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敲院长竹杠
韩东的这篇文章，随着法大《复印书报资料》的转载，在法律圈终于引起了重视。 行政诉讼案件集中管辖是个新话题，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一流期刊《法政论坛》的编辑部决定，借着杨学明这篇文章转载的东风，推出行政诉讼管辖改革专题。他们准备邀请几位法律圈的大师级人物，好好地炒作一把这个话题。 《法政论坛》是中国法政大学主编的期刊，请来的学者都是法律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来自中国法政大学法学院的行政法泰斗张素以教授，来自中央大学法学院的行政法权威高红军教授，来自江城大学法学院的新锐教授何岳峰。 当然，这个话题是滨海大学法学院杨学明教授炒起来的，自然也在被邀请的专家之列。至于韩东嘛，在编辑部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蹭吃蹭喝的大学生，编辑们自动无视了他。一个本科生，要不是导师抬举，想来也就能擦擦桌子，扫扫地。写论文？别逗了。 杨学明接到《法政论坛》编辑部的邀请，喜忧参半。喜的是被一流期刊邀请发表论文，这种待遇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这是全国知名的大教授，才有的特殊待遇。没想到自己一文成名，成了全国知名的学术大腕。忧的是他自己什么水平，他心里清楚，舞台越高，自己的猴屁股就露得越彻底。 他自认有些研究成果，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要说出点什么新鲜玩意儿，张嘴就露怯。尤其是与众多法律圈的大拿同台竞技，想要蒙混过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杨学明叼着烟，在办公室踱了半天方步。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杨学明现在把宝都压韩东身上，希望这个学生继续神奇下去，不要半路拉稀，玩什么江郎才尽。韩东接到杨学明邀请合作的消息，欢喜得原地转体360度。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本来按照韩东的计划，征服二流期刊《河东法学》之后，他还要再征服几个同类期刊，才有把握向一流期刊发起挑战。没想到现在一流期刊主动送上门，倒省了韩东打怪练级了。直接开挂越级打boss，这感觉不要太爽。 文章么，韩东是不缺的。未来记忆里的林朝阳教授，就是法律圈的独孤求败，为迎战各路挑战他观点的英豪，发表了十数篇关联论文，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绝世风姿让韩东倾慕不已。韩东随便拿出一两篇林朝阳的大作，都足以应付这次约稿。 一般的学者收到邀请，早已经忘乎所以、千肯万肯了。但韩东不是一般的学者，他面露为难之色，“杨院，论文我已经构思好了几篇，关键是没档期啊。我打了好几份工，实在走不开。这不，下午影视城那边开拍《极品家丁》，我演三德。要说剧组待遇真不错，三十块钱一天，还有鸡腿盒饭...啧啧。” 韩东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要说这厮谎话张口就来，他吃定杨学明跑不了，所以才故意吊着他。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十分廉价，这个道理韩东不要太懂。 韩东的家庭情况，杨学明也知道。不过韩东表演的这幅急功近利的嘴脸，杨学明也有点恶心。要不是有事相求，杨学明让韩东有多远滚多远，免得被小市民样污染了自己的耳朵。拜托，我们在谈论高雅的学术，你这幅死要钱的样子，像个什么话？ 杨学明皱着眉头，手指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几下，“这样吧，你暂停打工，把文章写出来，我给你一个国家奖学金名额。” 国家奖学金奖金一万块钱，整个年级也就三个名额。有实力的学生，哪个不为这个奖学金争得你死我活。韩东不过动动嘴，奖学金就到手了。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杨院，三德这个角色是我争取了好久才面上的，我还想靠着这个角色一炮而红呢。” 杨学明对韩东的LOW逼劲十分瞧不上。他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政法论坛》这种一流刊物，法律圈哪个不是上赶着上稿？你只要在上面发了文章，就是稿费也顶你几份工了。