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遁
回转扬州，一路上赵昰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再败一次刘垓，蒙元水军，便能不攻自破，这等情况，当然让他大喜。 稚嫩的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容，随着众人一路急行，刘垓走之前急切的表现，都被他抛之脑后，直至前方响起厮杀声，赵昰才收敛笑容。 “去查看一下。”赵昰对身边的护卫问道。 有了赵昰的吩咐，自然有人乘骑向前，还有一人向后寻找护卫，准备守护。 不多时探子归来，黑着一张脸，只看这面容，就知道前面的情况不好。 “三百蒙骑在前，大批轻骑散落四方，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这其实报告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赵昰。 赵昰的心中微动，已经明白了情况。 定是刘垓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免得将来与自己会面的消息传出去，纠缠不清，干脆自己上报。 只是上报的时间推迟了，该说的也说了，至于自己是否逃出去，跟他关系也不大。 能逃出去，两人的约定或可算数，逃不出去，便也与他无关，继续统领水军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赵昰并未气恼，经历的多了，他已经明白了向前看的重要。 问题会不断地出现，解决问题是前行的唯一方法。 “请益王先撤向黄河，我等护卫一番。” 武正将坚定的说道。 他身材魁梧，兼之浓眉大眼，给人方正的感觉，说话办事也是一板一眼，每日里不显山不漏水，只是领着赵昰的亲卫营，做事没有什么遗漏。 扬州城外血战，他都不曾像如今这般坚定的说话。 赵昰想反驳，却找不到一丝理由，此时与在扬州城外不同，那时候至少领着一万大军，不远处还有缓军，总能拼一把。 此处完全不同，全无缓军不说，蒙元军士更数倍于己方，后面更不知有多少蒙元军士，真真困死局面。 赵昰不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坚定，包括杨正和杨世隆，都漏出赴死之心。 “客套话不多说，都在心里，挡着一时半刻便散了吧。” 他这般说着，眼中颇有一些无奈，心中颇有一些不舍。 不敢说什么军国大义，那东西，放在心中是真的，挂到嘴边，就显得假了。 “谢陛下。” 武正将跪下，身边的军士也纷纷跟着拜倒。 赵昰点点头，不再多说，拉着杨世隆与杨正便走。 带着杨世隆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即便出力也没什么结果，带着杨正，是为了增加一些武力，后面一路，不知还要有多少危险。 其余人，赵昰没有带，不是不想带，是不知道带谁，每一个，他都想带走，可选一个，就有另一个留下。 三人离开队伍退向江边，不多时九名护卫赶来，却是领着武正将吩咐过来的。 赵昰没有过多言语，随着一众人急急忙忙向着江边而去。 他每日训练，兼之身体怪异，体力上已经不逊于十六七岁少年，只是力气上依旧查一下，可看路全不耽误。 一种人赶到江边的时候，身后蒙元铁蹄终于近了，在他们找到船只前，铁骑把他们堵在江边。 身后是滚滚长江，身前是蒙元铁骑，赵昰一众人被困在这里。 “我叫阿术。” 对面铁骑上，那宽厚肩膀的汉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的护卫很英勇，我割了他们的脑袋，来献给你，让你在死前，见一见他们的。” 一颗颗头颅被仍在地上，滚到众人脚边，最前面的一颗，便是武正将的。 赵昰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武正将的脸上没有不甘或恐惧，留在他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在苍白中，在尘土中，带着与敌皆亡的勇烈。 前后也就一刻钟，刚刚还鲜活的人，就这般只剩下一颗头颅摆在自己面前。 “他死前，杀了我三个军士，是少见的勇武之人，有这样的人跟随你，你应该知足了。” 阿术打马上前，高声说道。 赵昰沙哑的声音，每句话仿佛都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说道：“我若不死，必用你之头颅击败武正将。” “哈哈哈。”阿术在马上一阵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蒙古人喜欢围猎，被困住的野兽，总会暴漏他们再残忍的一面，而在他们死之前，也都会发出最凶的叫声。” 在他眼中，赵昰一行人已经是困兽，说几句话，只是因为对这位皇帝还是很好奇的。 没他之前，赵宋一路败退，有他之后，赵宋打出几场上得了台面的战斗。 