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剑
踏过皑皑白雪，离开雪杉林，向西南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达了黑铁城外。 此时，曙光初现，天地朦胧，被风雪掩盖的黑铁城沉寂在黎明之中，显得安谧而宁静，宛如沉睡中的少年。 入城的通道上，城门紧闭，漆黑无灯。 舒夜沉默地伫立在城下，仰头仔细衡量了一下城墙的高度，心神一凝，不由屈身聚力，双腿用力在地面一蹬，瞬间弹跳而起。 他身体凌空，双脚飞快地踏在墙面之上，借着反震之力，沿着厚实的城墙一跃而过。 安稳地落在城内雪地上，舒夜仔细观望了一下周围，回头看了一眼越过的城墙，不由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暗道：“幸好这墙面修筑得不高，不然在城门紧闭下，我还真进不来。” 他松了松肩头，将右肩上的雪狼尸体挪到左肩，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向城中走去。 沿着黑铁城主道一路向南，在天光初亮的时候，舒夜终于来到了黑铁城中央大街。 从街道上一间间紧闭的商铺瞧过，在接近城心路口的位置，他终于瞧见了铭阁的招牌。 那是一间宽阔的铺子，独立于路口位置，有两层左右，装修得非常精致，气势恢宏，在一排排低矮的小屋中，极为显眼。 舒夜不知道铭阁真实的背景，也不知道它以何为倚仗，但他知道铭阁是黑铁城中最公道，最神秘的所在。 几乎所有贫穷的百姓都曾光顾过这里，从这里卖出或者换取过东西。 每一个从这里出来的人脸上都会挂着笑容，从内心里流露出满意，他们自发的为铭阁宣传，将这里当做了买卖最公道，最神圣的所在。 无论你的身份富贵或贫穷，无论你的实力强大或弱小，只要你手中有足够价值的东西，他们都能够给予你公道的价格。 这是一座独立于黑铁城的商铺，一应规则不受城中任何约束。 就算是城主朱家，眼见铭阁私自收售兵器铁质，也不敢有任何干涉和怨言。 “但愿跟传说中一样吧。”舒夜未曾亲临过铭阁，有些忐忑地想道。 他转过街角路口，眼见铭阁铺子中已经亮起明亮的灯光，心中一喜，不由扛着雪狼尸体，迅速踏步而去。 越过路口，还未从铭阁大门踏进商铺前院，一个冰冷的声音瞬间制止住了舒夜。 “站住，阁中还未营业，请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随着声音，一名高大的布衣男子从大门后的阴影中闪了出来，伸臂拦住了他，强大的气息从男子身上散发，凌厉的眼神一瞪，瞬间便逼退了舒夜。 舒夜看了男子一眼，知道其实力远强过自己，心中一凛，不由微微欠身，抱拳恭谨地说道：“前辈，我想用我肩上的雪狼换一柄兵器和粮食，还望您通融一下。” “雪狼？”男子盯了舒夜肩头一眼，微有诧异。 他沉吟了一瞬，脸色一寒，摇了摇头，还是毫不留情的将舒夜赶出了门外：“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他语气坚决，没有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舒夜叹息一声，知道不能硬闯，皱着眉头慢慢向路口退去，只能等待时间过去之后再来。 “阿虎，让他进来吧，我正好缺一颗雪狼内胆急用。” 一个苍老的声音透过风雪，瞬间从铭阁院内的商铺大厅传了出来，制止了舒夜的离开。 “是，莫老。” 布衣男子大声应了一句，身形一闪，退回了大门阴影处，让出了通往商铺大厅的道路。 舒夜没想到峰回路转，对方居然正好缺一颗血狼内胆急用，心中欣喜之下，急忙踏入铭阁大门，沿着前院直奔商铺大厅。 进入灯光明亮的厅内，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便扑面而来，驱散了不少寒气。 舒夜小心地将肩上的雪狼尸体放下，仔细环视了大厅一眼，不由暗自咂舌。 此厅纵横三丈，极为宽阔，灯光明亮，恢弘气派，一个人独处其中，面对空旷的格局，居然有种身处荒野的辽阔感觉。 “咦，以你的实力，居然能击杀一头成年雪狼。”一名矮小精瘦的老头从宽阔的柜台后走了出来，仔细看了雪狼一眼，十分诧异地盯着舒夜，“雪狼乃是北溟雪原上最凶狠的猛兽之一，连战士三阶的武者都不敢轻易招惹，你是如何击杀这畜生的？” 舒夜听他声音，知道是先前出声喝退布衣男子的老人，见他从柜台后走出来，心中已想到此人就是铭阁中的掌柜。 他不由沉吟了片刻，仔细将击杀雪狼的过程说了出来。 “居然让你恰巧遇到了一头孤狼。”老头听完舒夜的叙述，心中非常惊奇，由衷赞道，“你的运气真不错。” 他眯着眼睛，在舒夜面前慢慢蹲了下来，开始仔细检查雪狼的成色。 