后倒退两步，背着手义正言辞地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再被我看到你为非作歹，定然要将你送官究办，听见没有？” 那混子发现身上酸麻僵硬的感觉在渐渐消退，手脚也慢慢有了力气，连忙抹掉糊在脸上的豆腐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攥紧拳头恨恨的瞪着江小雨姐弟二人，觉得定要把这两个让他丢脸的小东西掐死，才能解恨。但他认定此刻暗地里有高人，在借这两个孩子的手耍弄自己，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发作出来，只在心中暗暗发狠——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咱们走着瞧。 江小雨见他目光阴毒，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心中冷笑一声，锁在袖中的小指轻弹，一抹“软筋散”便射将过去。 那混子正想说两句狠话充充场面，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再次跌倒，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停留，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巷子。 “打完，收工。”江小雨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回身时，只见原本蜷缩在墙角的黑衣少年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在他眼上蒙着一块黑布。 “难怪那些人要叫他瞎子。”江小雨心中暗笑，想不到他还挺聪明的，知道用这种方法掩饰那双与众不同的红眸。 发现江小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黑衣少年忽然打了个寒战。虽然他眼上蒙着黑布，但那块布是被处理过的，并不妨碍他看到眼前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是怎么引开那混子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在他膝盖上狠狠踢了一脚，再跳起来把手中的豆腐拍到对方脸上，再碾两下的。当时她也是这样笑眯眯的可爱表情，可是速度之快、出手之狠、动作之流畅，就算以前父亲手下那些高手扈从，似乎也要略逊一筹，让他现在想来，还觉得不寒而栗。 江小雨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笑里藏刀”的典范，侧头看着黑衣少年笑道：“小妖，咱们又见面啦。” 黑衣少年透过黑布定定的看向江小雨，只见她黑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顽皮狡黠的笑意。虽然口口声声叫他做“小妖”，却丝毫没有旁人看见他时，那种惊惧、厌恶、戒备的神色，心中反而有些不安，不知该如何应对。 “啊，是你！”听她这样一说，江复生终于想起眼前的少年是什么人来，惊得向后倒退两步，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正常人见了他，应有的反应啊。黑衣少年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装酷！江小雨在心里给他的行为下了个定义。她竹子叔是天性淡漠，不喜欢说话。眼前这黑衣少年眉宇之间虽然也好似笼着一层冰霜，但很明显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故作冷漠。 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长大以后会心理扭曲地。 江小雨眼珠一转，笑道：“小妖，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你怎么谢我？” 黑衣少年冷笑不语。 江小雨绕着他来回转了几个圈子，眨眨眼笑问道：“小妖，你那只神奇的猫儿呢？难道离家出走了？” 黑衣少年继续冷笑不语。 “姐，咱们走吧。”江复生只觉得眼前这不知是人是妖的家伙透着邪门，让他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别扭，只想躲得远远的，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 江小雨暗自叹了口气，只当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也不喜欢粘着陌生人，何况这个人还生就一双红眸，沾上也不知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她刚才那种被召唤的感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她胸前的吊坠更不加会无缘无故发热，她想知道这些跟眼前这黑衣少年有没有关系，首先就要让他先开口说话。 看看江复生吓白了的小脸，再看看那黑衣少年讥讽的表情，江小雨决定出杀招了。 “小妖，你什么时候还我钱？” 黑衣少年愕然道：“我几时欠你钱了？”打从他能记事以来，骂他、躲他、打他、杀他的大有人在，但跟他要账的却实实是头一遭。 “你想赖账？”江小雨指着地上那摊豆腐渣，理直气壮地道，“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的豆腐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可知我走了多少地方，才找出这样一块洁白嫩滑、天然无公害的豆腐来？” 江复生壮着胆子上前半步，郑重点头，然后飞快地缩回江小雨身后。怕归怕，他姐讹人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出来帮衬的。 