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文渲
佳敏说：“方才出去待客，穿的是正装，回来觉得累得慌，便换了这家常的衣服。” 陈玉颜说：“稀奇！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天气还能来客人？你又能有什么客人呢？” 佳敏说：“是我继姐的外祖家，定远侯李侯府上的二公子——等会儿他还要在咱家吃饭呢，你既然都好了，帮我去陪客吧？” 陈玉颜“哼”了一声，说：“我还是客呢。怎么没人陪我？休想叫我去陪客！”说罢把脖子一梗。 佳敏笑道：“好好，知道了，你不陪客！”特意把“陪客”两字说得重一些，充满了恶趣味。 陈玉颜又恼了，起来扭身就走进里屋去了。 佳敏知道那里是内室，不好意思跟进去，就在外面嚷：“那道栗子扒白菜，今儿让给客人尝一尝吧？” 陈玉颜在屋里嚷：“那是我要的菜——谁也不许和我争！” 佳敏笑着说：“好好好——我的小爷，谁敢和您争？我换个醋溜白菜好了。” 佳敏才听完了七皇子的糗事，又捉弄过了陈玉颜，她的心情是好上加好。 不一会儿，她换过衣裳，到前面来陪李文渲吃午饭。 午饭摆在西厢的小厅内—— 佳敏的椅子是特制的，桃花把她放在椅子上，又在前面插上一块档板，让她可以用比较正常的坐姿吃饭。 李文渲看到佳敏的样子暗暗叹息，又想起当年在萃华楼跟她一起吃点心的情景…… 佳敏却已毫不在意，她笑着请李文渲入坐，又说：“我这里小村小店的，可没什么大鱼大rou的招待，只有几样新鲜菜蔬，你可别嫌弃。” 李文渲坐下，举起筷子来，看着满桌的新鲜蔬菜，不由大加赞赏：“这个时节，这些鲜菜可是千金难买，比鱼、rou都难得！敏meimei怎么这般破费？” 佳敏笑道：“我说的是实情，你却当成客气……这些蔬菜，都是我园子里种的，刚叫人从地里摘来的。” “当真？这个时节园子里还能种菜？”李文渲不信。 佳敏说：“当真不假——我叫人盖了几间丈余高的棚屋，里面也引了一圈温泉水保温，顶上盖着厚厚的草席子，天好的时候拉起来照太阳，有风雪和黑天的时候就盖上……另外，土壤和水质也都改良过了，种的也是些根浅好活的蔬果。这样吧，哪天有空我领你去看看——今天不行，这会儿地里都是泥。” 李文渲边听着，边挟了口粟子扒白菜，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又挟了个茄夹，说，“敏meimei这桌菜，便是在王公大臣家都里吃不到，我今天算是来对了！” 佳敏说：“你应该知道我是属兔子的，不然当年为什么送我那只白玉小兔？”又说，“我本来就最喜欢吃菜，如今更是没有办法——我这身体离了新鲜蔬菜就活不成了！只好变着法子弄这些东西出来。我那园子里的地窖里，还有我外公秋天时给我买的几百斤水果藏着呢。等会儿各取一些，再拿些园子里新摘的菜，一并带回去给侯爷和夫人尝尝鲜。” 李文渲说：“我可不敢——我是撒了谎出来的。” 佳敏说：“那又如何？你就说是七皇子给的，要么就说，是在路上偶遇上我的……”说着，她端起酒杯，“好了，先不提那些了——你且尝尝我新酿的葡萄酒，味道如何？” 李文渲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嗯，不错！比上次在宫里喝到的、西洲进上的那些葡萄酒还好喝！” 佳敏笑着说：“好喝多喝点儿。一会儿我再送你一瓶子，回家慢慢的喝。” 李文渲很好奇：“这酒好做吗？” 佳敏说：“很容易的。你先把葡萄一粒粒选出来，用盐水泡会儿，洗净晾干，再按六份葡萄一份糖的比例，把葡萄挤碎和糖搅在一起，随后放在一个不透气的罐子里，放上月余，滤去渣滓，就酿成酒了……” 李文渲听着连连点头，说：“明年秋天葡萄下来的时候，我也要做葡萄酒……” 那李文渲到底年纪小，才喝了一小杯，脸上便开始泛红。佳敏不敢让他多喝，便不再劝酒，只劝他多吃菜。 忽然，李文渲停著叹息。 佳敏问：“渲哥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上愁的事儿？” 李文渲沉默片时，说：“家里要给我订亲了……” 佳敏一楞，李文渲竟然定亲了？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和李文渲互换东西，好象留了信物一般——虽只是小孩子互有好感，可也曾让佳敏的心里念过一阵子……当然，如今以她的身体，她可不敢再肖想任何人了…… 再一想，佳敏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即使在这个流行早婚的年代，李文渲这样的年纪也偏小了些。尤其是像李侯府这样的人家，更不必要给他定这么早的亲！完全可以再多等些时候，再挑上几年……而且，隔年不就该选秀了吗？李侯府这样受皇室器重的人家，应该可以指个好亲吧？ 想到这儿，佳敏便小心地问：“侯爷和夫人看上的是哪家的千金？” 李文渲懊恼地说：“是户部尚书欧阳大人家的千金。” 欧阳家？佳敏点点头，她还是有些听闻的。那欧阳家和她上官家一样是世家贵族，可人家这一族比她上官家族可显赫多了。随后，她马上又联想到七皇子的外家，那可是手握重兵的镇南侯薛家。 莫非，这是太子在以姻亲的方式，设法笼络朝臣？这七皇子和太子都是皇后的养子，李侯府又向来与太子关系紧密…… 佳敏嗅到一股政治风云变化的气息。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小公子愁上眉头的样子，真是十分可怜——想来他是被当做政治联姻的工具了！ 佳敏的心中暗暗叹气。她本以为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可以明正言顺的三妻四妾，在婚姻当中受罪的，只有女人！哪知道，这些“小男生”们竟也有这么多的不快乐——七皇子怀着对未婚妻的向往，企图在兴隆镇“偶遇佳人”，李二公子为自己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而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