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传
事来得突然，让杜熙月有些措手不及。瑞香的事刚消停，她准备抽空把绣好的帕子送给冬梅，算是慰藉，让她知道即便生活暗无天，只要有一点曙光就不要放弃。 “二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冬梅哭了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杜熙月。 不等杜熙月开口，她又使劲地摇了摇头：“大*好生糊涂，就算我给宸爷做了通房，宸爷就不在外面寻女人了吗？钱二嫂子进门是迟早的事……” 杜熙月微怔。 和着大*是看事没法控制了，才到二太太这来搬救兵的。 她抬手，正准备安抚一下子微微发抖的冬梅，可一想到方才的梦，心有余悸，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你这席话告诉过大表姐没？”杜熙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温婉。 “说过了。”冬梅长吁短叹道，“大*原本也答应我了，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到时给我找个合适人家。可哪知昨晚宸爷喝酒回来，大半夜大*又和宸爷吵起来。大*气了半宿没睡，今儿一起就说要去西院，还说要我好好准备，临行时又撇下了我。” 杜熙月听着，暗叹口气。她听媛表妹说过，大*以前做姑娘时子就骄横的不行，向来说一不二，倒是嫁进府里才变了些脾气。可比起让宸爷在外面捡破鞋，牺牲一个边的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冬梅虽说长相一般，但知冷知的却是男人喜欢的。大*这心机可花费了不少，既想找个人拴住自己的丈夫，又不能让这个人超过自己…… 她回过神，安慰道：“大表姐也没把话说死，说不准还有转机的余地，等今儿找个合适机会，你再问问她的主意。气头上的话，也不能全信。” 这话像是提醒了冬梅什么，她忽然站起子，朝窗外看了一眼：“二姑娘，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不能坐久了，大*要是这会回去了，看着我不在，又要骂我了。” 她说着，擦拭了下眼角的泪，向杜熙月福礼，告辞道。 “总之，别多想了。”杜熙月把冬梅送到门口，安慰了一番。 冬梅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只是言谢。 杜熙月，看着冬梅消失在院门的影，只有种被命运扼喉的感觉。 转进屋，她才想起袖兜里那块帕子……说好给冬梅的，怎么方才就忘记了呢？她心里苦笑一下。 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杜熙月觉得屋内有些憋闷，把窗户全支开了。 天井的上空，蓝得有些刺眼，南厢房的新来的小丫头把两旧薄褥子拿到游廊栏杆上晒着，然后从屋里拿了根断了的木头衬子，捂着嘴，在褥子上拍了两下。 “这是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把褥子晒到院子里。”大姑娘经过时，斜了一眼，嫌恶地说道。 跟在后面的秋棠识眼色，赶紧过去，把吓得脸色发白的小丫头拉到一旁，低低说了句，就见小丫头红着脸点了点头，把刚晒好的褥子又收了下来，哼哧哼哧地搬了回去。 “是四姑娘房里新来的丫头。”秋棠陪笑着，走到大姑娘边。 “没规矩的东西。”大姑娘撇了撇嘴，骂道。 己所不勿施于人……杜熙月见大姑娘进院时就耷拉着脸，猜想八成又在大太太那挨了说，现在把气撒到小丫头上，她有些看不过眼：“不过是个新来的小丫头，大姐何必和个下人计较。” 话音未落，大姑娘就朝杜熙月看过来。 “你倒是个有善心的。”大姑娘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讥讽，转进了东厢房。 秋棠在门口朝杜熙月福了福，就听见大姑娘在屋里喊道：“你在外面死作个什么劲还不进来” 这话说得秋棠脸白一阵青一阵，她低了低头，转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一个、二个都不是善角儿……杜熙月无奈地笑了笑，把窗户关上。 没多久，含巧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素红纳福缎面袋子。 “怎么出去这么久？”杜熙月目光又落到那个袋子上，问道，“这是什么？” 含巧笑道：“姑娘刚才睡着，蜜秋jiejie来了，她看姑娘睡着，没好意思多留，怕吵了姑娘休息。我送她出去，她拉我走了一路，说是代茵兰送我吃的。”说着，她把那个纳福袋搁在了炕塌的小几上。 杜熙月微怔，斜了眼那金边口素红袋子，蜜秋不是早就离开老太太那去了西院吗？竟然跟老太太边的人还有交集……这就好比睡榻之时，有生人躺在边，即便没有恶意，也会心有不安。 