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孔雀之姬
人在面对不可匹敌的困境时，心里总会期待着有人来拯救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希望的种子一直都在心里。正如石家村的所有人一样，在面对妖兽来袭时，能盼望着有人可以解救他们。只不过现在敢站出来的，却是一个小女孩，确切的说，那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 这一刻，有人想起来了。在这过去的一年多时间以来，对孔小霏的态度，包括除了自身以外的流言蜚语以及教育自家孩童时的嘴脸。羞愧难当，脸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可又在另一些人眼里看来，如果没有方知命的话，石家村今天也不会遭此横祸。 “哟，就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吗？既然你那么恨他们，为什么还愿意牺牲自己？不如我卖个人情给你，把他们统统杀了？” 孔小霏平静的看着它：“不需要了，我宁愿吃亏行不行？” “哦？人类还真是个复杂的种族……你似乎也理解错了一件事，你死了，他们的命运也不会有所改变，该恨你还是会恨的，成为怪物的话，哪里还会有被人理解的生活？来我这边吧，我相信那位大人会很器重你的。哦，对了，现在我要把他们都杀死，不然你是不会跟我走的。” 这时，人群中爆发了质问的声音。 “果然，怪物从来都不值得相信……” “这就是命，怪物本来就喜怒无常，我们把它看得太像人，有些想当然了……” “我早就说过，应该在一年前就把这扫把星赶出去，现在还在我们面前假惺惺，做给谁看啊？” “就是就是，石家村正因为她才会有今天这一幕。” “怎么这样？你明明一开始就说了，只要把人交出来，你就会离开，为什么现在变卦了？” 海底妖兽嘴里扯起了一个弧度，回道：“哦，我改主意了……” 妖兽的回答，让石家村人们一阵沉默。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那便是直面死亡。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还散发着血腥味。现在面临的，又是一头虎视眈眈的妖兽。生平第一次，石家村人们遭遇了人生当中的绝望。 “你到底想怎样，明说不行吗？”孔小霏平静的问道。 海底妖兽铜铃大的眼珠望着她：“在浩瀚的海中世界里，我早已遨游完了。现如今青蛟大人已经出世，对整个真武古陆发起了冲击。在我们海族之中，弱小的要么被蚕食，要么依附在强者身边，好换取苟延残喘的生活。漫长的岁月中，这样的生命太无聊了。而我听说你们人类这个种族，一直以来都极为复杂，你不觉得让你们狗咬狗，这很好玩吗？呵呵，再者说了，不经历深渊，你永远不会那么渴望光明。整个世界，最终会在我们海族的脚下颤抖，人类，已经没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理由……” 唰—— 快如闪电划过空中时的样子，看起来庞大的妖兽竟无比敏捷，只是在空气中留下几道残影，又有十几个石家村人们的性命被收割。 “你给我住手！！！！” “生气？生气就对了，你应该愤怒的。但是除此之外，你又能做什么呢？前方深渊，身后地狱，即便今天他们侥幸不死，在我之后，亦会有别的妖兽来此。这次的冲击，本就是我们海族铁骑的降临，你们，早就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 孔小霏被它一席话，气得直发抖。这时，在她身后的郑大娘站了出来，走上前去搂住了她，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霏，现在的你，很害怕吧？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在很多年前，我也跟现在的你一样，害怕，气愤，恐惧，百感交集。可就是在那个时候，是你的父母站了出来，面对着所有的压力。而我，只能躲在他们的身后，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命运。” “小霏，这世间从来就不曾公平过。有些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有些人，则是食不果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但是咱们没必要去羡慕别人的生活，要知道，在人家的上上代，也曾努力拼搏过，才会有未来的生活。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记住一点，石家村并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应该在更宽广的地方。我相信，人们相互理解的世界终会来临，在那时，我希望看到你笑得样子……” “时间过得真的快啊……一眨眼，我便老了，而你也长大了。也是时候，把这东西交给你了。”话落，郑大娘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出了一个吊坠。 吊坠出现后，海族妖兽的眼睛睁大了，惊呼道：“千年泪？！！！竟然会是千年泪？！！！果然是你，给我拿过来！！！！” 可惜，即便它速度再怎么快，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它依旧比不了郑大娘的速度。郑大娘在这短暂的瞬间，便一巴掌拍开孔小霏的嘴巴，将手中的千年泪送了进去。 “你敢！！！！” 海族妖兽怒吼，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但愤怒的它，还是出手了，含恨的一击出手，郑大娘用力推开孔小霏，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承受这攻击。 唰—— 似乎是利刃刺入脆物时的声音，郑大娘的身体瞬间被利爪穿过，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溢了出来。即便身负重伤，可是在她的脸上却不曾看到任何沮丧。