从毛发到骨骼，从狼头至狼尾，从脊背到四肢，他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待到半晌之后，老头才重新站起来，满脸惊喜地盯着舒夜：“这是一头拥有五十年狼龄的成年雪狼，毛皮牙骨皆在上品，按我铭阁的价格，可值五十枚银币，加之这头雪狼还未死亡很久，内胆活性还在，可多算十枚银币，总共六十枚银币，你看如何？” 舒夜没想到一头雪狼能值这么多银币，听到老头报出的价格，不由一片狂喜。 按北溟雪原境内的价值来说，五枚银币可换一斗粮食，六十枚银币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节约一点，足够一个两人之家，生活一年之用。 对于舒夜来说，能够用一头雪狼换出六十枚银币，已经非常满足。 “没问题。”舒夜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用这些钱在莫掌柜这里换一柄趁手兵器和一些粮食。” “多少粮食，什么样的兵器？”莫掌柜问道。 舒夜沉吟了一会，回道：“五斗粮食，兵器最好要精铁炼制的，如果有那种百锻钢的，会更好。” “好，粮食我让阿虎替你准备，至于兵器，你随我到偏阁中自己挑选吧。”掌柜应了一声，召来布衣男子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舒夜来到后方偏阁一处小屋之外，“此屋中收录的兵器乃是我阁中最好的兵器，每一柄都是精铁所炼，百锻成钢，你既然需要，就进屋挑选一柄吧，只是价格，需要按三十枚银币一柄算。” 舒夜点了点头，在他的示意下推门而入。 他踏入屋中，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一片凌利的锋锐之气便瞬间迎面而来。 舒夜心底大惊，急忙凝定心神仔细瞧去，只见小屋之中，陈列了近百件各色兵器，刀剑棍棒，弓鞭枪戟，无所不包，可谓琳琅满目。 “这里每一种兵器都有数件，应该能满足你的需要。”莫掌柜淡淡看了舒夜一眼，示意他随意挑选。 舒夜缓缓走近陈列的器架，伸掌沿着架上兵器一一拂过，仔细观察着每一件兵器的特点。 “公子可有中意的？”莫掌柜见舒夜已经看过了所有兵器，笑呵呵地说道，“这些兵器虽算不得上品，但在这北溟雪原地境，却是非常难得的利器了，应该足够你使用。” 舒夜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沉淀心神，再度向器架上众多的兵器瞧去。 他知道自己从未修习过武技，对于冷门兵器的了解少之又少，不由放弃了所有冷门兵器的考虑，只将目光汇聚在眼前的刀剑器架之上。 手掌沿着架上的每一柄刀剑滑过，舒夜心中迟疑，正不知取下哪一柄合适，一丝沁凉的感觉突然从指尖直透心田，让与他身体融合的天心石猛然一颤。 舒夜浑身一震，瞬间‘咦’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取下手掌触摸到的长剑。 “就它吧！”他凝视着手中剑刃，微笑地对着莫掌柜说道。 莫掌柜凝神看了一眼舒夜手中长剑，脸皮抽搐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一柄剑，干笑道：“我看公子还是换一柄吧，这柄剑实在有点……” 他想说寒碜，可骤然发觉寒碜已不足以形容这柄剑的特点。 此剑通体漆黑，色如浓墨，剑身厚沉，剑柄破旧，剑刃狭长却不锋利，剑尖窄小而不尖锐，通体不见丝毫剑光，不显任何锋芒，简直跟一柄废铁无异。 莫掌柜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收录过此剑，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一个不长眼的伙计收入阁中。 “不用了，就这一柄吧。”舒夜高兴地回答，回绝了老人的好意。 他虽不知道此剑有何奥秘，但能让天心石颤动感应的，必然不是寻常之物，纵然外表丑陋，形同废铁，毫无锋锐之气，舒夜也绝不会放弃手中之剑。 “公子既然执意坚持，那我也就不再相劝，只是这柄剑……”莫掌柜沉吟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说道，“就算你二十枚银币吧。” 舒夜持剑抱拳，感激地回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莫老了。” “我铭阁做生意，一直秉持公平为理念，公子就不必道谢了。”他将黑剑的剑鞘取来递给舒夜，说道，“既然兵器已经挑选好，那我们就出去吧，这个时间点，想必阿虎已经将你需要的粮食准备妥当。” 舒夜应了一声，将黑剑归于剑鞘之内，随着莫掌柜便迅速转回商铺大厅之中。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 那一柄古朴的黑剑在完全隐没剑鞘的一刻，突然欢快地震动了一下，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