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州姑娘
话说谢宫宝奋力奔波,力气用尽,瘫睡在地。 小光护他一会儿,不觉饿了,进山猎食。哪知小光这一去,险些致谢宫宝葬身狼腹。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有个老头采药经过,驱走豺狼,将他背回家来。其实,谢宫宝力气用尽是不假,但昏睡不醒则另有原因,自打他睡熟之后,就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左右着他的魂识,致使他沉溺梦境不能自醒。 梦里面,他是到了烝鲜族寄灵仙堂。 而且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深陷梦境。 可是仙堂没人,偶能听见雍牧喊他,喊声近在耳边,转头却一览无物。他在仙堂转了许久,觉察有人三次拍他肩膀,像鬼似的令人毛骨悚然。谢宫宝以为是九面玉狐作祟,于是盘膝坐地排除杂念,意欲摆脱梦境。可就在他突破魂识,将要醒来之时,雍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师弟,族……族长……。” 他刻意去听,但雍牧话及至此,又没了声音。 他认为这是妖狐炮制出来的幻境,没太在意。 当即魂识入神,恢复神识,缓缓醒转过来。 还没睁眼,便听见有人说话:“公子醒了。” 谢宫宝心咦一声,睁眼一瞧,发现身处于一间草屋,自己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名灰发老头,那老头端着汤碗,像是刚给他喂过汤药,只觉嘴巴好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此处,因此有些迷茫,发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咦,小光呢?老伯,我身边有个娃儿,您可看到?” 那老头把碗递他:“这药大补元气,喝完再说吧。” 谢宫宝道了声谢,接碗一口喝尽,随后依旧发问。 那老头把救他一事说了,至于小光,他却不知。 谢宫宝听罢,哀哀半晌,心道:“也好也好,身边没人倒还好了。天下仇我,我身边原本不该留人,谁跟着我都不会有好下场。”想着想着,随手一模,被窝里有物,拿出来一瞧,却是八荒琴,他心里一甜,抚摸琴袋,凄凄叹道:“有你就够了。” 这一叹声音不大,却无比凄凉,隐隐有诉。 他从小与人为善,学成出山更是遵守仙道。 然而天下皆毒,处处遭害,自己如此,丫头亦复如是。 他料知方思弱凶多吉少,以至心无所寄,他要报仇,哪怕屠尽天下,也要尽疏心中仇怨。所以在他看来,小光虽野,但与人相比却要好上百倍,眼下跟小光失散,正是理所应当,因为前途茫茫,暗伏杀机,他不想小光千年道行随他一起湮灭。 他想,或许往后只有这方古琴陪他到死了。 惆帐已毕,看着老头,又不觉感慨万千。 这老头老实巴交的,竟也懂得仗义相救。此时正值谢宫宝最失意之时,老头于危难之际救他一命,无疑舒解他极悲之心。当下,掀被下床,背好琴袋,朝那老头拜了拜:“老伯免我葬身狼腹,承此大恩不敢言谢,您就报个姓名吧,日后也好酬谢。” “老朽姓刘,公子若是不嫌,就叫我刘老伯吧,至于酬谢就不必了,我们乡野村民不图这些,何况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当不起谢字。”那刘老伯每说一句,哈一哈腰,言词谦恭,着实朴素老实。他掸了掸椅上灰尘,沏了杯茶,而后又道:“公子请坐,老朽还想问你打听个事呢。” 两人入座,谢宫宝引手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刘老伯按桌深叹,半晌才道:“哎,两月前我那犬子和儿媳到邻村贩卖兽皮,至今没个下落,我猜八成是给浪人营的草寇捉了去。公子,你是从浪人营逃出来的,我就想问问,你可曾见过她们?哦对了,我那犬子唤作刘二狗,儿媳叫张翠儿,你好好想想。” 谢宫宝道:“刘老伯误会了,我没去过浪人营。” 刘老伯奇道:“不对啊,浪人营为祸地方不假,可他们最喜欢打劫的是中州人士,我听人说,这些贼寇每隔半年就会暗渡妖山,到中州劫人劫物;就前天我还看见他们劫着一个中州姑娘打这山边路过。你说你没去过浪人营,可你一身中州装束,不是从浪人营逃出来的,还能从哪里来?” 他娓娓之言如哭如诉,但在谢宫宝听来却如雷贯耳。 尤其“中州姑娘”四个字入耳振聩,直窜脑门。 谢宫宝禁不住的激动,猜想这姑娘会是丫头吗? 激动之余,稍作估断,觉得南疆隔着重重妖山,别说中州百姓难以越界,即使修仙的高手也很少涉足,那这姑娘从何处劫来?他认为此处距离裂天峡很近,倘若真有贼寇出没,难保不会碰上,由此越发怀疑。可是他又想不通这浪人营既是一帮草寇,劫取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对他们有何益处?因此又觉估断有误。 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他想探个明白,于是脱口说道:“刘老伯,我打哪里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先问问,您当真看见他们劫着一个中州姑娘?那姑娘穿着什么戴着什么,长得怎生模样,您可看清了?” 刘老伯说道:“这帮贼寇杀人不眨眼,我没敢靠近,所以也没看清那姑娘模样。不过她好像穿着一件绿衫,对,是穿着一件绿衫,给人裹着也不挣扎,像是不省人事。” 穿着绿衫,不省人事。 这跟方思弱何其相似。 谢宫宝倏地站起,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 他不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姑娘就是方思弱,但起码体征和衣着是吻合的,凭此一点就让他安坐不得了:“刘老伯,我确实没去过浪人营,不过承蒙相救,无以为报,我倒是愿意去一趟,要是确定刘大哥夫妇就在浪人营,我会想法子救她们出来,权当酬谢您了。” 刘老伯瞪大眼珠怔着,随后慌忙摇手: “那是龙潭虎穴,去不得,去不得。” 谢宫宝嘴巴抿笑,不听劝阻,转身出门。 刘老伯喊:“公子此去若有闪失,老朽就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了。” “老伯只管宽心,我有分寸。”谢宫宝艺高胆大,对付一帮浪人草寇岂有怯意。刘老伯见劝不动他,哀叹几声,同时也被他救人之心打动,提袖沾泪,感激得一塌糊涂。谢宫宝没有立即就走,他见屋外晾着几件粗布麻衣,衣料花纹正是南疆土著风格,便问刘老伯要了一身换上,而后向刘老伯讨问了浪人营的去向,这才提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