对这样的而一位君王，阿术又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赵昰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冷着脸，微微低头，轻声道：“一会我喊跑，大家跟我一起跳江，若能逃出去，先回扬州再说。” 他这般说完，便抬头对阿术说道：“我听说忽必烈躺着的时候，就像一头黑熊，你有没有想过，在他冬眠的时候，杀了他呢” 赵昰这话问的太坏了，挑拨离间的也太过明显，他阿术的脸色却徒然骤变。 “放屁，我对大汗忠心耿耿，你不要这么污蔑我。” 忽必烈多疑，这是每个近臣都知道的，外出领兵的将领，若回师后不立刻解散兵士，让兵士各自回家，忽必烈立刻就会派人询问，集结军士预意何为 赵昰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固然不会真的忽悠道忽必烈，可终究会有所影响。 至少忽必烈会觉得：赵昰为什么不说别人，偏说你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阿术祖孙三代极尽荣耀，可这一切都建立在皇帝的信任之上，哪怕能力，都在其后。 “我若是忽必烈，必然第一个杀你，因为除了忽必烈，你在蒙古人中威望最高，振臂一呼，必然从这如云，功高盖主，莫过于此。” 他这话听着像是提醒他，其实还是挑拨离间，只是对象变了而已。 阿术的额头冒汗，他后悔跟这家伙说这么几句了。 就在这几句话，至少逃不开一个班师回朝的命运了，忽必烈不可能再放心他在这边带兵了。 心中愤恨，一行俊脸涨得通红，他愤恨的用马鞭指向赵昰，口中骂道：“你这个不说人话的出生，如此挑拨离间于我，我必将你折磨致死，打破扬州，屠城泄恨。”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昰的怒火更大了，蒙元一路南行，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城。 历史上这般行事的人少之又少，即便后世被谴责的不行的希特勒，杀的人也不能跟蒙元想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打下襄阳，让你困住扬州，你却不知中饱私囊多少财务，不上报忽必烈，自己隐秘起来。” “还在暗中笼络汉人，只说忽必烈已经许诺长江以南给你放牧，甚至拉拢过文天祥，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对得起成吉思汗开国死狗之一的祖宗么” 阿术藏钱是真的，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过，可这消息真真假假，若是被证明藏钱了，又怎么证明那笼络人的言语就不是真的呢 真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之前他又怎么会想到，一国之君居然这么不要脸皮。 “我不与你多说，预备” 阿术气的要死，摆手便要让人射击。 “被我说中心思，气急败坏了不是” 赵昰依旧怒吼着，蒙元骑兵中也不止阿术一人能听懂汉语，他不担心自己的话传不出去。 “今日就是你约我来此，说是只要我投降，你变与我流求王侯，然后你做江南半壁江山，结果我不同意，你才行斩杀之策。” “蒙古人不斩使者，我算是使者，你要破坏蒙古规矩不成” 阿术被气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明明是得到刘垓的通知才来的，怎么成了与他密谋了，这也忒不要脸了。 他又哪知道，赵昰本来就不是什么顾忌脸面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个时代，他没熟人，当真放得开。 至于后世如何记载，算了吧，你难道没看到，历史上写真史的第一人，木有小么 人之所以伟大，都是从苦难中看出来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就不要谈什么伟大了。 “放箭。” 阿术已经不敢多说，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一声令下，箭矢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奔着赵昰而去。 在与阿术对话间，赵昰早已慢慢的挪动到江边，阿术还没下令，只是刚刚摆手，赵昰便大喊一声：“跳。” “噗通”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落水声响起，十二人纷纷跳入水中， 落水前，杨正一把抱住赵昰，用身体为他抵挡铺天盖地的箭矢。 箭矢落入水中，无力向下，一众人都没怎么手上。 可长江水流湍急，几乎瞬间便把几人湮没其间，两三下，便再也见不到人影了。 阿术打马向前，气的自己不听涨起，大声下令：“散开，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他头也不回，打马而去，这一仗打得，真实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