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朝太子裴将军
第一节裴家将军 自周公纪年一千三百八十四年,大前朝前梁国与前朝在末茗江那一场惊天动地且气壮山河而无比焦灼且悲壮的生死大战之后,前梁国三万精锐全部战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千且毫无战力的伤残败兵,其主将梁也算魂断末茗江东岸,之后,梁也算副将——梁小维遵照梁也算遗令,率领那两千多的伤残将士放弃抵抗而投降杨开山,后来梁副将改姓为裴,再后来也成为前朝开国名将之一,而云飘飘公主在那场大战之后则下落不明,青霜剑亦随之消失不见。 至此一役,前朝开国大将杨开山亲自率领三军六万将士东渡末茗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 一路东进,东西横穿席卷整个前梁国,在那一年中秋节过后的第六天,前朝定都大梁皇庭,改国号为大隋。自此,天下一统,不仅结束了神州大地近二百五十百年的战乱纷争,群侯割据,藩王拥兵自立成国的乱世,也结束了前朝和前梁两国长达七年之久的强国争霸的局面。 那一年的金秋十月,大隋天子初登大位,大赦天下,封前梁国皇族云家于离云谷,升杨开山为定国公,钦定开国十大名将,以裴将军为首,由定国公杨开山统领。由此,天下初定,江山安稳,末茗江西岸将士烽烟停歇,其东岸百姓炊烟如故。 有道是,江山易改,庙堂易破,当历史的车轮再一次转动,好几百年后,前朝大隋也无一例外的被卷入历史洪流和轮回之中,犹如好多年好多年前的前梁国一般。 那一年是周公纪年一千五百九十七年,大隋都城一夜告破,其半夜子时三刻,前朝太子提青霜剑而携其太子妃云仙仙,自皇庭北门而出,向名剑门方向逃去,云仙仙知道,只要进入名剑门,就安全了,最后撤到离云谷就不怕了。然而,当太子和云仙仙奔逃到北门的时候,一人一马横立在苍苍茫茫的夜幕里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着何人”,前朝太子挥剑而问,此剑,名曰青霜。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末将姓裴”,拦路之人并非别人,正是时任裴家家主,裴将军府中第七位将军——裴起平。 “好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两百多年了,你们裴家还没忘记,你们原是梁家子弟” “裴家世世代代以祖训为戒,自然不敢忘” 在两百多年前,末茗江东西两岸交战的最后一夜,前朝大将杨开山东渡至东岸前两国的大将军帐前,迎接他的就是梁副将梁小维率领的两千多伤残将士,放眼看去,队不成对,列不成列,行不成行,一个个的将士奄奄一息,缺胳膊的缺胳膊,少腿的少腿,眼瞎的眼瞎,衣裳残破单薄,长矛半截而断,弓弛弩松,利剑无簇,战刀卷刃,活脱脱的一群丧家之犬,然而,在杨开山细看细想之下,这群丧家之犬,在他的六万大军面前,却无半点惧怕畏惧之意,喘气的依然喘气,睡觉的依然睡觉,看星星的依然看星星,望月亮的依然望月亮,当一群将士真的可以将生死放下,很多的事情就可以变得不一样了,因为不在乎,所有也就不怎么关心了,有风有月的夜晚,在军旅生涯中,于他们而言是少之又少的,在者,正真的平静,要么是大彻大悟之后而彻彻底底且彻头彻尾的放下,要么就是经历过绝望之后的无所畏惧和视死如归。一群残败之军,死则死矣,自古沙场将士,要么枯骨成灰,要么马革裹尸,不见人还。 然而,在杨开山看来,却并非如此,即使这些士兵只有进嘴的气而无出鼻的气,他们却无丝毫的颓废之意和沮丧之情,只要他眼前的这位梁副将一声令下,这一大群的丧家之犬也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所谓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其力弥坚,更何况,他们还是在鬼门关来来回回的沙场将士。由此,杨开山也想通了,为什么前梁国大将梁也算凭借其三万精锐,竟让可以和他的九万大军,仅仅凭借一条毫无险隘的末茗江,抗衡整整两年之久,如果不是前梁国后院起火,他的九万大军要跨越这条深不足三丈而宽不过五十步的末茗江,也许还得等个三年五载。即使如此,两年来,就这样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小江小河,还是带走了两国六万将士,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要一统天下,又何止百万枯骨。