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友 (1)
那女孩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丝毫不知道有人进来，似乎已经睡熟。夏楠本来想过来同她聊聊她们的情况，但见她已经睡熟，就准备离开。她刚一转身，直觉地感到身后有些不对，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借着窗帘缝隙中透过的一丝微光，她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女孩已经坐了起来。 夏楠见她起身，连忙说道：“你好，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坐飞机从C市回到镜州市的，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你，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她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察觉，那女孩有什么不对。只见她披头散发，虽然睁着双眼，但总是直勾勾地盯住前面的墙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夏楠此时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向前走两步，想看清楚那姑娘到底怎么了。距离近一些之后，她惊恐地发现，那姑娘的脸正在慢慢变形，或者说，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她的脸上快速地生长着，导致她的脸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扭曲状态。夏楠想呼救，但是又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正因为如此，她摸到了自己的脸，触手之处不再是光滑温暖的皮肤，而是又干又硬又冰冷的东西。她再次试图发出声音，但是却只是无声地张着嘴。她看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开始变形，手部的部分肌rou和皮肤被由内而外迅速生长的一种组织代替，导致现在她的手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是魔鬼的爪子。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地掀开自己的衣服，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出现了那种奇怪的组织。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起来然后甩出去，只听见“咚”的一声响，她重重地摔到地上。她忍住剧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病号服的黑影向她走来，只一只手就把她提了起来，然后向她肩膀上狠狠咬下去，夏楠“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再次重重地摔出去。这次，她摔到了病房的玻璃窗上，“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后，那黑影还欲向她再发起一次进攻。 这时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怎么回事？是哪间病房？”那黑影听到人声，终于停止了向夏楠的进攻，转了个方向，没有丝毫的停留，从破损的窗户里钻出逃走了。 夏楠被摔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全身各处都剧痛无比，这会儿躺在地上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一大群人转眼间就要闯进来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她连忙爬起来，也钻过窗子，看到刚才变形的那女孩攀着排水管已经到了一楼，她也毫不犹豫地抓住排水管，轻松地滑到了一楼。前面那女孩穿着病号服的身影隐藏到了黑暗之中，她想也没想就紧追了过去。 那女孩似乎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悉，只见她尽量地走在黑暗之中。夏楠跟在她后面，心里一会儿能清楚地感觉出恐惧与阴谋的味道，一会儿又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但是，他们两个却一前一后，在这城市的夜色里越走越远，毫不疲累地走了几个小时。这期间，夏楠总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清醒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上、身上的正常的皮肤组织就会逐渐增多，而且，清醒的时间越长，那种腐烂的以及鳞甲状的奇怪的组织就越少；然而一旦她处于一段长时间的迷迷糊糊的状态，那么，属于她自己的皮肤组织就会被那种奇怪的组织取代。但是，只要是长时间处于那种迷糊的状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体内仿佛又会出现一个声音与那个企图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斗争，而这争斗的结果是她总是能适时的清醒过来，虽然清醒着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好歹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有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这样，他们在这黑暗的夜里盲目地走着，走着走着，眼看天空即将破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即将照向大地。只见前面的女孩仰天“呜”地哀嚎了一声，低头找到一处下水井口，随手提起铁质的井盖，然后攀了下去。夏楠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此时也无处可去，就跟在她的后面也跳进了下水道里。 两人钻进了阴暗潮湿的城市地下水排出网络里，只见女孩越走越慢，最后在一处潮湿的空地上坐了下来，背靠着墙，闭起了双眼，那恐怖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只见她重重地喘息着，四肢剧烈地抖动抽搐，十分痛苦的样子。夏楠远远地看着她，这时，太阳逐渐升起，夏楠觉得自己似乎也越来越清醒。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孩那扭曲的面孔渐渐地变的柔和起来。那些夜晚新生的奇怪组织逐渐萎缩消失，直至她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她的眼神重新明亮起来，她茫然地四下看着，一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惊慌模样。夏楠看自己的手，自己的皮肤和组织也回来了，但是，她随即感到自己的背上身上一阵剧痛，想必是昨夜受伤的缘故。 夏楠向那女孩走近几步，想要跟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那女孩此刻也看到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时，夏楠看到她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种惊恐绝望的神色，她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夏楠走来，夏楠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那女孩本来想向她扑过来的，但是最后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再次挣扎着抬起头，脸上的肌rou因为难以名状的痛苦而扭曲，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她张着嘴，对夏楠无声地说道：“杀了我，杀…死我…”夏楠看懂了她的话，心里十分害怕，慌乱地摇着头，一直向后退，直到背脊碰到后面结实潮湿的墙壁。而女孩则慢慢低下头去，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