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到帐篷已经很久了，柳叶飞依然在回味着当时自己一掌拍碎桌子的情景。 原来那就是拳法所谓的意境，当幻想自己顶天立地成为巨人时，凌空下击的一掌果然是无坚不摧。 看来，当初自己由于自觉身材瘦弱就放弃了横冲猛打的形意风格转而选择游走缠斗抽冷子偷袭的八卦掌似乎是个错误呢…… 手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由于反震而疼痛，只是感觉身体似乎又虚弱了不少，连带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这说明只有拳意照样还是白搭，要产生破坏力还是很耗费体能的。 “……喂，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克莱迪尔晃了晃他的肩膀，把他从自我世界里拉了出来。 柳叶飞环视周围，小小的帐篷里连带自己有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了，大家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 “你还真的去弄到指挥权啦？万一失败的话，我们这些人可以很容易逃掉，可外面那些人怎么办？你能对他们负责吗？”克莱迪尔气鼓鼓地说。 奈维丝接下去说：“其实最重要的不在于这里的战斗。可是你想想，既然你成了这里的代表，那么你将来就得代表这里去跟领主联盟的人去交涉，到时候你怎么说？正常做法你必须得为这里的人争取到足够的利益吧？那样你就成了另一方所直接针对的目标了。当然，要是你跟他们的谈判不顺利的话，他们会马上换个人来当领袖。”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那个，而是兽人。”密斯瑞尔说道，“要想把这里的人都团结到一块儿，得挑一个有足够力量和威望的人，而且这个人还不能到战斗的第一线去，由于前天的表现，耶费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且他跟他们的利益也没什么冲突。你们看，他代表的是我们还有圣武士那边的人，这些人并不是佣兵，而是自愿在这里战斗的，战后还要忙着赶路，这样他们就不需要担心他会凭借指挥者的身份去争夺利益。” “我说那些人怎么这么痛快就商量好结盟了呢，居然把我家叶子推出去……”克莱迪尔忿忿地说着，“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要不我们不干了？反正跟我们无关……” “兽人是精灵永远的敌人，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放弃呢？”密斯瑞尔反对道。 “那两个红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要听你的？你们达成了什么……”克莱迪尔转头对着奈维丝提出一连串问题。 “没什么，”奈维丝说，“她们之中的一个被耶费打成致命伤差点死了，是我救回来的，条件是这几天她们得服从我，再说了，如果我们不合作施法的话，也没办法施展那么远的传送法术。至于我们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克莱迪尔声音有些尖锐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就可以跟你的敌人联手起来对付我们？别忘了你的父辈是怎么死的！”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别自己先乱起来。”密斯瑞尔连忙打圆场，把眼看要发火的克莱迪尔按了下去。 克莱迪尔低着头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把手伸到柳叶飞头顶摸索了一番，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拔下来一根头发递到奈维丝面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以前那个跟神一样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这里只有凡人。” 柳叶飞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一根头发能证明什么……仔细看看，还是根白头发…… 奈维丝也楞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白头发，说道：“我也不清楚你们当初的约定，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完不成任务是不能回家的。至于红袍，两个小小的下级法师应该也不至于让你大惊小怪的，换做正式的红袍法师……我敢留在身边吗？” 克莱迪尔咬了咬牙，突然把冷脸换成了笑脸，“你的家同样也是我的家啊，我总要带着他回去看看的，你的任务是没有期限的吧？要不这样……” “够了！”这次轮到奈维丝翻脸了，她冷喝一声抢过话去，“既然你还承认自己是莱瑟曼人，我就有权利命令你！” “哟哟……”克莱迪尔嬉皮笑脸地像欺负小孩那样伸手弄乱女巫的头发，“几年没见你还真以为自己长大了啊……我说你怎么出来也不带个护卫，把那个名额给我留着呢？唉，当年我要是听话的话，如今在哈斯兰里的地位你猜能升到哪儿了？” 女巫被精灵的赖皮弄得无可奈何，苦笑了一下转向柳叶飞说道：“耶费先生，我想……唔……” 克莱迪尔把手稍微一落，捏住了奈维丝的腮，顿时让可怜的女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不要随便染指不属于你的东西！”克莱迪尔冰冷的声音弄得柳叶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密斯瑞尔居然也下意识地向帐篷的门那里稍微挪了一下，“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你们那些伎俩我很清楚，就算加上两个拖雷人我也不在乎。