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之梦①
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云笈七签·轩辕本纪》 这片洪荒大地，沉睡着最深沉的梦想 荒凉，还是一片荒凉。 我是白泽，我走了很久。这一片大地实在是太广阔了，广阔到让我觉得孤独，让我觉得寂寞。 总要走很久，才能遇见一个“同类”，不知道为什么，我天生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说他们的语言，曾经我问过两个“朋友”，他们之间是互相听不懂话的，每次都需要我在中间传话。我试着教会他们说对方的语言，结果失败了，还羡慕的说我真聪明。 我并不聪明，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是知道，他们可以是我的“朋友”，却不会是我的同类。 我在每个朋友那里都住的时间不长，哪怕他们挽留我也是一样。他们的生活很快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高兴的时候叫两声，不高兴就不叫。很简单，很快活。 可能我是个天生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吧，我无法享受这种生活，或者说这种生活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因为他们忙着捕猎的时候，我听着猎物的悲鸣，我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听得懂他们的怨毒和诅咒。他们的惨叫和悲痛。所以我告诉我的朋友，我吃素。他们相信了，却没有一个问过我为什么吃素。 我的朋友们脾气不好，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着大片的地盘，在那里他们就是主宰，想让谁生就生，想让谁死就死。那些悲鸣的小动物们仅仅能表达最基本的感情，我就算想和他们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仅仅在不住哀嚎。 我的朋友们能够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他们多半不会在意，当我躲避他们残杀猎物的场景的时候，他们只是哈哈大笑着说吃素的家伙就是心软，见不得血。他们不知道我是听不下去那种哀嚎和惨叫。那种怨毒和诅咒。这里面包含着的东西时不时让我心惊胆战。当这些家伙进餐之后，勾肩搭背的找上我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嘴角残留的血迹，似乎那些声音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更为巨大的黑影将他们吞食的场景，他们自己也会变成别人嘴边的一抹血迹。 重复，无止境的重复。巨兽的捕猎，巨兽之间的打斗。每到一个地方，先是被戒备，被追击，后来发现我不会抢夺他们的食物，反而可能对他们有好处，这才试着接触，成为朋友。但朋友与朋友的关系，一般仅仅是我和他们，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和解，哪怕有我。 我累了，我拒绝了挽留，我不想重复的看着这千篇一律的东西，我逃了，逃的越远越好，逃的越远离这些大家伙越好，逃的越荒芜越好。 我向南奔跑着，一直不停，山林，不去，湖泊，不去，哪怕天空都有可能有巨大的鸟类掠过，我不想看见他们，我不想看见任何“朋友”。 奔跑，奔跑，我在奔跑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快乐。不需要想象什么，不需要思考什么，不需要听懂什么，这真是一种快乐，不是么。 我还是累了，非常疲累，那种转瞬即逝的快乐不适合我，实际上是我的肚子饿了。让我不得不从虚假的快乐之中苏醒。这滋味真不好受。 无知无识的树木承受着我的蹂躏，我只能说，这样会让我好受一些，听不到更多的惨叫。不知道树木有没有感觉，起码我所见到的有巨大的树灵，那么这证明树木也是有知觉的吧。不过抱歉了，你的枝叶我收下了。 这是我在北方没有见过的巨大河流。对，北方有海，那个被几个大家伙叫做北冥的海，但是海和河流是不一样的，平常的海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感觉他可以随便戏弄，一旦发怒，那种巨大的力量，哪怕那几条臭屁的长虫也要发抖。奔流不息的河流只会让人感到活力。可惜北面的河流没有这条河看着有力量，每到三足乌犯懒的那些时候，他们都会结冰，冻上。本身也没有这条河的力量感。 我惬意的趴下，这地方很不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烦心事情了吧。 怎么又开始吵吵嚷嚷了？真犯人。我张开了眼睛。 咦，这些直立行走的小家伙们是什么？挺有意思的样子。我睁开一只眼，眼前一出大戏啊。一群直立行走的小家伙带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背着小动物的尸体，跟一只狸力对峙。 在北方的时候见过一只大狸力，这些家伙擅长地行之术，很凶残，不听人劝，和我的关系不是很好。很不好对付。 “族长，怎么办。” “如果现在掉头就跑的话，狸力可以用地行术拦在我们前面，到时候大家一个都活不了，所有人听我的，不许回头，等下我一下令，我上去缠住狸力，你们转头快些跑！一个都不许回头，听到了吗！” “族长！” “不许废话，快过冬了，这些东西带不回去，部族里的人过不了这个冬天。你们必须把东西带回去！” “是，族长。” “准备，一，二，三。杀！” 看着这个两足小家伙闭上眼向着狸力冲过去，其他人哭着向后逃跑，我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哪怕我死了，也值了。” “喂喂，醒醒，你还没死。” 燧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被晃来晃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双巨大的眼睛在面前眨啊眨，巨大的心理刺激差点让他又昏过去。 “不要昏过去，你还没死呢。” 会说人话的巨兽？燧一个激灵，四下看看，狸力已经不见了。 “狸力被我赶走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敢自己挑战狸力吗？” 当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会让我甘心和一群人类生活了上千年，会让我甘心杀掉自己的无数朋友，会让我甘心永远离开这片洪荒大地。那时如果知道，我还会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