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单挑
郭嘉就是在这次去袁绍府上时结识的田丰。 如果把田丰和沮授相比的话,郭嘉一直相信田丰在智谋上更胜沮授一筹,而政务上则是沮授占优。不过袁绍此人刚愎自用又优柔寡断,田丰满腹策略也并不一定有用武之地。郭嘉对田丰是有些不屑的,以田丰的聪明,他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立场究竟会为他带来什么,郭嘉一直以为“忠义”是相互的,主公对自己的信任与赏识才换回人才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而既然谈不上信任,那何苦要拿那些迂腐的理论来束缚自己呢?。 郭嘉处于老朋友的立场,也只能帮助郭图他们支个一招半步。为了袁谭能顺利当上袁绍的接班人,郭图等人费尽心思。 事到如今袁帐上下已被我看透,也快到了该走之时,只是……文若应该有所行动才是。郭嘉从家中走出时便在考虑此事。据月莲所说,既然文若当时来请我投曹,必定不会轻易罢休。 在离去之前,郭嘉还觉得有些遗憾——据说袁绍帐下两员大将颜良、文丑,此时正在城外驻扎练兵,不知军事实力究竟有多强?那日为袁谭支招说应疏通将士,何不以此为由去一探究竟?郭嘉想到这便找来了郭图——“此时就拜托公则兄了!”见郭图欣然接受,郭嘉便登上了去城外的马车。 更多时候郭嘉挺喜欢看郭图侃侃而谈,他的语气配合动作都有催眠的奇妙功效,在颖川的时候,郭图就是这一付踌躇满志的样子。不过说道踌躇满志,郭嘉不禁联想到另外一人——荀彧。 荀彧比自己年长七岁,立志要匡复汉室,对郭嘉而言,虽为人有些过于原则化,但还是很有趣的。在颖川的时候,郭图就曾经问过郭嘉,倘若郭嘉自己和荀彧相比,郭嘉以为如何?郭嘉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当时回答的也是从容淡定:某以为,文若兄姿容美于奉孝,政事长于奉孝。故有云:荀文若为王佐之才。 那谋略呢?郭图又问。 郭嘉笑而不答。 那你看我呢?我跟你比怎么样?郭图又问。 你?你比我还好色。 你这小子!郭图啪一声用羽扇拍了下郭嘉的脑袋。 那一年郭嘉二十岁。 车轮滚滚,马车出城很快,路过了人声吵杂没过多久,郭嘉拉开帘子,见军营已经近在眼前。 “奉孝,我们该下车了。” “公则兄且看那边。”郭嘉远远见军中似乎有人正在比武,便抬手指给郭图看。 郭图看后微微一笑,捋着胡子说道:“哦?那便是颜良和文丑二位将军。” 走近一看,郭嘉发现这两位将军正好是一黑一白两个肤色。只见白颜良黑文丑二位将军骑高头战马,在属下阵阵鸣鼓之中飞奔于沙场上。文丑怒目圆睁,手举寒刀白刃,大喝一声冲向颜良。颜良则是用枪高手,一杆焦柄长枪荡然迎战,二人兵刃相接,你攻我防之间以不下四十回合。文丑以进攻为主,每一招都充满了爆发力,一开始颜良防的实在是有些辛苦。文丑忽砍一刀下去,下压的寒刃几乎触到了颜良的面颊!“呀——!”颜良咬牙大喝一声,硬碰硬的用枪将大刀档回。然而几十回合下来,颜良却渐渐转防为攻占了优势,出招快、准、狠,策马扬鞭之时,文丑已稍显疲意。蓦地掉转马头,文丑这是欲取颜良左路。“哼”,颜良乜斜冷笑一声,顺势将攻击挡了个正着。文丑力气大于颜良,而战法上颜良则更具经验。 郭嘉见二人几乎势均力敌,你来我挡竟然全无疲意,不禁发自内心赞叹:“二位将军竟有如此好身手!公则,吾观二位将军刀枪熟练,又自有分寸点到为止,应不只一次交手,一般谁居上风?” “嗯,不愧是奉孝,图听说颜将军几乎百战百胜。”郭图扇了扇羽扇答郭嘉道。 郭嘉听后再看,发觉文丑似乎已有些乏力,明显力不从心。颜良此时顺势枪尖轻轻一挑,黑面文丑便大叫一声跌于马下。不过颜良枪下自有分寸,不会伤了文丑。士卒中间击鼓声闭,一阵欢呼回荡于沙场之上。 文丑已是累得半死,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儿,艰难地坚持爬起来,却一把将手中大刀扔在地上道:“每次与大哥对战,都是俺输!” “贤弟只是气力不足,待到下次战时,吸取教训便是。”颜良抚须笑曰。 “下次下次,这都第几次了!”文丑怒意不减,骂骂咧咧地提起他那大刀。 虽然郭嘉并非武将,但也约莫的出那刀至少有六十斤重,而颜良的枪恐怕不会有如此重量,所以打持久战的话,文丑从武器上就zhan有劣势。说到自己的志向,孩童时期也并非没有想过要当名武将,可于战场上过关斩将,好大威风!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小时候生了场大病,以致完全没可能向这方面发展的了。说到那场大病,自己的爹娘致死还一直忧心于此。儿时所请医师虽为江湖郎中,却自称能治百病,天下疑难杂症他均可迎刃而解,唯自己所受的“风寒”他无药可医,当年只能硬性止住病情加剧,却也没有一次性去根儿的办法。