杨开山想着这些,看着眼前的这些如风中火烛且随时都可以熄灭的伤残败兵,不禁悲从心底而起,直冲脑门泪腺,他抬头望望星空,看着那不缺不圆的月亮,突然没来由得说了一句: “中秋节快到了,要吃月饼了,人也该团圆了” “杨将军,末将梁小维率领两千八百七十二名将士甘愿投诚”,梁小维突然扑通跪下,双手奉刀过头顶,朗声而道。 “败军投诚,诚意何在?”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梁小维说完,直腰起立,右手拖刀,从左肩滑至右大腿,割裂战袍,随后说道: “我梁小维仅代表这两千八百七十二名败军将士,与前梁国恩断义绝,甘愿投诚杨将军,从今而后,末将姓裴,非衣之裴” “好个非衣之裴,你这两千多人马,我杨开山收下了”,同为军旅之人,杨开山知道,割袍犹如割首,断义如同断手足,这样的一种彻彻底底的背板,比真的五马分尸还难受。因为在战场上,真正能够护了自己周全的,不是摇旗呐喊且运筹帷幄的将帅,而是四周同泽同袍的生死兄弟和战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同的不仅仅是一件战袍和敌人,还有同一条命。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同样的选择不是死亡,而是胜利和活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穿的不仅是同一条裤子,还有同样的一条裤腰带和脑袋。 非衣之裴,同袍同泽,是为裴家祖训之一。 第二节紫电青霜 “裴将军,本太子愿意以一命换一命,我留下,将军且让太子妃走” “念在大隋还待我裴家还不薄的情分上,不是不可以让太子妃先走一步” “太子妃且慢,把青霜剑带上,这匹紫电好马也送你了,慢走,不送” “谢将军”,太子妃云仙仙抱剑上马,头也不回的拍马狂奔,不为别的,因为她的肚子里面还有刚未满月的一个小生命,她得在天亮之前,尽快逃离皇庭,经过名剑门,回到离云谷。 待前朝太子妃云仙仙左手抱着青霜剑右手骑着紫电快马消失在皇庭北门之外的夜幕里之后,裴将军裴起平,亲自拿着那把两百多年前裴家先祖梁副将梁小维的佩刀,那把曾经与前梁国割袍断义且卷刃的战刀,亲手割下了前朝太子的项上人头,而且顺便从前朝太子的尸身上搜刮出了前朝的传国玉玺,之后,寅时二刻,在新朝大军敢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裴将军裴起平便集合了皇庭内外四千六百三十一名将士,在城门前第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带着前朝太子的项上人头和前朝的传国玉玺投诚新朝大将黎何明。而作为投诚条件,裴将军裴起平说了三个,分别为: “其一,新朝三军开进都城之后,不得在皇庭内烧杀抢掠” “其二,兵不临离云谷,刀不加杨家妇孺幼小” “其三,裴家富贵,只能增,不能减” 听完这三个条件之后,新朝大将黎何明皱着眉头对裴起平说道: “裴将军,仅此今夜在本将军权职范围之内,能够保证你的第三个条件,至于第一个和第二个,也只能是暂且答应而已,天亮以后,这三个条件,希望你能亲自跟新朝国主提提,暂且这样,驾”,裴起平看着大将黎何命骑着马在皇庭夜幕里的街道上渐渐模糊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其是那三个所谓的条件,其实只不过只有一个是真的而已,它就是: 兵不临离云谷。 是夜卯时三刻,紫电驮着云仙仙和青霜剑,闯进了名剑门的山门,时任名剑门门主,剑无酒是也。 紫电马,青霜剑,时隔两百多年,终于又回到名剑门了。只不过,青霜剑还是那把青霜剑,而紫电马却已然不是两百多年前,梁也算下山所牵的那匹紫电马了。 “毫无生命力的物件永远比活生生的人和马,活得长久得多”,这是剑无仙,在日日夜夜面对名剑门内那几把所谓的名剑实则是好几斤毫无用处的破铜烂铁,所顿悟的,至高无上的名剑剑道。以一言弊之,曰,“物件比人活得久”。 是夜辰时一刻,东方日出,黎明初现,昨夜里的惊心动魄和兵血交加,归隐于昨夜,皇庭大街上的百姓天亮起床,发现,又一个新朝出现了,又一个天子登基了,然后,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和瓜葛,该做早饭的做早饭,该卖馒头的卖馒头,该说大爷进来玩玩的还得说,只不过,稍微改了一个字而已,依然红袖招手且盈盈笑语地说道: “军爷,进来玩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