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案中案与剑可剑
第一节,两案并查 在裴大少那柄曾日夜不离身的惊魔剑被一位无名壮士送回名剑门的半个月之后,深夜子时,剑可剑再一次奉密诏入皇宫皇庭。皇庭之主稳座在龙椅之上,朗声曰道: “此番查案,查的是案中案,军中贪墨案,大理寺渎职案,两案并查,司法和军法共论,一旦证据确凿,铁证之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一品文臣和将军,杀无赦” “草名斗胆问一句,如果案中案牵涉到皇家和皇子呢” “如果事涉皇子,不劳门主动手,朕亲自办,就像你们江湖中人清理门户那样,绝不姑息。赐门主这柄名剑,只是方便门主查案而已,整个皇庭皇家,除了朕的寝宫和公主妃子们的寝宫之外,其他地方,任凭门主随时随地的查探走访,来去自如。百无禁忌,目的和要求只有一个,在第二次北境诸国大战之前,查实两案。否则,不仅门主项上人头难保,名剑门也不会好过,望门主尽心尽力而为” “既然陛下提了一个要求,草民也有一个要求” “哟呵,门主胆子不小啊,且不说事还未办未成,还敢跟朕提要求” “能够进宫查案之人,胆量自然不能小,更何况,草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办案了” “有何要求,且提上来” “草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朝廷庙堂,名剑门需要一个身份,名剑门的弟子也需要一个身份,名剑门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而名剑门的弟子也是一个个的读书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好大的口气,如果朕答应了这一个要求,门主就不怕犯了江湖武林和朝廷庙堂中那些读书人的众怒么” “怕,但也无惧” “怎么说” “这么多年来,名剑门怕过很多人和很多事情,却也无惧无畏很多人和很多事情,世人都说名剑门有诗酒剑三绝,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而已,如果说名剑门非得说要有一绝,那应该就是诗书,只属于读书人的诗书,因为,酒不能喝一辈子,剑也不能使一辈子,而唯独诗书,是读书人一辈子的事情” “好一个读书人一辈子的事情,待事成之后,门主这个要求,朕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 “望陛下三思而定,草民拜谢” “除此之外,门主你还有何要求” “有,草民在临走之前,还想向皇上讨要两件圣物” “两件怎样的圣物” “一份军令和一份圣旨” “怎样的军令,怎样的圣旨” “一份可以先斩后奏的军令,一份印有国玺和半壁虎符的圣旨” “好一口一个草民,普天之下,哪有如此胆大心也大的草民,说刁民都说抬举你了。再者,就算朕给你这样的军令和圣旨,你接得住么” “草民接不接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草民只是也只能负责查案,而这两件圣物也只能保证草民能把这两件案子查下去,仅仅靠草民这把御赐的无阿帝王剑则是远远不够的。再者,皇上如果觉得草民接不住这两件圣物,那皇上可以指定两个可以接得住这两件圣物之人,与草民一起彻查这案中案” “容朕思量一二,你暂且退下” “诺” 其实,皇庭之主在密诏剑可剑入宫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两位人选,其一是皇庭皇家之人,皇子李十六,其二是皇庭都尉副统领简不负。再则,此番再招剑可剑门入皇庭,查案只是其一,其二则是让剑可剑送李十六平安顺利入北境之地,因为在那里,等待李十六的还有更为任重而道远的使命。简而言之就是,接任老皇叔李老七成为下一任的北境之主。 第二节,北境之主 那夜寅时之后,剑可剑奉令奉诏与皇子李十六和都尉简不负,三人一行趁西坠之月色出了皇庭皇都,拜别了裴老将军之后,星夜赶往东海姜家而得北上通行令,然后火速前往北境李老七李家军大营帐,他们到达北境之日,正值北境之地天寒地苦之时,雪飘霜冻而冰封千里,映入李十六眼帘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和雪白,除了离军营大帐十七公里之外的战场。听他老皇叔说,那一方终年都鲜红污黑的战场,滂沱大雪都盖不住,冰封几层都消融不了,注定的兵家大争亦大凶之地,将士们都称之为红馒头平原。 剑可剑等三人一行到达北境李家军大营三日之后的一个夜晚丑时,李老七和李十六在帅帐里面,一边畅谈议事,一边喝着北境特有的苦菜烈酒,而他们的下酒菜也是苦菜。 “小侄子,你来这里已经三天了,感觉如何啊” “回皇叔,还好啊,除了天有点冷,酒有点苦之外,其他暂且还没什么问题” “冷和苦,是这里最为直接的感觉和感受,想想也是,这里可远远比不了皇都皇庭那里的好天气和甘醇美酒。另外,这也得怪你老子,也舍得把你送到这里。