黑衣少年不屑地冷哼道：“斤斤计较。” 江小雨得意的笑道：“你不斤斤计较就还钱来嘛。” 看着自己眼前摊开的那只嫩白小手，黑衣少年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眼见他那张冰山脸有雪崩的趋势，江小雨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惹上那些人的？” “他们偷馒头。”黑衣少年只说了一半真相，他总不能告诉她，其实他也是去偷馒头的。 “看不出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可是你怎么只挨打不还手啊？”江复生见这个“妖孽”会为了一块豆腐钱纠结，胆子也大了起来，凑上前问道。 江小雨点头道：“那种人你越忍让，他就越是嚣张。如果我们没出现，你打算怎么办？” “杀！” 杀意凌厉如刀，自他身上迸射而出。江复生惊得连连后退，江小雨却在这一霎再次胸前的晶石再次变热，那种被召唤的感觉也再次出现。 果然是他！江小雨心头大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喵呜……”一只白色的猫儿咬着半截腊肠从房上跃下，落在二人之间，那道杀意也随之消失。 江小雨不愿被人看到自己震惊的表情，假意低头去看猫儿。不想却发现那猫儿仰起头，在空气里嗅了一圈，然后一路嗅着爬到她脚旁的菜篮边，喵喵的哀叫起来。 见她满脸迷惑，黑衣少年问道：“你篮子里面是不是有rou包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小雨俯身自菜篮里拿出个油纸袋，里面是五味斋独有的蟹黄包子，她每次路过都要买几个解馋。江小雨取了一只蟹黄包在它嘴边晃晃，那猫儿立刻松口放下腊肠，咬着包子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小脑袋在江小雨掌心来回蹭着，后腿顺势把腊肠拨向黑衣少年，似乎在说：我要吃包子，这个你先帮我收着。 江小雨被逗得笑出声来：“原来它喜欢吃包子。” “它的名字就叫‘rou包’，自然很喜欢吃包子。”黑衣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腊肠收了起来。这只猫对于包子岂止是喜欢而已？事实上他第一次遇到这只白猫时，它正为了半个包子，在跟一条足有半人高的大黄狗打架。今天它选择装可怜，而不是跳进篮子叼了包子就跑，已经十分难得了。 “这样啊……”江小雨把装着蟹黄包的油纸袋在猫儿面前晃晃，笑道：“这些全都送给你好不好？” “喵呜？”猫儿咬着没吃完的包子皮，傻乎乎地抖抖耳朵，似乎不相信会有天上掉包子这样的好事发生。 “不用客气。”黑衣少年看看地上的豆腐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好意。一个会为了块豆腐斤斤计较的人，怎么能指望她忽然大方到白送一袋包子？ rou包见到嘴的包子马上要飞了，不满的甩甩尾巴，急的喵喵直叫。 “拿着吧，这个不跟你要钱，是我送给rou包的礼物。”江小雨忍着笑，把油纸袋塞在他手里，继续问道，“你这样在城里乱晃，不怕再被那些胡人抓住吗？” 不知为何，黑衣少年心里忽觉很不是滋味，瞪了一眼那只美滋滋追着尾巴转圈的猫，答道：“我在等一个人。”本来以他的性格，这样重要机密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外人讲的。但刚才他两次心中杀意迸发之时，都自眼前这女孩儿身上，感应到一丝熟悉亲近的气息，让他从心底里不愿对她说谎。 江小雨点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些吧，我们要走啦。” 看着那嫩黄色的衫子消失在巷口，黑衣少年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过了今夜，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麟州。他自幼四处漂泊，头一次在要离开一个地方之前，竟生出些许留恋之意来。 他伸手将猫儿捉住抱在怀里，下颚蹭着它身上柔软的皮毛，喃喃道：“你说再见面时，她还会记得咱们吗？唔，我还欠她豆腐钱呢，像她这么小气的人，一定不会忘记的对不对？” 待到巷子里空无一人时，一片淡淡的影子慢慢浮现出来。影子越来越清晰，不多时便化作两个人形。 身着天青色文士袍的青年男子轻声叹息道：“先天魔气啊，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他身边，一身雪白衣裙的少女眨眨眼，抿着嘴笑问道：“青龙叔叔要找的，就是这个小哥哥？” 青龙眯着一双桃花眼笑道：“小叶子，你不是常说一个人在魔宫很无聊吗？我们把这个小哥哥带回去陪你玩好不好？” 那叫做“小叶子”的少女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不过这小哥哥长得这般秀气，青龙叔叔可不能欺负他。”说完嘻嘻坏笑着纤腰一摆，化作一缕雾气，消失无踪。 “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青龙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张比女子还要秀美三分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臭叶子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你叔叔我从来只欺负女人，什么时候欺负过男人？”说话间他伸手向虚空一抓，收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只抓着一根系有身外化身符的雪白衣带。 ^^^^^^^^^^^^^^^^^^^^^^^^^^^^^^^^^ 呃，好吧，我是笨笨，昨天忘记更新了，于是今天这章字数比较多，顶锅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