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缭子的新式军阵(下)
因为先前一场小战,赵国北伐大军,不得不暂停行军,停留在原地待命。就在右军与赵括坐阵的中军不过数里的行程上,秦开又缠上缭子,非要问他个究竟。 “可是投矛的威力虽大,便但其射程不过百步,而且一名投矛手一次最多只能携带投矛三支――如此数相距量,只能应付敌军一次冲击――这回来的匈奴人少,所以还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可是下回来上成千匈奴骑兵,我看,就算是我们阵中那三百投矛手,能有时间投光三次投矛,只怕也杀不到一半匈奴人。此时行动灵活的匈奴骑兵改攻投矛手的方阵――一阵而溃,全阵皆溃啊!”秦开还是那么少根筋似的,单从战术方面直指缭子的新军阵的纰漏之处,一点也不给先前被他叫做“先生”的缭子面子。 “你先前不是说用弩手来代替投矛手了吗?正如你说,我用投矛手,那只是为了此役的临时之举,我的心思,和老哥儿您是一样的!把弩兵布置在两翼!”缭子没有想到秦开与自己不谋而合,立刻与他套近乎――说倒底,在自己重归赵括帐下之前,他还不想把他眼中的莽夫秦开得罪;他这也算是给自己留给后手,要是赵括真把他们两人组合在一起,他缭子叫了声秦开老哥,也好让有真性情的秦开碍于袍泽兄弟之情,不拿他试问。 “你看,我们把弩兵――或者是弓兵放在军阵两翼,近战兵种放在阵中,而不是传统地把弓弩之兵放在阵前,射上齐三轮就向后退去,由近战兵种顶上――只要如匈奴骑兵这类的敌军从正面袭来,我们就能同时使两翼之远射兵种齐齐向阵前放箭,如此一来,敌兵正面所要面对的我军箭矢的密度就是原来的两倍之多――这伤亡吗……然后,再像你老哥今日那样,看好时机,让中央的近战兵攻向被我射得晕头转向、伤亡甚多的敌兵!”缭子一时得意,双臂一伸,用两手作出箭雨袭来的样子,又用头向前一挺,充作近战之兵,重现了先前一战的那一幕。 其实他缭子也是经历了方才一战,才想临时想到了如此战法――在他原来的计算中,秦开所部的五百陷队锐士不过是引匈奴人入阵的诱饵,而不是给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的决定性力量。 “这样一算,我军此役是五百近战之兵,三百远射之兵,可实际起到作用的兵力,却几乎成了五百近战之兵,六百远射之兵的作用――原来的弓弩之兵,用一字排开之阵,因为射程之类的诸多原由,能有一半起到作用已是了不得的了。就像今日站在我部后方,先于你那三百投矛兵发力的右军弓兵们的胡乱漫射,不过是让匈奴骑兵的速度略略减慢,也没有派上什么大用――好在缭先生你想出了此等战法,要不然我等弟兄,还真要以死相拼,埋骨于这青山黄士之间!”说着,秦开向缭子拜了一拜,表示感谢,可是后面的话,却又上缭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这种好计妙阵,怎么不事先给在下露一点风声,害得在下当时全身大汗,还要故作镇定给弟兄们壮胆子――出的汗,把双手都湿了,弄得我连矛都握不稳了。”秦开也如缭子那样,伸出了双臂,只是他是摊开双手,腼腆一笑,笑自家心虚,却还强装英雄好儿郎。 秦开这一个下意识的伸手的动作不打紧,到了心中有鬼的缭子眼中便成了他秦开要用双手掐自己的脖子。 “啊!”缭子吓得大叫了一声。 “缭先生,你没事叫个什么劲啊!”秦开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好意问缭子道。 好在此时,缭子远远看到了赵括那面自用的火鸟大旗,就像看了救星一般,他灵机一动,大声道:“秦开老哥,你看大营到了!我们还不快快进去得赏啊!” “好,走走走――我秦开也不求什么了,只求个免了死罪,让马服君放我回燕国上谷为一农夫就行了……”秦开望了眼中军大旗,心有不甘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回到赵括身边,缭子自然是如释重负,虽然还是胆心赵括会因为此战他与秦开的“配合默契、如珠联璧合”一般,而真的把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行事,但他还是按捺不住表功的心情,抢先上去,向赵括说起了方才一胜的经过。 当然了,为了不让秦开因他的“害人坑人的心术法门”而迁怒于自己。缭子有意无意之间,将秦开的当机立断,攻杀出阵才几乎全歼匈奴游骑之事,重重的说上了笔,还附上了不少夸赞之词,说得秦开都全身发烫、满脸通红,一付大为窘迫之像。 赵括先是奇怪缭子今儿是怎么了,以为他是吃错了药,居然学会为他人请功了――可听到后来,才知他事先没有只会秦开,陷秦开于险境――这才明白他是在将功折罪,暗求赵括原谅他,同时也求赵括的保护。 