含巧没注意她脸色的变了，还在滔滔不绝地道：“姑娘，先前我还对蜜秋姐来自西院心有防备。今儿见了本人，觉得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坏。她还一个劲跟我说，来得时间不巧，没见到姑娘，还说没想到二姑娘这般重视她，还特意在二太太那点名要了她过来。”说到这，顿了顿，转了副奇怪的表：“姑娘，你真跟二太太要过蜜秋jiejie吗？” 杜熙月淡淡一笑，这是二太太惯用的伎俩，有什么所谓的真不真。蜜秋是在老太太边呆过的人，必然是个聪明伶俐的，不过是借二太太的话就梯子下台，再到自己这里搏个好印象罢了。既然对方有了心理准备，不如也让她知道一下榆萌苑的况。 想到这，杜熙月转了正色，道：“明儿蜜秋就要过来了，她是老太太、二太太边呆过的人，马虎不得，你再去看看垫的、盖的都准备好了没？然后再拿六两银子出来，晚上跟厨房的提前说一声，明天晚膳提前些，多加几个菜。再把茜雪和秋菊叫过来，介绍给蜜秋认识认识。” “大姑娘和四姑娘能放她们出来吗？”含巧一愣，“只怕……” 意思是，到时别只剩自己一屋子人，吃不了那些菜，浪费了钱。 杜熙月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把话带到就行，至于她们来不来，就看蜜秋有多大面子了。” 含巧恍然大悟，虽说都是丫头，可也分个三六九等，哪些是大丫鬟，掰着指头也能数出名字来。就算蜜秋在二太太那不受重用，也不能动摇她在府里大丫鬟的地位。再说，还能试探一下大姑娘和四姑娘的态度。 如果茜雪和秋棠中有人不来，只能说跟了个傻主子。 想到这，含巧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这事我一会就去办。” 晚上，含巧把明天的安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三盘冷菜，五盘菜，外加一罐汤。厨房的管事mama说加菜的银子多退少补，让我回来跟姑娘先提前说一声。” 五个人吃饭哪里用得上六两银子，何况全是女孩子。杜熙月轻“嗯”了声，蹙了下眉，果然是二太太挑出来的下人，上面的大贪，下面的小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明儿你去提食盒跟厨房的说一声，钱就不用退了，就定下八菜一汤，你到时把隆哥儿屋里的漪涟和花菱也叫来。” 她寻思，既然要来，就都请罢，到时吃开了，喝开了，各房间有什么事自然就会成为桌面上的八卦轶闻。回头再看看蜜秋的态度，越是这样放松的场合越看能得出一个人习惯、作为。 “漪涟和花菱是二太太才拨给三爷的人，姑娘确定要请吗？”含巧有些迟疑，她怕饭桌上的谈资成了话柄，最后传到二太太那里。 “你自己注意就好了。至于蜜秋，你不用担心。”杜熙月拿起手上的书，看了一会，抬头笑道。 那意思是，蜜秋能成为老太太的边的丫头，不会是耸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需要我们提醒。顺便，也借机看看蜜秋的能耐。 含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给杜熙月添茶。 屋外，一轮明月挂上树梢，各房准备落锁，东院那边动起来，接着有丫头慌忙火急地跑到西院。 “怎么弄成这样？”二太太听周福荃家的禀报后，皱着眉头低语道。 “不知道，方才是大*边的小丫头来报的。”周福荃家的也一脸疑惑地道。 二太太抿了一口茶，顿了顿：“这事别伸张出去，毕竟是东院的事，看老太太那边怎么说。” “没想到冬梅那丫头那么倔。”周福荃家的叹了口气。 二太太冷冷一笑：“你以为嫁给那花货就好过？大*今儿来哭是为什么，就是遮不住了，瞒不住了，到我这来讨办法的。”顿了顿，她脸色微霁：“这样也好，猛疾下猛药，总归大*是东院的人，东院的烂摊子由他们自己收拾去。大太太又不是摆设，免得她成天觉得我管多了，夺了她的权，灭了她的威。” 周福荃家的在一旁陪笑：“就是太太说得这个理儿。”接着，又说了些体己话。 两人一阵低笑，谁都没注意窗前闪过一个人影。 “现在去榆萌苑找二姑娘，太晚了吧。”蜜秋披着外衣，给刚进屋的小红倒了杯茶。 “蜜秋jiejie，你明儿就要过去了，何必还在乎这细枝末节。”小红瞥了眼窗外，低声说，“不瞒jiejie说，据我所知，冬梅和二姑娘的关系不错，私下都有来往的，既然冬梅出了这样的事，你去报一声，不也能多博得二姑娘一些好感。” 蜜秋迟疑了会，摇了摇手：“不妥，不妥，我去说了引得二姑娘猜疑，好似我是个很世故的人，还没开始就四处打听她的喜恶。有时太过圆滑，适得其反。” 小红笑道：“这有什么难得，你就说是我出门不方便，求jiejie去传了个话。” 蜜秋微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心眼可不少。” 小红一笑，起告辞，出门时，又说了一句：“小红先走了，jiejie好好考虑考虑。” 蜜秋抿了抿嘴，这传话筒，到底做还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