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辙
被唐凌坑了一把，大小姐干笑几声，对身周的人打声招呼，带着唐凌摆脱人群，走向庭院深处的房屋。 “你在外面等我。”跟唐凌交代一句，大小姐走进了屋子。 慵懒地靠在柱子上，唐凌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不远处的人群，看他们不时冒出几句诗词，又不时地互相吹捧，一缕轻蔑的微笑从他的嘴角浮现。 “若世人都这么天真，世上会少多少纷争？” “这位小公子似乎有所感触啊。”在唐凌自言自语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循声而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正朝他走了过来，老人虽年纪不小，却显得精神奕奕，矫健的步伐比起年轻人也不遑多让。 唐凌淡淡地看老人一眼：“感触？呵，我最大的感触就是，很无聊。” “哦？”对唐凌的回答，老人略感意外，没有想象中的豪言壮举，更没有想象中的忧国忧民，仅仅是一句无聊。 “不是吗？我家大小姐不知道跑去做什么，让我在这里干站着，难道不无聊？”唐凌歪着脑袋，眼神比天真的儿童还要单纯。 被耍了！ 老人瞪着双眼，无语地看着唐凌，这小子难道不懂得尊老敬贤？连一个老头子都戏耍。 嘿！ 你问小爷就得说？真当小爷傻子呢！ 一老一少对视沉默。 突然！ “哈哈哈～小公子当真是一个妙人啊！” “呵呵，老先生也很有意思啊！” 被人奉承惯了，难得遇见一个对胃口的，老人的谈兴颇高：“老朽苏辙，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啊？” 苏辙！唐宋八大家之一！ 惊讶地看打量眼前的老头几眼，唐凌难得收起轻佻的性子，郑重地抱拳道：“原来是苏老先生，在下唐凌。” 历史或有不同，但人依旧是那个人，苏辙，北宋大文豪之一，与父亲兄长并称三苏，唐凌虽然一身傲气，对历史上的先贤却始终怀着一份敬佩之心。 “呵呵，刚才听唐公子一番感慨，好像对这些书生士子颇为不屑啊。”苏辙看着远处的人群，眼中的神色令人捉摸不定。 听苏辙旧话重提，唐凌不屑冷笑：“一群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懂夸夸其谈的无用之辈，说他们天真还算客气的。” 不得不说，唐凌对古代的书生有一些偏见，他尊敬古代的先贤，却厌恶古代的书生，安稳太平时，他们舞文弄墨，凌驾于百姓之上，外敌入侵时，表面上喊喊口号，背地里依旧寻欢作乐，国家败落时，对外族更是奴颜媚骨。 “小友此言有些偏颇啊。”苏辙皱起了眉头，他也算书生之一，唐凌的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啊。 偏颇？ 想起苏辙的身份，唐凌也知道自己的地图炮开得太大了点，不过，他却没改口的打算：“难道不是？太平盛世，是谁在盘剥百姓，外敌入侵，又是谁在屈膝求和，一个个书生士子，谈的是圣人之道，做的却又是什么？” “这…”苏辙有口难言，他很想替书生士子们辩驳几句，但唐凌的话句句属实，根本无从反驳，也只能暗恼那些贪官污吏败坏书生们的名声。 “士农工商，士排在首位，但事实当真如此？”说到这里，唐凌的表情已经是赤果果的蔑视，嘴角的冷笑更是明显的嘲讽：“说得好听，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我倒想问问，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等苏辙回答，唐凌继续侃侃而谈：“士农工商，无农则无粮，无粮则无工，无工则无器，无器则无商，农工商缺一不可，可无士呢？士农工商，最没有用的，就是排在第一的士，而这些所谓的士人却自以为是，除了吟诗作赋就是欺压百姓，实在令人不齿。” 苏辙很无奈，他又一次被说得哑口无言。 “当然，我不否认书生士子也有好人。”说到这里，唐凌已经在弥补地图炮开得太广的过失：“汉末的孔融，唐初的房杜等等，他们为国为民，一个个被世人口头传诵，名垂青史，但这并不能掩盖那些贪官污吏的恶行。” “小公子所言甚是。”苏辙一声长叹，唐凌的话或许有些偏激，却句句说到点子上，先贤再多，也掩盖不了今人的腐败，现在的人，功利心越来越重，他自己也是深受其苦。 “和平多贪官，战乱多贼寇，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天下太平是一句梦话，而我们却活在清醒的世界。”唐凌自嘲地笑笑，他看过太多的丑恶，也看过太多的悲惨，对这种事的感触甚至要超过眼前的苏辙。 听完唐凌的话，苏辙眼中精光一闪，右手一拍大腿：“好一句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单凭这句话，小公子他日的成就定然不凡。” 成就不凡？ 还他日？ 开玩笑，堂堂麒麟子，早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哪里需要他日？ “呵，承蒙老先生吉言。”唐凌皮笑rou不笑地向苏辙抱拳道谢。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正好，一位身着劲装的魁梧男子从院子里小跑到苏辙身旁，俯首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苏辙听罢，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对唐凌歉意一笑：“实在抱歉，老朽有急事要先行一步，他日有空再去探访小公子，告辞。” “言重了。”唐凌冲苏辙抱拳送别。 等苏辙远去，唐凌又是靠在柱子上，一边看着那群书生士子在卖弄，一边等待着大小姐出来。 许久后，紧闭的房门总算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将大小姐送到门外，和她寒暄了几句，之后才转身进屋。 唐凌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见大小姐从屋里出来，连忙驱赶掉脑海的睡意，走到她的身前，不满道：“大小姐，你也太不顾时间了吧？这日头都偏西了，赶回城里天都黑了。” 听到唐凌的抱怨，大小姐一看天色，顿时吓了一跳，来的时候还是正午，出来却已经夕阳西下，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屋里呆了这么久。 “抱歉，刚刚没注意。”大小姐很干脆地承认错误，哪怕唐凌态度不好，她也没丝毫的不满，毕竟错的是她自己。 咦？！ 这丫头居然在道歉？这么通情达理？ 唐凌对大小姐的态度颇感意外，在他见识过的人里面，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不是刁蛮跋扈，就是蛮不讲理，哪怕错的是自己也绝对不会承认，光凭这点，足以让唐凌对大小姐心生好感。 “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赶回去吧，要不然真的要天黑了。”唐凌摇摇头，催促着大小姐离开书院。 马车在路上奔跑，那橘红色的夕阳一点点暗淡，等他们回到洛家时，银色的月牙已经悬挂在半空中，稀疏的星辰调皮地眨着眼睛。 回到自己的房间，唐凌静静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修炼的动力。 下午的一番话，又再度勾起唐凌的一些回忆，官员的腐败，黑道的猖狂，在来到宋朝之前，他已经为国家付出太多，早已身心疲惫。 现在，他只想吃喝玩乐。 “对，吃喝玩乐。” 浅浅的微笑从唐凌的嘴角露出，细小的声音蕴含着复杂的情绪，释怀、轻松、愉快。 白天教护院们武功，晚上在房间修炼，单调的生活却十分地充实，很快，洛家家主归来的日子已经到来。 …… 今天，洛家门户大开，众多的佣人整齐地排列在门口，洛大小姐站在最前面，一身素白裙将她衬托得出尘脱俗。 唐凌站在人群中，慵懒的目光一直放在城门的方向。 在众人的等待中，一辆装扮奢华的马车由远而近，慢悠悠地朝着洛家行来，在车篷的帘子上，用鲜红的丝线绣着一个偌大的洛字。 马车停在洛家门前，帘子掀起，一位稍稍发福的中年男子从车篷中走下来，他金冠束发，锦衣玉袍，棱角分明的脸孔显得英俊不凡，身上带着一股儒雅气质，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一见这位中年男子，大小姐展颜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