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冲阵

    “殿下，知节已经杀进去了。您不必担心！”杜如晦看着多得像天上繁星似的火把，心里也为云浩捏了一把汗。只要听听震天的喊杀声就知道，突厥人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一定要把云浩干掉。

    李二心里比杜如晦还要着急，没人比他还知道云浩对大唐的价值。这种脑袋瓜子，八百年也未必能长出来一颗。被他们李家捡到，李二感觉自己的祖坟已经是浓烟滚滚。

    如果云浩就这样折在了朔方，即便大唐斩杀了十万突厥人又怎样。草原上的蛮族，好像地里面的庄稼。汉武帝割韭菜似的杀了一茬又一茬，可最后匈奴人还是顽强的活下来。汉匈之间的战争，也足足打了三百年，匈奴人才最后臣服。三百年时间太长，他李世民等不到。

    颉利正在指挥对城内唐军最后的围剿，阿史那思摩已经亲自上阵顶到了最前沿。临走时对颉利放下豪言，绝对不会让城里的唐军，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

    颉利完全相信阿史那家族第一勇将的话，现在除了即将出现在朔方城外的人头京观，他什么都不想。对于那个狗屁的大唐侯爵，他是恨到了牙根儿痒痒的地步。

    正沉浸在深深意yin中的颉利，忽然感觉到地皮在颤抖。滚滚的闷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冬天是不打雷的，这一点常识颉利还是知道的。可身后的声音……！“不好！”

    颉利大叫一声，惊恐的回头看过去。他从小长在马上，自然知道那种滚滚闷雷一般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有大股的骑兵正冲向自己。他的震惊在于，居然有人能够饶过自己的数百斥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身后。

    突厥大军和云浩打了整整两天，现在云浩是强弩之末。突厥人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那些部族里面最精锐的勇士，在一次次冲锋中化作一块块碎裂的尸体。颉利刚刚还在盘算，要尽快回到草原舔舐自己的伤口。怎么这样快，唐军就来了援军。

    程咬金没有给颉利太长时间，他率领右翼骑兵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易就冲劲了突厥人的后阵。这里没有多少突厥战士，却有很多随军牧羊的老弱妇孺。当然，也有被突厥人掠去的河北汉人。

    “杀……！”老程声若牛吼，在千军万马之中犹如一颗炸雷。随着一声怒吼，一个带着皮帽子的脑袋已经冲天而起。银月之下，那颗满头白发的头颅很是显眼。老程甚至还能看到，那张脸上惊骇的表情。

    右翼骑兵杀进去的同时，左翼骑兵也冲进了突厥人的后阵。左翼的将军是秦琼，他比老程更加担心云浩的安危。左翼骑兵横冲突厥人后阵，很快便将突厥人的后阵凿穿。秦琼没有丝毫停留，手中瓦面金锏一挥。左翼骑兵风一样的扑向了喊杀声震天的朔方城！

    中路骑兵的将军是段志玄，这位玄甲军统领身后跟着硕果仅存的五百精锐玄甲。这些人黑盔黑甲，带着狰狞的面甲。银月之下好像一尊尊魔神，他们手里雪亮的横刀，就是传说中死神之镰。

    借着冲刺的马速，他们只是擎着横刀。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一个突厥人划成两段，突厥人的皮袍子在锋利的横刀面前，薄的就像是一张纸。

    突厥牧人无助的哀嚎着，呻吟着。他们四散奔逃，希望得到突厥勇士们的保护。可那些突厥勇士，不是正在攻击朔方城，就是游曳在外部，防止城里的唐军逃走。颉利说过，此役不会放过一个唐人。他需要一个很大很高的京观，彰显自己的武力。

    此时的颉利真是欲哭无泪啊！只需要半个晚上，他就可以把整支唐军全数歼灭，却没想到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遭到了最出乎预料的打击。

    “康鞘利我要你把唐军挡住，只要半个晚上就行。”颉利劈手揪过康鞘利，狼一样的眼神儿看着康鞘利。

    虽然知道这是个破差事，可看到颉利狼一样的眼神儿。康鞘利连话都没说，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往喊杀声最为密集的地方冲过去。

    秦琼担心云浩的安危，自然冲的最远最快。他甚至比段志玄，还要早的接触到了突厥士卒。惊慌中的突厥士卒，别说阵型有些连马具都是匆匆批在战马身上。杂乱无章的突厥人，嚎叫着向秦琼扑过来。