还有,在这里,就不用皇都里那套规矩了,自由自在就好,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有觉就睡,有战就打,你我说话就说你我,懂么” “略懂” “既然懂了,那话就好说了,你老子既然把你送到这里,那再来之前,你也应该知道,你此来的目的和使命” “大概知道,老李家的家训之一,李家男儿,要么从文,要么从伍,我自认为我不是从文那块材料,也只要退而求其次,从伍呗。既然我选择从伍,父皇就把我送到皇叔这里来了,接替皇叔成为下一任的北境之主” “那你小子知道什么是北境之地,什么是北境之主么” “暂且不知” “所谓北境之主,就是那一大片的大唐北部与大苏盟国接壤的战乱缓冲地带地区的主人,而在这里很阴冷也很苦寒的北境边疆,数百年来,苦寒非常的北境从来都不缺将军,也不缺战士,而是缺一个主人,缺一个把这战乱连天的战场缓冲地区当作自己的狗窝的主人,这里不如天府之称的西川温饱,也没有东海的肥沃鲜味,更没有南荒的衣食无愁。在这里,生存和活下去是唯一也是最高的理由和信念,无论战时还是平时。另外,这里也是整个皇家天下的北门,如果此门洞开,大苏盟国铁甲和马蹄合纵南下,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渡过黄沙大河,直取皇都皇庭也并非痴人说梦。更不用说,没有任何艰难险阻的南荒了,而一旦大苏盟国在南荒站稳脚跟,收缩兵力分征东西也不是不可以。若真的想大唐长治久安,北境之地,仅仅有将士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一位北境之主,不仅是要拒敌于北门之外,还要治理和整顿这一大片的战场缓冲地带。毕竟,北境之地除了烽火狼烟,更需要万家炊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那些在战火连天里还不忘记种地的百姓,为了对那些这一大片早就已经被战火涂炭到千疮百孔的土地,却依然依旧不离不弃的百姓,他们才是真正能够守住北境之地的人,……” 李十六听着李老七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北境之地种种往事和传奇,也下意识地看了看他老皇叔背后的那一张简单粗略的大唐疆域行军图,之所以说那张地图简单粗略,也仅仅是因为在那张图上,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就是剩下三条比较明显的东西两向的大线条,其中两条中一条有非常显眼的线大概是指北部的黄沙大河,另一条就是南荒的非长大江,以至于最上面那一条线,在北境之外而在黄沙大河之上的那一条线,李十六暂时还没看明白到底是何以所指。 李老七情绪有那么点亢奋和激动的讲着有关这些年来他在北境的所见所闻所感,一口一口苦菜往嘴里送,一碗苦酒一碗苦酒地仰头就干,不一会儿,脖子就有些粗了,不怒而威且有些rou的脸也渐渐有了若隐若现的血红。当他发现李十六时不时的瞄著他背后的那一张简易地图的时候,李老七就大概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看得明白我背后那张地图么” “有些看得明白,有些看不明白” “先说你看得明白的” “吾之大唐疆域,南北东西纵横一亿八千六百万之顷,北拒大苏盟国,南有南荒南海,西达戎狄大漠,东至东海诸岛。单以边疆之敌而论,南有南荒南海鞭长之地,只要尔等不举兵,按岁朝贡即可;东有海盗流寇,那些海盗流寇想上陆登岸而逐鹿中原,除非东海姜家亡族灭种。否则,有姜家一日,那些海盗流寇就不得不止步于海滩之外的海上。毕竟这两者的世世代代之血仇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还有,西有戎狄联军,西川古地,那是两朝降臣裴家军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一片戎狄大漠之外的西川之地,可以改朝换代,可以江山易主,却不能有一寸土地落入外人戎狄之手,因为在那一大片地,那一条末茗江和那一条蜃墨河中的河水和江水都已经冲刷了无尽岁月,也在冲刷着一代又一代裴家军的生死荣辱,裴家军可以被灭,裴将军也可以战死,而西川之地,却寸土不让。最后,以至于北境之地,只要有北境之主,大苏盟国要想挥师南下,也得三思而后动” “果然是块从伍的材料,不从文也不用觉得可惜,况且老李家从文的人太多了,少你一个也没差,如果老李家能多几个从伍且有血性的粗糙大汉子,不见得也是一件坏事。来,这碗酒敬老李家那些从伍之吴钩男儿” “诺” “再说说你没看明白的” “我没看明白的是最上面的那一条线,到底是有何所指” “那一条线啊,那是几百年前,一位老将军假想的一条战略防线” “到底是什么样的战略防线呢” “简单来说,就是东西连横战略防线,以现在的大唐而论,在黄沙大河之前,西川守军和东海姜家联手筑成一道数百千里的战略防线,一旦大苏盟国举兵挥师南下,如果跨越北境之地,那么有这道防线在,它前期可以拖延大苏盟国联军南下的脚步和速度,有利于东西合兵而进行反击和截杀,也有利于北境之地的兵力重聚重组断其后路;到了中期,即使大苏盟国联军突破这道防线,一路南下,只要这道防线还在,它一折为二,也可分东西两面夹击而破截大苏盟国联军的补给线。