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张钺死.僧人根问
一个人，他的生命，有多长？ 没有人知道！ 但张钺，此刻的生命，却足足有两条生命那么长！因为，他让两条生命在终结的边缘，又重新回转了过来！ 而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一个人的灵魂，可以燃烧多久？ 不知道！ 但张钺的灵魂，足足燃烧了三个小时！ 梦天歌从十多岁开始，就依稀的一直在做一个梦，在她的梦里，一直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而那个男人，朝天而歌，身体却融入在一轮太阳。 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只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这个梦，很短，一霎那，也很淡，淡到她要下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才仿佛觉得自己做过同样的梦！ 现在，她想起了自己的梦。 她终于明白了梦里的那个人是谁，也明白了那个梦是什么意思。 那个梦里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原来，就是张钺… 而此刻她感受到的温暖，就仿佛让她沐浴在冬晨的阳光之下。 她的神智很清晰，但是，仍然很僵硬，不能动弹。 她只能轻轻的，不停的呼唤着张钺的名字，不停的呼唤… 张钺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闭着双眼，仿佛入睡般的自然。双手，一直都维持着那个有力的姿势，搂抱着梦天歌和小骨朵儿。仿佛，哪怕此刻地球末日，他都要用自己的双手，来为她们支撑起一片天。 梦天歌痴了。 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就那样痴痴的看着安详的张钺；就那样痴痴的呼唤着，仿佛，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她都不会停止… 虽然不明白张钺的身上，为什么一直能在这样的冰雪中，仍然能传来一阵阵的热量，但是，梦天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仿佛接通了张钺的心，仿佛明白张钺在做什么。 钺大哥，天歌，这一辈子，只会做你的女人；哪怕从此阴阳永隔，天歌也只会是钺大哥的女人… 梦天歌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她希望，张钺的心，能感受到自己这句话。 在大家都陷入昏迷前的那一段时间，为了能维持更长时间的清醒意识。她们说了很多话。梦天歌都记得很清楚。 梦天歌把自己从大到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张钺，把自己的从小到大，也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梦天歌听。 梦天歌知道张钺的多情，花心和曾经的荒唐；也知道了张钺的心底，还深深的藏着一个叫‘华姐’的漂亮女人。 她更知道，张钺曾经为了这个叫‘华姐’的女人，只是为了看上她一眼，只是为了告诉华姐自己的情，张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在大庭广众，几十支枪的包围下，威胁了一个高官子弟。 张钺在意识昏沉的时候，梦天歌甚至问过张钺喜不喜欢自己。 而张钺，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因为他的心中，有了华姐。 也许，张钺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注定了没有红颜的同行。 所以在那种时刻，张钺都没有向梦天歌表达自己的好感。也许，他的潜意识里，不想再让梦天歌留下一段牵绊，留下一段关于亡人的回忆…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对梦天歌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知道，从此，自己的心里，只会留下一个男人的烙印。 而这个人，就是她的钺大哥。 时间，慢慢的流淌，带走着生命。 梦天歌已经能感觉到，张钺身上所散发的热量，已经也在慢慢的消逝，温度也在慢慢的降低。 她没有恐惧，没有悲伤。 她只是把头轻轻的枕在钺大哥的肩膀上，神情，是那么的淡然。仿佛，她已经得到了生命中想要的；她的人生，也已经无憾！ 天地，一片白茫。寂静，充斥于其间。 雪花，仍然是那样的飘飘洒洒。却封杀着万物的生机，覆盖上了世间的一切。 寒冷！萧杀！ 只有在那件时不时被风吹得鼓起的藏袍之中，只有在那个不及一米宽的洞xue之中，才带着生命的意义，生命的诠释和演绎…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 雪花..飘飘；北风潇潇 天地…一片苍茫 ……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此情，长留，心间——。”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朦胧中听到了一些呼喝的声音，梦天歌知道：得救了！ 当乡亲们费了很大的劲，才一个一个的把梦天歌和小骨朵儿从张钺的怀抱中弄了出来。因为张钺的姿势，已经定型了，就那么一个像母鸡抱着小鸡的端坐造型！ 用最快的速度，三人被马车送往了附近最近的医疗救助站！ 分别为三人做了检查，医生感觉到很奇怪！ 虽然三人送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多少确实有明显区别，但不管怎样，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况啊？ 