另外，为了她们的安全起见，记得警告她们不要妄图单独跟叶子说话，我们好好看着你们的。” “他同样不属于你……”奈维丝抓住克莱迪尔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可随即被克莱迪尔以一个简单的翻腕擒拿动作扭住了胳膊。 这下又轮到密斯瑞尔出来打圆场了，他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抓住两人的手腕将她们强行分开了。 “力气挺大的么，可我怎么听海薇说在家里你尽受她欺负啊？”克莱迪尔揉了揉手腕，给密斯瑞尔一个鄙夷的眼神。 “如果是比力气的话，正常情况下迷雾森林里没有谁比海薇更强壮的。”密斯瑞尔苦笑着解释道，顺便给了柳叶飞一个表示同情的眼神。 彼此彼此，一起忍着吧，柳叶飞回应。 “听好了奈维丝，我不想跟你作对，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他回家，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你们得到之后发现不对的失望样子呢。现在，既然你声称你跟你那两个俘虏都暂时听我们的，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干活，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的话……相信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我们了。”克莱迪尔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出的却依然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奈维丝狠狠地回瞪了一眼作为回答。 “这才是好孩子么……”克莱迪尔顿时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伸手亲热地揽住女巫的头摸索起来。 柳叶飞却听到自己耳边克莱迪尔那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你也听好了，离这个女人远点，别听到她的任何声音，也千万不要看到她的眼睛！” 柳叶飞发现帐篷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反应，克莱迪尔依然保持着笑容在蹂躏女巫的头发，难道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稍微一想柳叶飞就明白过来了……不过，至于这么急着说出来么？施展短讯术好歹也是浪费一个法术啊。 “静一下，大家都来听我说！”突然，一个响亮豪迈的大嗓门盖过了营地里所有的噪音，使得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了下去。 是海德拉的声音，现在就要做战争动员了？ 离门最近的密斯瑞尔把门帘拉开了一点，果然是海德拉，他正站在一张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准备发表演讲。 “想必，兄弟们都是听到消息来这里准备赚金币的，是不是？” 回答声响成一片，果然流浪的雇佣兵是这里的主流。 “我们都是用刀剑混饭吃的汉子！我们的每一个铜板都是自己和兄弟的血和汗换来的！可大家也知道，很多人，那些住在城市里的人，他们看不起我们，他们叫我们什么？” “野狗！”声音虽然很低，但在安静的营地里还是显得异常清晰和刺耳。 “说的好。在那些高贵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野狗，我们做的只是去追逐血和战争，可你们告诉我，这战争是我们挑起来的吗？” “v#$%^”一串急促的方言。 “是那些狗东西挑起来的……” 营地里充满了喧闹声。 海德拉稍一抬手，将大家议论的噪音压了下去，突然伸手指着桌子旁边一人喝道：“告诉我，你老家在哪儿？” “阿斯布拉温！”那人一个愣神，接着用同样大的嗓门回答。 “那你呢？” “贝尔达斯克！” “好，那边血乌鸦的弟兄们，你们都是从索巴尔来的吧？大家也听见了，在这里的大多数人的老家都在这里不远，很好，我们不是流浪的野狗，我们有自己的家，家里还有老爹老妈在种地，有年轻的姑娘在等我们赚够了钱回去结婚，有老婆孩子在等我们安全的退休回家。现在，北边来了一群兽人，它们是什么？那是成群的野狼，它们不是之前听说的那样有三百个，它们足足有一千个，一旦它们经过了这里，不到半天就能到索巴尔，两天就能到阿斯布拉温，半个月就能席卷整个西土。我们能在这里放他们过去吗？” 乱哄哄的声音中，上百个人异口同声的“不能”最是响亮无比。 “很好！我们现在都是在为自己打仗，为我们的家打仗。”海德拉的声音即使混在近二百人发出的声音里依然极为清晰，“知道狼怕什么吗？它们怕狮子！谁要是敢冒犯了狮子的领地，狮子就会拼了命地把它们撕碎！现在，看看你们的刀剑，想想你们的家园和家人，对于那些兽人，我们要干什么？” “撕碎它们————”众人的情绪被鼓舞了起来，纷纷大喊大叫着，不少人拔出武器朝天举起，宛如平地上生长出了一片明晃晃的钢铁丛林。 “坦帕斯和黑狮之魂保佑我们——”海德拉的声音盖过了二百人的呐喊，“战神见证我们的血和荣耀！” “你不像西土人……”人群里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虽然不算出奇的响亮却也异常清晰。 “老子是北地来的，黑狮部落的乌斯加特人！老子从会走路的时候就在跟兽人战斗，十四岁的就能对付整整一打，正好来这里的兽人就是从我老家过来的，想必是刚从我父亲的斧子底下捡了一条命，正好又撞到了我的斧子上！”海德拉大笑着回答他，“小子你呢？你也不像西土当地的。” “我来自哈鲁阿的哈拉雅赫，世界的另一端。”由于众人的目光，说话的人也显露了出来，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怕那些野兽横跨整个大陆打到我家去，所以我来了。” 原来是达尼克在人群里凑热闹，虽然隔着很多人看不到他的脸，可那玩世不恭的语调还有高高举起的重剑柳叶飞还是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