毕竟,大唐疆域南北长纵延绵数百万里,只要大苏盟国联军打不过非长大江,就不能在南荒站稳脚跟,那时他们还得不到后续补给,等待他们的下场,也无非有两种,要么饿死,要么战死” “如此说来,好像不怎么难啊” “呵呵,你个小屁孩,想得天真当然不难,且先不说这条数百千里的战略防线所需何等惊天惊人的人力物力财力,关键在于时间和东西来回互通军情战报问题,以现在的烽火狼烟和昼旗夜鼓马匹的通讯手段,其时效和实效都太小太不值得;况且,西川裴家守军与东海姜家还有好几笔烂账血债还没算清,他们两家能为大唐各自守住东西疆域已经实属难得,除此之外,还要这个行伍世家放下彼此的成见是非仇怨而联手,想想都觉得难于登天。另外,再说一句不尊重你老子的话,如果正真到了这两家联手抗敌之时,估计离大唐亡国之日不远矣” “不懂” “不懂就不懂啊,也没什么关系,这是喝酒说的话,自然当酒话听啊,来,再来一碗酒,敬大唐那些边疆将士” “诺” 那一天夜里,李老七和李十六,一老叔一小侄,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那一夜,李十六觉得北境之地的酒真的很苦很烈很辣,以至于最后,喝了一夜也吐了一夜也被辣到泪流了一夜,很奇怪的却就是不醉。而李老七则如平常一样,苦菜嚼完,苦酒喝完,然后倒头就睡,不算头盔都有八十多斤的铠甲也不脱。 第三节,分别前夜 李十六等三人一行到达北境之地五天之后,剑客剑在休息和得到补给之后,就得赶往下一个地方,西川古地。在那里,除了要了结皇命在身的案中案之外,有一个衣冠冢还需要他去处理。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剑可剑还得向李十六道别,有些事情该交代的还要交代,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是夜酉时,李十六营帐,文案台前,几壶老酒,两碟小菜。 草民前来向李将军告辞,恕皇命在身,不敢久留” “门主客气,我还不是李将军,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 “既然皇子决定留下,将军之名,早晚而已,在这炼人炼心的苦寒之地,只要喝得下酒,咽得下苦菜,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八年,下一任的北境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门主说笑说笑,我还是先做好眼前这个伍长吧。来,借门主之言,这一碗酒敬为北境之主” “诺” “门主也来此地五日有余,不知对此地有何看法,对皇叔李老将军印象如何” “草民借酒暂且一言,此地乃是大唐北门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如若此门大开,那黄沙大河南岸皆为鱼rou,南荒诸城皆临兵祸。此外,据草民所知,李老将军为此地之主已有三十余载,几十年如一日,马不离鞍,兵不解甲,他未到天命之年,却已然满头雪白。可见李老将军对此地,思虑之深,思量之甚。古人有言,行伍之人,一年心而十年用,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来,这一碗酒,敬古人行伍之言” “诺” “方才听门主说要离开这里,不知门主打算何日何时动身启程” “今夜下一个时辰” “这么急这么赶?” “已经耽搁好几天了,再迟些,草民怕误了皇命,也怕误了西川故人之冥约” “既然如此,本伍长也不能强留下,祝门主一路平安顺利” “好说好说,草民来此地打扰多日,多谢李老将军和皇子款待,身无长物,除了几篇昨夜赶写的名剑门的诗书,草民临走之前,借无阿帝王剑,为皇子演练一遍太白醉酒篇吧,权当送别之礼” “门主客气,且演且练而来” “诺” 所谓太白醉酒篇,此剑法剑术,易学难精,也是名剑门剑客有资格配剑的凭证之一。另外,在这篇剑诀之中,虽然有诗有酒有剑,但是其重点和精要却不在其诗酒剑三者,而在于太白和醉这两方面,其剑诀有曰: “……,白即白,黑即黑,白者非黑,太白者如水清无鱼;逢酒者醉,醉于生而梦于醒,醒在晓月残照之下,风动影摇云烟起,挥剑当歌而诗书来。……” 再者,在那一夜,剑可剑赶写给李十六的那几篇诗书中,其中有几章是一位老将军的行军笔记和读书心得,名为,也算简记。而其完整无缺版的也算简记则在离云谷中,而关于这位老将军的那些事情则是好几百年前的旧时故闻了,其中详情和各种缘由,早就已经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面了,也只有那几篇简略的也算简记模模糊糊且大大概概地还有写只言片语,而在这些只言片语中,更多的也算关于这位老将军对于神洲大地和五湖四海的一些行军假想战略构思,而在那其中,东西连横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况且也算简记其开篇有曰: “古人云,天地纵而六子横,行伍之理亦如是。南北山脉是纵,东西江河为横,合纵之军如剑破竹,一往无前;连横之师似网捕鱼,围而灭之。纵横之间,生死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