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万元的对赌

    新一期的法学院院报，头版就是韩东sao气的大幅照片和专访。为了配合编辑部的采访，韩东找小李子借了身西装，还特意去理了个15块钱的高端发型。

    黄小燕看到韩东的扮相，两眼放光，一副痴女的模样，这才是自己心仪的男人。韩东要是听到黄小燕的心声，自杀的心情都有。

    整个采访维持了一个小时，韩东对着编辑部小干事夸夸其谈，扬言要称为全国法律圈科研成果最杰出的男人，唾沫星子打湿了小干事拿着录音笔的手。黄小燕越听越惊叹自己的眼光不错。

    本来新一期的院报头条采访早就做好了，专访的是一名法学院新进教师。不过黄小燕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到了下个月，为心爱的韩东腾出了版面。

    随着新一期院报的下发，整个法学院师生都知道，大一三班有个叫韩东的家伙，卖相sao气，才华横溢，是建院以来英语最强的新生，也是第一个发表论文的新生。他从不满足，自称自己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新一期的院报头版就叫《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法学院最强新生韩东访谈录》。韩东看了报纸才知道，自己是建院以来第一个发表论文的本科生，不过在滨海大学摘得的史上第一的荣誉多了，韩东也没放在心上。

    随着院报的出版，法学院官网、校园网论坛也更新了韩东访谈录，韩东一时名声大噪，成为整个法学院的名人。出门的时候，韩东还想自己要不要带个墨镜，以免招来热情的女粉丝献吻。

    万明珠、商茜分别给韩东打了个电话，二人都不吝赞美之情。万明珠是自己文抄公计划中的重要人物，刷她的印象分是为了“勾引”宋青书。没想到还钓出了美女部长，真是意外之喜。商茜纯粹是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所以打了个电话祝贺。

    火已经烧得很旺，韩东还要添把柴。最近他“创作”了一篇名为《民事诉讼调解范围与限度之扩张》的论文。这篇文章是2008年全国法院法官论坛的二等奖论文，文章深入浅出地探讨了调解制度的禁区和绿区，极具理论和现实价值，所以一举摘得了全国二等奖的桂冠。

    韩东正是要用这篇文章来跟宋青书合作。就滨海地区法院的水平来说，这篇文章算是明珠暗投，摘得全市一等奖应该毫无压力。

    按照滨海高院的奖金设置，一等奖10000元，滨海中院再追加40000元，一篇文章的利润就是50000元。2006年，50000元几乎是两个普通滨海人一年的收入。而韩东所要做的，不过是花几个小时敲敲键盘而已。

    别以为这样的暴利机会经常有，每年法院系统举办的各种论坛只有三种：全国法官论坛、全市（省）法官论坛、全市（省）法官协会论坛。其中，全市（省）法官协会论坛奖金设置及其吝啬，一等奖也不过1000元，典型的鸡肋。

    晚上六点，韩东找了个大排档，拨通了宋青书的电话找他喝酒。宋青书来的很快，就算韩东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找上门。

    距离今年全市法院法官论坛，征文截止日期没几天了，宋青书还在憋论文。可惜憋了好几天，只写了几百字，越看越不满意，推倒重来了好几次。

    接到韩东的电话，宋青书猛然想起法学院官网韩东的专访。虽然已经毕业好几年，但宋青书仍然时常关注母校的一举一动。法学院历史上最强的新生，大一就可以发表论文的男人，宋青书灵光乍现，也许这小子能帮自己一把。

    “今天把哥哥叫过来有好事？”宋青书笑道。“嗨，也没什么，感觉跟宋哥投缘，这不发表了一篇小文章，请宋哥喝酒”。韩东刻意提到了自己发表的论文。

    “你那篇可不是小文章，滨海法政学院学报，我投了几次稿，人家都没鸟我。”宋青书倒没说谎。

    韩东不再跟宋青书打哈哈，他给宋青书倒了一杯扎啤，诚心实意地说道：“宋哥，我最近又写了一篇论文准备发表，跟实务有关，麻烦宋哥帮我端详一二”。

    宋青书写篇像样的论文，跟不孕不育生子一样困难，韩东写论文跟喝水一样轻松，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宋青书心里一跳，默念了满天神佛，上帝如来佛无量天尊，莫非你收到了弟子虔诚的心愿了？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学弟客气了，大家相互交流。”