赵括听出了缭子的心思,也不正面应下他的请求,反倒是向秦开指出缭子的不是之处:“这个缭啊,居然会为了一战之胜,而不事先向同僚说明作战方略,这本就是兵这大忌――如果当时人家秦开所部有一人胆小怯战、临阵而逃,进而引发全阵溃乱、全军溃退――缭子,我问你,你又当如何以对?” “这个……”缭子心中所想:“我们那共有五千人马,就算是那五百陷队锐士败下阵来,还有右军全军抵挡,又影响不了全局……” 可赵括问得急,缭子根本来不急说明,便又被数落两句:“战场之上,你是要将你的腹背都交给你的伙伴保护,而你的两肋,都有袍泽侧应――可是你却把与你生死与共的同伴当成饵食,自家却稳坐钓鱼台,诱敌军上钩――这招未免太阴毒了一点,不算是兵家正道吧!” 缭子知道赵括明是在责骂自己,其实是在代秦开出气――“让师兄骂也比被秦开斩成两截的好吧!”缭子心中一想,马上下跪认错,同时还大叫着“秦大哥”,向秦开赔不是。 刚才听明白缭子狠狠地阴了自己一把的秦开,一下子被赵括、缭子这对师兄弟搞得不知无何是好。 他只好反为缭子求情道:“我本以抱着一死之心而战,缭先生定是要让我保持这必死之念,才如此行事!正如在下时时说起,打仗拼得是一军士气,此役除了我军阵法精妙外,这誓死一战的信念也是获胜的要意所在――在下想来,缭先生必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告之在下实情,好让正下领着众兄弟与那匈奴胡骑,决一死战!” 既然人家苦主秦开都发话了,赵括自然也就不好在“责难”缭子;于是他见好就收,再问缭子先前所说对抗匈奴胡骑的步兵阵法。 经过赵括先前的一吓,缭子这回子也不好再那么张扬得意了,一五一十地向赵括说出了自家想法,还有路上于秦开的讨论…… 赵括听完缭子之言,便站了出来,拔出他的将军上剑,在地上大略画出了缭子的新阵;然后又召中军诸将尉一起来看,让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调动大家的思路,来了个集思广益。 果然,众将尉看完,又听缭子与秦开现身说法,先是不住点头,后又连连摇道,皆说是好阵势,又都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这时,还是位不过伯长,却是赵括近身亲卫的李同越级发言道:“这样的阵型,只能对付当面和背后而来的骑兵,可是对侧面的攻势,恐怕是……” “对啊,匈奴胡骑,素来以机敏灵活而著称于世,雄霸草原,来往于边墙南北,犹如入无人之境……以此等敏捷的胡骑,绕到侧面对我发起攻击,不屑胜我一军,只要溃我两翼一阵弩兵,便也是小胜――如此,接连小胜我军,便可累积为一大胜……”还是骑射之兵出身的庞援更为了解骑兵战法的精妙之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缭子之阵的大漏洞――两翼的弩兵是作战的核心,便也是敌骑破阵的阵眼所在。 “今日小胜,全灭敌骑,还要记上人家右军一功,要不是右军在后放坐阵,匈奴游骑早一绕到你的侧翼去了!缭啊,看来到了最后,你还是要靠我这个师兄来完善你的阵啊!”赵括看看众将,又看了看缭子与秦开,然后又用长剑在地面上画上了两笔。 只见原来地上那孤零零的直线,又多了两个伙伴――一共三条直线,组成了一个同样简捷的三角形。 “这个是……” “原来是这样!” 众将尉有的是知道,有的是不解――如是过去,赵括定会玩出“让知道的告诉不知道的”之类的小幽默,然后在一边犹如神明般微笑着,观看众人尴尬的表演――可是现在,他显然,是没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心境。 于是在众将尉私下耳语几声之后,他便解释道:“以一旅千人的步兵为一个单位计算,我们要远射之兵与近战之兵,按七三开,弓弩兵六个百人方阵,矛戟之兵三个百人方阵,其它兵种应情况而定,一个百人方阵。这三角方成的一边,由中央一个矛戟方阵和其两翼的弓弩兵方阵组成。三边合在一起,便是一个三角阵,这样一来,便不怕匈奴胡骑从两翼攻我弓弩之兵了。因为无论从任何方向攻了,他们都会被两个我军方阵的箭矢所袭。如果他们真要从正面攻来――众将也知道如何把这三角的三边灵活布置,何时命矛戟之兵攻出杀敌――这种把握战机之时,也不是我这相为主将的当将的!” “哪多出来的一阵之兵呢?”有人问道。 “那一方阵之兵,我想布置成车兵机弩――如此,可洞穿近千步之遥的敌兵,或是看准敌酋,突放冷箭,来得擒贼擒王!”赵括把长剑直指向阵心的位置,大声说道,言语之间,透出淡淡的杀意与自信。 “原来如此啊!” “此阵是缭子与秦开所创,阵之名便叫‘秦缭角阵’――缭,你可服气!”赵括看了缭子一眼,要缭子认栽。 “是是!”缭子只好认下。 “将阵法名用将名来命名――要是此阵真能以步兵败匈奴骑兵,你们两人便是留名清史,如果不成……嘿……”赵括此时终于可以轻松地笑上一把:“那你们就是代我赵括领受千古骂名了!” “君上!” “大公子师兄!” 秦开、缭子两人相互对视,已是心领神会,知晓赵括是在重用他们两人,也感到自家的责任越发的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