梦天歌和小骨朵儿两人，经过检查，医生惊讶的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只有一些轻微的肌rou僵硬，竟然没有任何的可以值得一提的冻伤，就像已经冻伤的人在得到医疗后的康复后期！ 简单点说，这两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医治！ 而事实上，她们两个在送到医疗站的时候，都已经可以无碍的行走了！ 而第三个，唯一的那个男性，经过心跳脉搏等测试，医生直接对着乡亲们摇了摇头，然后建议乡亲们带回去好生安葬！ 不拉回去能怎么样？心跳脉搏都没了，找不到一丝迹象；人都硬的掰都掰不动了；呼吸也没有！ 当从医生口里确认了张钺的死亡，饶是梦天歌在前面的几个小时里早就做好接受的准备，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眼泪直流！ 她没有嚎啕大哭！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哭不出声来！ 她只有不断的抽搐，不断的哽咽！ 只有看到她那如断线之珠的眼泪，才知道，她在哭泣！ 黑土也带着眼泪，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将她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在场的乡亲们，在听闻了医生的确认之后，也一个一个的流下了眼泪！ 在来救助站的路上，大家都已经听梦天歌把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一遍，包括张钺那保住了两个人的性命，持续了几个小时的高温和热量！ 多好的小伙子啊！大家虽然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都感觉，应该是张钺救了梦天歌和小骨朵儿。 再联想起那笑呵呵，毫无抱怨，一天走上百多里路为几十家人取水的场景，大家不由得更加的伤悲！ 小骨朵儿看着大人们的样子，走到了梦天歌的跟前，拉了拉她的手，睁着大眼睛，仰着脸问道：“jiejie，钺大叔怎么了？她是不是死了？” 梦天歌说不出话，只是用一个手，搂紧了小骨朵儿，抽搐的频率更加的激烈！ “不！我不要钺大叔死！我不要！”，小骨朵儿也明白过来，大声的嘶叫道！ 猛的挣开了梦天歌的手，跑到了端坐在病床上的张钺身边，两个小手不停的摇着张钺的腿！ “钺大叔！钺大叔！你醒醒！你醒醒！小骨朵儿不要你死！….” 可惜的是，张钺，已经没办法对可爱的小骨朵儿做出回应！ 梦天歌也一步一步，沉沉的走到了张钺的后面，两手从后面揽住了张钺的腰，脸紧紧的贴在张钺的背上，没有出声，只是那样静静的感受着。 那一片温暖，已经逝去；存在的，只有一片冰凉！ 许久，梦天歌才站直了身，说道：“钺大哥，我们回家吧！” 闻听此言，白云和一干乡亲赶紧的过来，把张钺重新抬上了马车。 在他们走后，刚刚为三人检查的负责医生，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冻死的人，一般都是带着冻死特有的笑容死的，怎么这个年轻人没有？反而像睡着了的人的神态？” 摇了摇头，医生并没有去深究；毕竟，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 回去聚居地之后的第二天，梦天歌没有允许任何人去把张钺埋葬，她给了大家一句话：“我觉得钺大哥并没有死！我要等他活过来！汉人有七日还魂的说法，我相信钺大哥会活过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看不出一丝失去理智！而看她的眼睛，也是无比的清明，这让大家打消了她是受刺激太过的想法。大家只是摇摇头，没有去强行做什么，其实每个人的心里，何尝不希望张钺真的没死！ 而接下来，梦天歌更加的疯狂！ 她要求重新搭建一个帐篷，专门给张钺住！ 藏人，对死去的人，并不忌讳。而这样的天气，更不担心尸体腐烂之类的问题。 白云黑土，并没有拒绝女儿的要求，他们希望女儿能在一定的时间之后，慢慢的接受现实。女儿本来就对张钺有好感，这在这对父母的眼里，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也觉得张钺是个好小伙！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专门为张钺搭建了一个帐篷。而每天白天，梦天歌就会在帐篷里烧起炉火，并且在张钺的周围，摆上七盏酥油灯，知道汉族传统风俗的人就会知道，这叫长明灯！ 而到了晚上，梦天歌的行为，却让白云黑土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着魔了！ 因为，每到了晚上，梦天歌就会把张钺摆在塌上睡觉！然后自己钻进张钺那仍然呈怀抱状的双手之间，就像那天在那个坑洞里一样，揽着张钺的腰，然后贴在张钺的肩膀上睡觉！ 如果不是除了这些事情，梦天歌其它的行为和常人无异，白云黑土，恐怕第一个晚上就要送女儿去医院检查了！ 看着女儿的行为，白云黑土，似乎真的也觉得张钺会活过来吧！ 可惜，七天过去了，张钺没有醒过来。 第八天，张钺还是没有醒。 第九天… 第十天… 十四天过去了，张钺还是没有醒！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梦天歌已经绝望了！ 她知道，钺大哥，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准备，让张钺入土为安。 而就在第十四天的下午，随着一片嘈杂声，乡亲们给他领了个人进来。 这是个留有长发，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游方僧人。 僧人一进来，就对着梦天歌双手一合十，自我介绍道： “我是僧人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