    韩东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打印稿，宋青书接过细细翻看起来。“民事诉讼调解范围与限度之扩张”，宋青书读出了声，是写调解的？

    近年来最高院到地方越来越重视中国本土司法经验，调解被称为中国司法创造。论文题目倒是颇为应景。宋青书赞叹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却是越看越震惊。这篇论文简直就是为了法官论坛而生的！

    文章提取了大量生动的调解案例，贯穿颇具说服力的理论，深入浅出地论述了调解制度的范围，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

    宋青书写作水平不高，但是鉴赏能力不差，每年的获奖论文集，他都仔细揣摩过。为了升迁，他没少花功夫。

    手里的这篇论文，即使是拿到全国论坛去，夺得一个名次也不在话下。宋青书怦然心动，这篇论文要是自己的，那么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韩东一直都在观察宋青书，待看到他露出狂喜的表情，知道鱼儿上钩了，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了。

    “弟弟，能不能把这篇文章让给我？”宋青书不知不觉用上了讨好的语气，端着杯子敬了韩东一杯。“宋哥，你这是？”韩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跟他碰了一下。

    宋青书这才感觉到自己有点唐突，连忙解释道：“不瞒弟弟你说，你宋哥我正缺一篇论文参加全市征文，弟弟你有什么要求好说”。

    韩东也不客气，“一口价五万”。“噗”宋青书一口啤酒全喷了出来，靠，这小子穷疯了吧。韩东被喷了一脸口水，他也不生气，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地看着宋青书。

    宋青书的脸沉了下去，“你没开玩笑吧？这样吧，我也知道你缺钱。两千块，这篇文章让给我，怎么样？稿费可比一般的学报高多了”。

    如果韩东是一般的大学生，早就被忽悠瘸了。“宋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参加的是全市法院法官论坛，这个论坛一等奖可是有一万元，加上你们中院的奖励奖金共五万元。更别说晋升之类的好处了。两千块，宋哥你是在嘲笑我吗？”

    韩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宋青书，宋青书老脸一红，这小子真是门清啊。他梗着脖子辩解道：“那是一等奖，能不能获奖还两说呢”。

    “既然这样的话，宋哥何必买我的论文呢？”韩东自斟自饮了一杯，鱼儿已经咬钩，不慌收线。

    宋青书咬咬牙，“四千，不能再多了”。四千块是宋青书一个半月的工资，他只觉一阵rou痛。

    韩东见他钻入了死胡同，谆谆诱导道：“宋哥，一个处级干部多少钱能买到？”宋青书有点羞恼，“你少忽悠我，六千，再多没有了”。

    韩东知道差不多了。谈判破裂的原因往往是没有新的思路。韩东做过不少的调解工作，最擅长别出心裁。

    “宋哥，我看你也是真喜欢这篇文章，这样，我提一个方案，你看行你就拿走，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说”。

    宋青书警惕地看着韩东，“你先说说看”。“我们来个对赌，如果这篇文章获得了全市法院一等奖，除了这说好的六千块钱以外，你另外给我五万元。”

    “如果没获一等奖呢？”宋青书问道。“没获奖的话，六千块钱原封不动退给你。获得二等奖、三等奖六千块钱也如数退还”。韩东对自己的作品有绝对的信心。

    这个方案不可谓不大胆，万一没获奖，韩东一分钱没捞着，还损失了一篇论文，反观宋青书，获一等奖虽然付出了六千块钱的代价，但是带来的荣誉和晋升机会，远远不是六千块钱能够买来的。

    韩东的这份自信让宋青书下定了决心。就算没获奖，也没什么损失，而获二、三等奖奖金不菲。对宋青书来说，这个方案是稳赚不赔。

    接下来的画面就很和谐了，韩东和宋青书针对协议细节，深入地交换了意见，就双方共同关心的问题达成了一致共识。双方友好地在起草的合同上签上了各自的大名，并表示要做一辈子的好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