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取道于西
方天啸在城墙上站了很久，直到雨势渐歇，乌云散尽，一抹阳光出现在东方天际。 转身走下城墙，恪尽职守的士兵恭敬地向方天啸行礼，这份尊敬不单单因为他是世家家主，身份尊贵，更来自于四百年前方家在抵抗魔族进攻的战争里立下了滔天功劳。 大秦是一个荣誉感很强的帝国，在士兵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大秦子民对每一个为帝国流血的人都会保持发自内心的尊重。 听到皇甫权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以方天啸的修为，心也有些乱。一王一院两府三将五侯九州牧三十六世家，这句话是对大秦皇族之外勋贵阶层的概括，在民间口口相传，尽管不全面，比如缉神司的权势就不弱于三将，但也有很强的代表性。 镇南关守将端木无奇投向二皇子，将帝国南大门拱手让给万妖山脉，已经给帝国带来很**烦，但也只是麻烦而已，大秦顶多伤筋动骨，远未到死亡边缘。 如果皇甫权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大秦的根基已经动摇了。元帅府是大秦最高军事机构，执掌元帅府的元帅是大秦最高军事长官，其影响力远不是端木无奇可以相比。 如果元帅有了异心，大秦此刻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二皇子和元帅一内一外联手，顷刻间便能让大秦分崩离析。 走下城墙的时候，方天啸的心情很沉重，看到耿直的士兵，看到对帝国盲目自信的百姓，方天啸的心更是沉到了海底。 大秦立国千年，昌盛了千年，强硬了千年，让很多人失去了危机感，他们口中谈论的魔族妖族，仿佛是纸扎的一样，拿刀一捅就破，却不知魔族和妖族从来没有放弃对大秦繁华之地的觊觎，他们不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对大秦这个庞然大物发起致命一击。 带着担忧回到方府，只见门口停了一排马车，却是何啸购买完所需物资，正准备返回圣河族。 刘夏与方衣梅一起为何啸送行，看着笑语晏晏的刘夏，方天啸心想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越境杀了两名三品中阶高手，伤势加重的情况下，表面上仍旧谈笑风生，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时，何啸看到了方天啸，急忙过来恭敬行礼，说道：“多谢伯父鼎力相助，否则这些物资我得一个月才能准备好。” 方天啸笑道：“圣河族历来与大秦交好，在此风云变幻的时候能够站在大秦这边，我为你做的这点事情不值一提。” 何啸道：“千年前我们被赶出圣境，重返圣境是我们全族的梦想，这次万妖六背弃盟约，倒行逆施，必然不被圣境允许，圣河族始终和圣境保持一致，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方天啸问道：“妖皇是什么态度？” 何啸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方天啸没有再问下去，妖皇虽然是妖族最高统治者，但妖皇远居圣境，对万妖山脉的妖族一直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就算圣境和大秦关系紧密，也未必会对万妖山脉出兵。 “以后有什么事找小同，他会尽力帮你安排。”方天啸对何啸说完，目光转向何啸身边的年轻人，嘱咐道：“你这次去身负重任，万不可冲动行事，方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方道：“大伯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方天啸点点头，方小同是他安排的一颗暗棋，掌握方家的核心势力，这些势力已经转入暗处，就算二皇子也查不出来。将来有一天二皇子覆灭之后，方家可以凭借这股势力再次崛起。如果二皇子反叛成功，这股势力将永远不会走向明处。 方家的未来已有安排，只剩下方衣梅让他担心。 何啸走后，方天啸一行人向里面走去，在路上，方天啸问道：“一夜过去，成为我方家客卿一事，刘少侠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夏笑道：“我修为不高，恐怕当不起这份重任。” “谁生下来就是绝顶高手，刘少侠天资惊人，所缺不过时间和磨练而已。方家我早晚要交到衣梅手里，她也需要刘少侠这样的人才来辅佐，你们因缘相识，有你在我很放心。”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本来就是当着方衣梅的面演场戏而已，接受方家客卿的身份，好让接下来护送方衣梅的事情名正言顺，没想到方天啸因缘结识的话都说出来了，刘夏赶紧应下，怕他再说出更加尴尬的话来。 今日清晨一战，刘夏确认了缉神司对七名铜司之死早有警惕，因此才会设下陷阱让自己暴露。皇甫权已经看见自己，再留在镇南州已经不安全。今天若非方天啸出手拦下皇甫权，此刻自己已经魂归地府了。 最重要的是刘夏已经切实感觉到自身修为太低，虽然自己布下幻阵，有传送阵留作后路，但这些毕竟是外物，如果碰到危急时刻，哪有时间布阵谋划，最终还是要依凭自身修为！ 战斗中感受到两股强大气息对抗时，刘夏就已经下定决心接受方天啸的建议。 