    瓦面金锏塞进马袋里面，黄杨大弓出现在手掌中。银月之下秦琼箭若流星，每一声弓弦响起就有一名突厥骑兵坠马倒地。他手下的将校士卒们有样学样，一时间箭如雨下。毫无阵型的突厥骑兵落马的速度，好像是在下饺子。

    现在可是冬天，地面冻得跟石头差不多少。飞驰的战马上摔下来，不死也是筋断骨折。更何况，战场上有无数的战马。碗口大的蹄子踢在脑袋上，或者踩在身上那绝对是要命的事情。

    还有没真刀真枪的接战，上千突厥士卒就已经报废。看到突厥人大队人马冲上来，秦琼挂好黄杨大弓。一马当先冲向杂乱的突厥军阵，这样的军阵只要一冲就会混乱。更何况，锋矢阵有自己这个锋矢，就算是齐装满员的军阵也能冲个七零八落。

    康鞘利匆匆组织好自己的队伍，迎着唐军就冲了上去。借着皎洁的月光，他看到一个黄脸汉子向自己冲过来。康鞘利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狼牙棒就砸了下去。他是突厥勇将，狼牙棒之下不知道砸死多少猛士。他相信，今天这个黄脸的唐将也不例外。

    事实证明，意外无处不在。重达五十斤的纯钢狼牙棒，居然被唐将手里的兵刃磕飞了。而且那唐将手里拿的，是两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康鞘利知道，那东西叫做锏。杀伤力比起锤子要差，可真砸到人也不是好玩儿的。

    秦琼一手磕飞了康鞘利的狼牙棒，另外一只手上的瓦面金锏带着劲风就砸了过去。康鞘利吓得一缩脑袋，瓦面金锏从脑袋上抡了过去。带起的劲风刮得脑瓜皮火辣辣的疼，我cao！这他娘的谁在，这么猛！康鞘利魂儿都快吓得飞出去！

    狼牙棒和瓦面金锏乒乒乓乓的互相砸了几下，康鞘利感觉虎口火辣辣的疼。可对面那个唐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瓦面金锏带着风，一下紧似一下的砸过来。砸得康鞘利几乎喘不过气来，身边的一名亲卫过来帮忙。被秦琼一下连兵刃带脑袋，一起砸进了腔子里。

    康鞘利趁着这机会，一驳马头狼撵的一样就窜了出去。

    秦琼要进城去解救云浩，哪里有时间去追康鞘利。一提黄骠马，带着左翼骑兵风一样向朔方城里面冲。遇到突厥人，远了用弓射。近了就锏砸，带着一万骑兵，猛虎下山一样硬生生的从突厥人的军阵中冲了过去。

    看到朔方城墙那巨大的缺口，还有缺口下面数不清的尸体。秦琼就感觉心往下坠，膝盖不断的磕黄骠马。黄骠马好像箭打的一样，冲向了朔方城。刚刚越过遍地的废墟，秦琼就看到了那巨大的尸堆。

    尸山血河里面滚过来的汉子，早就对死人见怪不怪。可这么多残肢断臂堆在一起，实在是让人骇然。

    马是骑不成了，秦琼射死了一名突厥军卒。翻身下了战马，手里拎着瓦面金锏往里面步行。身后的唐军士卒，也都跟着秦琼下了战马。他们都看到了那座足足有两三丈高的尸山，听说朔方左右不过打了两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如果他们知道，这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杰作，估计下巴都会掉下来。

    进攻尸山很费劲，秦琼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还得防备上面的突厥人，放箭和袭击。身后唐军士卒纷纷放箭，箭矢插在死人和活人身上，好像秋天的麦子一样密密麻麻。

    艰难的攻上了尸山，秦琼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突厥人正在和唐军酣战。火把星星点点，几乎塞满了整个朔方城。天知道，有多少突厥人冲进了朔方城里。远远的听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秦琼的心稍稍安了一些，有喊杀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就证明唐军还在抵抗，云浩活着的可能性也很大。

    阿史那思摩正在指挥最后的冲击，战线已经压缩到了朔方的一处衙门里。残存的唐军，多说也就一千人左右。可这一千人都被压缩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硬核桃。想砸开，也是件难办的事情。

    散落在城里抵抗的唐军先不去管，先把那千把人干掉才是真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可真是个硬茬子。损失了百余名突厥勇士，才勉强伤了他。

    他娘的，唐军怎么会有那么多弩箭。“盾牌！盾牌！顶上去！”阿史那思摩叫嚣着，立刻有一队人举着巨大的盾牌冲了过去。

    “头人，不好了，唐军从后面杀过来了。”阿史那思摩正要进行最后的进攻，一名士卒疯了一样的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