更别说因此带来的升学等好处了。” 韩东小心翼翼地问道：“杨院，您是说稿费也给我？”杨学明有些认命了，合着我说了半天，你就听到稿费两个字？高雅脱俗的学术研究，到了你那里怎么都是铜臭味？不过他立即想到，也许这是韩东的弱点。利用好了，这韩东就是自己的绝佳助力。 “稿费给你，另外，过段时间评选的王建奖学金也给你一个名额。”杨学明又给了韩东一个甜枣。王建奖学金是滨海市大律师王建在法学院设立的奖学金，每年评选四个名额，每个名额奖金是1万元。加上国家奖学金、《政法论坛》的稿费，韩东这一趟入账至少两万五千元。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韩东心知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杨院既然这么抬举我，我也不废话了，影视城的工作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喝几天西北风。天大地大杨院您的事最大，我尽快把论文写出来。“杨学明对韩东喝西北风云云充耳不闻。你丫稿费上万，喝西北风？就算是天天在学校点盘子，也能撑一个学期吧？！ 有了杨学明的胡萝卜，韩东浑身是劲。他蹲在学校的图书室，敲敲打打鼓捣了近两个小时，写了一篇论文名为《论行政诉讼集中管辖的悖论及其克服》的论文。这篇文章还是聚焦行政诉讼的集中管辖主题，与上篇文章一脉相承，很是贴合《政法论坛》的约稿主题。 韩东创作出来以后，连修改都不用，直接发到了杨学明的邮箱里。现在全法学院的师生都知道，韩东整天猫在阅览室里创作论文。这里已经成了法学院一景，每一个带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来图书室的同学，都要对着韩东这个标志性“建筑”，骄傲地地介绍一番。这简直就是神迹啊！自己就是神迹的见证者。说不定哪天韩东得道成仙，自己沾点仙气也能鸡犬升天吧？ 杨学明被韩东的恐怖效率搞懵逼了。我擦，这小子，刚谈完话不过两个小时，他就鼓捣出了一篇像模像样的论文。而且，这篇论文从内容到形式，都已经接近成熟。杨学明虽然学术水平不高，但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篇文章质量一流，发到《法政论坛》上只会给自己长脸。 莫非这小子忽悠我？其实他早已经写好了论文，等着跟我讨价还价？不排除这个可能，杨学明被这个贪财的学生气乐了。不过韩东本来就有争夺国家奖学金和王建奖学金的实力，杨学明给他一个名额，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更别说，将韩东绑上自己的战车，带来的诸多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政法论坛》编辑部很快收到了四位学者的反馈。编辑们惊奇地发现，四位学者正好分成了两个阵营：中国法政大学的张素以教授和滨海大学的杨学明教授，都是集中管辖的支持者；而中央大学的高红军教授和江城大学的何岳峰教授则旗帜鲜明地反对集中管辖。 高红军教授就事论事，心平气和地探讨集中管辖的悖论。而何岳峰教授，他的文章与他的年龄十分相符，带着年轻气盛的硝烟味道。他在文章中针锋相对地指出，集中管辖不过是乌托邦式的空想，是某些学者的意yin。 何岳峰教授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是江城大学破格提拔的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他师承江城大学泰斗级教授王冲阳，仗着导师的宠爱和同门的繁盛，他四处勾连，组织了一次次同门聚会。几十个一流院校的学者，凑在一起以江城大学的珞珈山为名，成立了珞珈山学派。 还别说，自从成立这个学派以后，只有他嬉笑怒骂，别人从不敢还嘴。没办法，珞珈山学派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哪个家伙敢试他们的兵锋。不过这次何岳峰失算了。韩东这货锱铢必较，谁敢骂他，就算是被唾成丐帮帮主，他也要顶回去。更别说，韩东小怪物开了挂，不就是写文章嘛，他最擅长了。 编辑小牧看到何岳峰的文章有些无语，这似乎超越了学术讨论的界限了吧？有点近乎街头骂架的意味。不过《法政论坛》的副主编老王却不这么认为。既然是约稿，就要对作者保持尊重，最大可能地体现稿子的原汁原味。如果阉割掉了学者的风格个性，那这个稿子还有什么看头？ 小牧十分怀疑副主编看热闹不嫌事大。其实老王未必没有这个意思，行政法学界沉寂太久了，是应该点一把火，拷一烤，把那些潜水的大拿都炸出来。 看着吧，法律圈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