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像他们一样
新军走后，后面有一万禁军走来，这禁军当然没有新军那种整齐的压迫感，可是甲胄齐全，加上其中的骑兵，也是煞气逼人。 这一万禁军没有搞军礼那一套，因为没人教他们，新军用了五天时间，只是练习齐步走和向左转、向右转，才有如此成果。 而且那队形，在赵昰看来尚不能达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条直线的效果，还不合格。 等一万禁军过去，是一万福州军，这就更加不如意了，赵昰对此也没什么期盼，草草了事，最后留给众人印象最深刻的，还要属新军。 夸耀武功完事，赵昰在高台上对着小管子摆摆手，这举动又搞的众人一愣，本来也没说这一出啊。 小管子可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快步走上祭台，拿出怀中的明黄色绢布，赵昰接过玉玺，用力的在两张绢布上盖印。 这玉玺还是赵昰新打造的，是李贵进贡的一块原玉，五六个师傅昼夜不休的打磨才制作出来，在日光的照耀下整个玉玺通透美丽，不可方物。 在玉玺的下面，可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可此时欣赏赵昰这玉玺的人可不多，他们更加在乎的，是赵昰究竟在干什么。 小管子为他们给出了答案，两张绢布，两道圣旨，一道是封杨淑妃为杨娘娘，尊皇太后，一个是册封广王为皇太弟。 这速度，这干净利索的架势，又让文官深深的震撼起来，这么大的场合，杨淑妃与赵昺也来了，杨淑妃不好露面，绢布直接递过去，赵昺却跑上祭坛。 望着那些文官的眼神，赵昰可以想象明日海量的奏则，可惜赵昰根本不会看，如果他要认真批阅奏则，他相信，在蒙元打到自己眼前之前，也看不完。 “请圣上赐下年号。”陆秀夫顾不得许多，躬身行礼，只想把所有环节尽快走完。 赵昰左右环顾，他心中有几个名字，亦有朝臣送上的景炎，可他都不喜欢，心中的有个年号他特别喜欢，只是不知众人能否接受。 江万载疑惑的望着赵昰，不知道他为何不答，本来对于年号是众人要一起商谈的，可赵昰却要朝纲独断，众人也就没有劝谏，可此时不说，又是何意 一开始人群寂静，慢慢的文臣开始sao动，他们对赵昰如此匆忙的做出这么多决定本就不满，对于赵昰定年号不跟他们商量，更是不满，此时见赵昰不说话，只以为他没了主意，一群人摩拳擦掌，便要当着天下人表现一番。 “请圣上赐下年号。”陆秀夫离得近，发现赵昰在发呆，只能再次提醒。 “啊”赵昰醒悟过来，点点头，望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文官队伍，朗声道：“始皇帝一四九八年。” “哄” 赵昰的话语一出，下面就炸开了锅，文臣们憋着的一股劲全用在这上面。 “语义不明，全无出处。” “圣上不可，皇帝乃称谓，怎可为年号。” “荒唐，荒谬。” 一个个文臣开始发表意见，赵昰直视着他们，心中带着一股子无奈，右手微微抽动，很想大手一挥，喊一嗓子充军。 “一四九八年前，秦始皇实现大一统，称号皇帝，从这一年开始，天下翻天覆地，与之前大不同，所以，我以这一年定年号，并，之后皇室，都沿用此年号，便于百姓记录。” “皇帝可以换，丞相可以换，这天下谁都可以换，但是，百姓不能换。这皇帝，刘家可以做、张家可以做，这天下谁人都可以做，但是蒙元不能做。” 赵昰说完，理也不理那些下巴都要惊掉的文臣，只是向陆秀夫问道：“准备好了么” 陆秀夫点点头，开始，他对这个年号也很诧异，但当赵昰解释后，他是非常支持的，这不只便于统计，同时也在提醒全天下的人们：一千四百九十八年的历史中，中华是没被异族灭国过的。 这，将是一种极其强大的暗示。 如同后世犹太人立国，长达数千年的等待，最后能建立自己的国家，靠的是什么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摩西做到过，摩西带着他们走出埃及人的奴役。 这种成功经历，是他们复国路上不可或缺的力量。 而赵昰，也要用这个名字暗示全天下人：我行，自我之前一千四百九十八年间，皇帝带领你们前行，从不曾让你们受到异族的统治，所以，我行，我们一定行。 不理那些依旧想要追究一下的大臣们，赵昰跟着陆秀夫向城东走去，他移动，皇帝的銮仪自然跟着前行，文武百官、军队和百姓也跟着移动。 来到东面，一个大广场早早便修建出来，这是在赵昰还没有前往福州的时候便已经派人过来修建了，主持的依旧是陆秀夫。 