这让爹娘很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就怕哪日病发一命呜呼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郭嘉发觉了自己身为谋士的才能…… 此将为何人?郭嘉注意到围观者中的一位青年将领,此人英武气盛、站姿凛凛,定非一般武将。 “张郃!你敢不敢与我一战!”文丑的恢复能力惊人,这会儿他又横刀马上,指着张郃大叫道。郭嘉顺刀尖方向看去,发现那年轻将领就是张郃。此时张郃在外围看得正起劲,却没想文丑竟将刀锋举向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但想到已来袁营有些时日,却从未有过酣畅一战,不禁有些兴奋。只是文丑地位毕竟在自己之上,要从容迎战稍显不妥,不如先好言推辞。 “文将军勇武,郃自愧不如。” “少说那些个废话!这军营中除了俺大哥,也只有你配与俺一战,速速上马!”文丑御缰遛马喊道。 “那郃恭敬不如从命!”张郃听文丑这么一说,便不再顾虑,纵身骑上战马道:“来人啊!将我兵器拿来!”遂见张郃部下快步跑于营帐中,取出一柄长矛。 “奉孝啊,你猜这二人一战,谁能获胜?”郭图神秘兮兮地看着郭嘉,扇了扇手中羽扇。 “你这是在同我打赌?”郭嘉转过头问道。 “正是……不如你我就赌今夜如何?” 看着郭图春guang满面的样子,郭嘉心里明白得很——郭图这又是要让自己介绍女人给他了。这郭图!尝了几次甜头还戒不掉了。郭嘉上下打量了一下显得有些兴奋的郭图,缓缓说道:“若是我赢,公则兄就把那羽扇给我。”接着,郭嘉赌了张郃赢,而郭图则赌了文丑。 刚刚几个回合,张郃在心中叫苦。文丑不愧是猛将,力量大的惊人,刚刚观其与颜良一战,还未知其这般威猛,看来自己的力量着实在颜良文丑之下。不过论优势,张郃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思维缜密,出招严谨,定让他文丑一身勇武无用武之地! 而此时的文丑也在心中怒骂——这张郃!你硬拼时,他便软了下来,你跟他软吧,他又来猛攻你!这让文丑打得十分不痛快。现在想想来回也不下二十回合了,二人都是气喘吁吁,张郃还好,文丑却明显疲惫不堪。 “啊——!”伴随着长矛割裂甲胄的声音,文丑猛的发出了一声哀嚎。原来刚刚文丑体力不支,且有些恍惚,而张郃这一矛下去正好刺中了文丑的肩甲!观文丑整个身子就要跌下马时,张郃飞快掉转马头,使浑身力气将文丑一把拉于自己马上。 “文将军!”张郃焦急地喊道,文丑干瞪着眼睛也不说话,但手捂住还汩汩向外冒血的伤口。 “刚刚那一矛,以将军之勇武是绝对能挡过去的啊!不然郃也不会不及时收手……”张郃见大事不好,连忙自疚地说。 “……”文丑像和谁制气般紧闭着嘴唇,把头扭向一旁。“快、快扶将军回帐中救治!”颜良大喝一声,接着他又怒目转向张郃道:“校尉大人,同为主公部将,下次出手还请慎重!”颜良拱手一拜,转身回帐中探望兄弟去了。 同为主公部将……张郃心中暗暗叫苦,这不是在讥讽我张郃易主而侍么……本为酣畅淋漓的一场单挑,不仅没有尽兴,反倒让他心中五味俱全。 郭嘉就站在不远处,事情起因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半,晌他立即快步向张郃走去。 “张大人——!”待张郃缓过神来,郭嘉立马拱手作揖、自报家门道:“在下郭嘉,郭奉孝。” 观张郃反映,他应是听过郭嘉之名的,随即也和善一笑,作揖道:“久闻大名,主公数日前所招颖川贤才便是大人您吧。” 郭嘉听后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抬眼淡淡一笑,而后却忽然仰天长叹:“可惜,真是可惜!”,张郃见郭嘉一袭儒衫温文尔雅,未曾料到此人一声长叹竟是如此豪放,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此人世之奇士,绝非常人可比。不仅是和郭嘉素未谋面的张郃,就连郭图这个郭嘉的老朋友都吓了一跳,心想这郭奉孝的疯病怎么又上来了? “大人这是何意?”张郃张口问道。 “以吾观之,张郃大人的实力在文将军之上……” 纵有千言万语,郭嘉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以张郃的实力和应变能力,是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才,而以颜良文丑更多的只是匹夫之勇,不足为虑!当日袁绍肯收张郃,估计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将其编入自己军中而已,而究竟要怎样才能淋漓尽致发挥他的作用,袁绍根本不会去考虑。 张郃迟早要走,只是还未到时候。 而郭嘉这么做,正是为日后张郃投曹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