反而是面带微笑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孔小霏笑道：“小霏，好好活下去，你需要面对自己，聆听你内心的声音，因为，那才是最真实的你……” 啪嗒。 无力的尸体倒在地上，场中变得更安静了。 海族妖兽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气急败坏的神色。好好的一件事，被它自己的玩心弄巧成拙了。这要是传出去，相信青蛟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逃。扭头正要走着，第二个念头又起，这事不能传出去，只有彻底的灭口，相信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根本不会有其他妖兽感应到她。心中有了决策，海族妖兽的目光再次变得残忍起来了。 但是，海族妖兽却忽略了一点，千年泪，已经被孔小霏吞下了。 千年泪，在妖兽的世界中，或者说所有妖族之中，千年泪都是属于圣物的存在。它的外表犹如一颗凝结而成的泪珠，通体呈现透明的亮银色。据说，千年泪必须得经过千年的酝酿，才会结出。这东东的作用其实也很简单，那便是让自身的境界突破。当然，这是浅显的理解。若是将它给予魔种，所换来的则是觉醒。并不是每个魔种都可以自我觉醒，越是强大的魔种，越需要各种机缘。 从千年泪被孔小霏吞服之后，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四周已经没了其他声音。她此刻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一如初生时，那强劲有力的心脏跳动着。慢慢的，孔小霏的眼前出现了许多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的光影。画面中，一只丑陋的小鸟被鸟群驱逐，孔小霏仿佛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对那只鸟儿有了些联系。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她震撼了。 平静的画面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鸟所占据，遮天蔽日般的翅膀挥动，肋下都会刮出两团飓风。鸟群被冲散了，曾经的家园被大鸟所摧毁。就在孔小霏认为一切都将结束时，那只孤独的鸟儿站了出来。瘦弱的身子站在狂暴的飓风下，却没有被飓风撕碎。它突然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仿佛在这一刻，有一声嘹亮的鸣叫在心底蔓延开来。 画面中，那只只有巴掌大的鸟儿，那只被鸟群唾弃的鸟儿，那只孤独的鸟儿，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孔雀。黑孔雀，哪怕是在孔雀的族群当，亦是极为稀少的品种。 黑孔雀飞至空中，开屏，黝黑发亮的尾羽爆发出万丈光芒，袭击鸟群的大鸟被这幽光照射，瞬间烟消云散。 “现在，你明白了吗？” “守护族群，哪怕曾经他们对我再差，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在自己之后，只要还有人来，希望的种子就会越变越大，我们所期盼的便会成真。” “得益于千年泪，我才得以觉醒，当然，只也只是我无数轮回中所珍视的记忆，什么都可以忘，本却不能。这一世，怎么做，完全在于你。抱歉呢，让你也承受了我曾有过的绝望……” “那个人，如果能找到的话，就和他一起吧，毕竟不管多少次，都是我亏欠了他。这是我最后的念想，如果可以，请帮我完成。现在，我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你，要记住，魔种只能被杀死，却永不会被打败！” 啵—— 描述起来可能慢，但这一切都在十几秒内便完成了。一团漆黑的光成孔小霏的体内冒了出来，随后黑光将她包裹，一只傲立在虚空中的黑孔雀投射在她身后。这影像出现后，海族妖兽刚刚升起灭口的心思没了。之前的不可一世，现在只有胆怯。是的，胆怯。它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无力的趴在地上俯首称臣。 “孔雀之姬，能不能放过我，我也只是听令于青蛟大人，你要报仇，你找他啊！” 黑光褪去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孔小霏让人眼前一亮。整个人的身高被拔高，一些该有的地方也都有了。明亮的双眼，精致的脸庞，还有那时不时散发出来的优雅。曾经的柴火妞，在这一刻变成了倾城倾国的佳人。 “在你选择杀死郑大娘时，你可曾想过放过她？所以今天，你，死！” 咻的一声，一束黑光从她的玉指射出，无声无息的黑光闪过，只是在眨眼间，那匍匐在地的海族妖兽便被黑光贯穿，随后没了动弹。 “死，死了？”一名较为大胆的石家村村民走上前，把手放在海族妖兽的鼻子前，没有感应到任何呼吸。不死心的他用脚踢了几脚，海族妖兽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死了死了死了！！！！它真的死了，小霏好厉害啊！” “真的？？？我也去试试……” 越来越多的村民走上前这里摸摸，哪里踢踢，直到确信海族妖兽彻底死亡后，人群中爆发了欢呼声。这一刻，原本对孔小霏还心存芥蒂的村民，也在生死之间被冲得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冲孔小霏致谢，这一刻，孔小霏仿佛读懂了，身体内黑孔雀的所说的东西。 石家村村民不再对她戒备，反而开始接纳她。原因无他，如果孔小霏真是怪物的话，那么她不会在出手拯救自己，更有些单纯的人认为，怪物都是丑陋的，小霏变得那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反而是在心里，有着喜欢的情绪在蔓延。 与孔小霏相似情况的事件在真武古陆上不断上演，那些曾经被人们唾弃的‘怪物’，在生死存亡时，是他们用自己的血rou之躯挡住了海族妖兽。也在这一刻，魔种的存在，慢慢的被整个大陆熟知，曾经的偏见，早就烟消云散。 当然，最幸福的，莫过于遭遇过白眼的魔种少年们，这一刻，他们反而相信，是上天让魔种降临，拯救了自己的命运，拯救了家园。 海底妖兽的冲击，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