就连江万载他们都不知道赵昰弄的这是什么，不过此时谜底就要解开了。 来到东门外的广场，十八个高大的柱子建在那里，柱子用黑布蒙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平日里也有人来看，不过这里被封锁了，只能远远看到工匠在上面雕刻这什么。 赵昰站在十八根蒙着黑布的柱子前，沉默一阵，在众人有些sao动的时刻，走上前，一把扯下第一根柱子上的黑布。 “哗啦啦” 黑布落下，柱子上的字迹显露。 英雄纪念碑。 大理石柱上雕刻这五个大字，在大字的下方，是一行小子，上面写着这十八跟柱子是为了纪念在蒙元南侵的路上，拼死抵抗的军士们的名字。 在这根柱子的背后，刻着皇室碑三个字，下面第一排的名字空着，从第二排开始写着赵与椟、赵与橘等名字。 这些都是皇室已经战死的人，赵昰一一拉下黑布，左右各有三根文臣武将榜，在最后一排的最左与最右两根柱子上，铭刻着奇人异士榜，剩下的九根柱子雕刻着英灵榜三个字，下面可这一个个战士的名字。 赵昰拉下所有的黑布，退回英雄纪念碑前方，陆秀夫走上前，他的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英雄纪念碑，是为了纪念抗击蒙元的军士、文武官员，每一个牺牲者的名字，都会被铭刻在碑文之上。” 只一句话，便让所有军士双眼通红起来，尤其是经历过战争的禁军们，他们身边或多或少有战友死在蒙元的手上，有的连尸体都没抢回来。 “第一个碑文是专门铭刻战死的皇室成员名字的，圣上为自己预留了第一个位置，因此，第一个名字从第二行开始记录。” 底下众人倒吸一口两息，不管是文臣武将，或是普通百姓，纷纷把目光望向穿着朱红色龙袍的赵昰身上，可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挺直胸膛对着英雄纪念碑。 刚刚被册封为皇太弟的赵昺站在他的身旁，神色严肃。 “左右各有文臣武将榜三个，是用来铭刻为国战死的文臣武将的，在后面的两个奇人异士榜，是为了铭刻民间奇人为抗元做出的贡献，而后面的九个英魂榜，是为了铭刻战死的军士。” “将来，这里会树立更多的柱子，直到有一天，蒙元被彻底驱除，而到那个时候，留下的只有活着的人，和这个柱子上存在的名字。” 陆秀夫徐徐道来，把建造这个纪念碑的意义以及作用都说了出来，之后他让开位置，让所有人跟着赵昰一起祭拜。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庄严肃穆中甚至比之前赵昰登基还要严重，赵昰觉得，这是英灵的力量。 祭拜后，陆秀夫请赵昰发言，赵昰走到英雄纪念碑前，他先是回身望着纪念碑，伸手在大理石上摸了摸，然后，他回过身，用沙哑的声音讲起话来。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始皇帝一四九八年，二月十五日，这些死去的英雄们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就像秦始皇宫廷中的铜人、汉家皇朝门前的华表，这些” 他拍打着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发出啪啪啪清脆的响声，离得近的，看到赵昰的手掌拍的通红。 “终究会消失，伴随着消失的，是这些英雄的名字，和这些名字身后一个个家庭。” 所有人都莫名的低落起来，有人望向赵昰的目光带着怀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但是”赵昰突然拔高声音“他们的精神将永垂不朽，并且一代代的传承下去，他们在用生命告诉我们，这片土地不曾被外族统治，因为还有我们。” “他们将激励着我，激励着我的战士们，让我们并肩作战，象他们一样，战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所有的军士都不自觉地挺胸抬头，哪怕依旧觉得战争理他们遥远的福州军都精神起来，他们将目光投向赵昰，投向他们的精神领袖。 “如果必须选择一种死亡方式，我希望我能像他们一样。” 赵昰的话语落下，转身，一个军礼献给英雄纪念塔，赵昺有样学样的跟着敬礼，新军敬礼，百姓敬礼，所有人都跟着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