方天啸和刘夏一个老谋深算，一个聪慧伶俐，因此在没有事先商量的前提下，配合十分默契。 听到刘夏答应成为方家客卿，方衣梅调笑道：“你得抓紧提升修为了，我方家好歹是世家，你要是在外面被欺负了那就太丢人了。” 刘夏回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方家丢脸。” 两人互相打趣开玩笑，没想到方天啸插了一嘴：“口说无用，我这里正好有件事要你去办，考验你真本事的时候到了。” 刘夏立刻听出了话外之音，方天啸希望自己和方衣梅现在就离开宁阳城。 “爹，你还没摆宴庆祝刘夏加入方家，再说了他对我们家情况还不熟悉，这么快就安排活干，他也无从下手，您太着急了。”方衣梅表达自己的不满。 “呵呵，若无功绩，我就算给贤侄摆宴，也不能服众，更不利于他以后的发展，我想贤侄也跟我一般想法，年轻人嘛，多出去闯闯才能更快地成长。至于不熟悉情况，我早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由你陪贤侄走一趟。”方天啸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妥当。 刘夏含笑而立，心中叹道，贤侄都叫上了，看来方天啸死盯上自己了。 满以为方衣梅肯定很高兴，没想到她拒绝道：“现在二皇子虎视眈眈，梁家等在一旁环伺，如此危险的时刻，我要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方天啸表情严肃，缓缓说道：“正是因为情况危急，我才需要你帮我分担，共同度过这次难关。西凉镇是方家最重要的产粮地，如今有一伙强悍盗匪肆虐烧杀那里的百姓，已经影响到粮食的产量，我适才出去转了转，发现城内几家大的店铺存粮已经不足三天，其他城镇里小一些的店铺存粮恐怕已经告罄。粮食没了，百姓就慌了。如果百姓慌了，对谁最有利？” “不过是盗匪而已，西凉镇那边自己处理不了吗？”方衣梅还是不肯答应。 “如果是普通盗匪，西凉镇也不会向我求援了。”方天啸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想留下和为父并肩作战，但对付二皇子并非逞匹夫之勇，只要镇南州不乱，百姓就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爹，你和二叔他们一定要小心，我怕二皇子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你们。”方衣梅终于妥协。 方天啸见终于说服女儿，心中顿感轻松，呵呵笑道：“放心吧！宁阳城还有凌城主，二皇子的手暂时伸不到这里。至于梁家，我会让他们知道尊卑上下的规矩。”说到后面，方天啸身上气势变得霸气无比，震人心神。 方衣梅回到后院收拾东西，刘夏和方天啸来到书房，方天啸随手一挥，一道元力结界笼罩书房，防止两人的谈话外泄。 “方家主，我现在身份暴露，你不怕我连累你女儿吗？”刘夏问得很直接。 “宁阳城缉神司本来就和二皇子暗通曲款，我女儿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你不必担忧这些。”方天啸郑重说道：“记住我下面说的话，到达西凉镇后，你去找一个叫安叔的人，把这枚玉佩给他看，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方天啸又拿出一封书信，道：“等你们到了云城，把这封信交给帝国学院的院长，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最后一件事，”方天啸看着刘夏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照顾好衣梅，千万不要再回来，无论你最后接受不接受衣梅，还请不要伤了她的心。” “方家主，我……” 方天啸打断道：“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我是过来人，知道缘浅缘深的道理，你不用解释。” 看到方天啸这幅安排身后事的样子，刘夏禁不住问道：“方家主，你何不一起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样牺牲自己，并没有多大用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我已有思量，你不必再劝。” 知道方天啸心意已决，刘夏告辞离开，在开门的一刻，刘夏说道：“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的感受，她可能会恨你一辈子。” 背后沉默良久，最终传来三个字：“拜托了！” 刘夏大步走出去，铿锵有力道：“只要我不死，你女儿就不会有事！” 一柱香后，从方府驶出十几辆马车，出了宁阳城后便即散开奔往不同的方向。 宁阳城，缉神司，皇甫权听完线报，淡淡道：“每一辆马车后面派三人跟踪，不必出手，两个时辰汇报一次。” “看来方家铁了心跟我作对，收服不了，那就清除掉，留下方天啸的性命。我安排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屏风后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 皇甫权起身恭敬道：“殿下，再有三天，宁阳城就是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