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喜脉
一家人,大半年来我心里一直是孤独的,最让我感觉亲近的人香翠也不是家人的感觉,现在有人说我是家人,我有些感动,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把他们当成家人。 天黑时分,有人进来给佛前点了两根长长的蜡烛,根本没理会假装跪在那里的我,然后人就出去了,直到听到院门又关上,我彻底被忽视了。 晚饭钱春生准时送来,热热乎乎地,这位还贴心地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火盆,顿时让佛堂没那么冷。福晋让我来佛堂罚跪,我跪了大概不到一刻钟,我确实受不了这个,幸好中间没人看管,我基本上就是坐在蒲团上冥想,还有人送吃的,并不太难过。佛堂有些偏僻,钱春生原本是要走的,但我可怜兮兮地挽留他,陪陪我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挺害怕的,那些佛像白天不觉得如何,晚上感觉就不一样了,总觉得这些泥胎偶人会活过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胆子那么大。 “给我讲故事吧。”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听故事。” “那给我讲江湖上的事情,讲什么都行。”反正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钱春生很有些为难,“你想听以后有机会我讲给你听,现在虽说我是你舅舅,可总归是男女有别……” 我头上乌鸦飞过,怎么忘了这里的人都是老古董,好吧我放了他,钱春生见我同意他走很有些释然,“晚上凉。我再去给你找些炭。” 有了火盆,并不感觉冷。但是一个人在这空旷的佛堂里,真真切切的孤寂。 “张格格。醒醒。”有人在摇我的胳膊,听声音好像是冬梅,我微眯着眼却好像看到她身旁还站着身形高大的四贝勒,我突然意识到我是被福晋罚在佛堂反省的,我应该是跪在这里才对,可我倒在蒲团上睡着了。我瞬间决定我不能醒,任凭冬梅怎么摇我都决不睁眼。 “爷,张格格怎么不醒,不会是饿晕过去了?”听到冬梅这样说。我想,对,我就是饿晕了,罚跪十二个时辰并且不给饭吃怎么说都是不人道的,要是没有春生舅舅我现在一定饿晕弄不好都冻死了。 “我看看。”有手摸上我的额头,“还好没发热,你去让人叫大夫。”然后我就感觉身体腾空我被抱了起来。 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后,我被放到了床上,有人给我盖上被子。我仍旧闭着眼。听着屋里来来去去的细碎脚步声,我回到自己院子里了吗?说起来还是床上睡起来舒服暖和。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通禀,大夫请来了。 四贝勒道:“快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有人把我的手放到一个小药枕上。大夫在手腕上摸了片刻,“格格没什么大碍。” “可她怎么叫也不醒,昨天一天未进食。是不是饿昏了。” 大夫还在摸脉,“脉象很好。有些虚亏但并无大碍,咝。这脉象滑如走珠,好像是喜脉。”喜脉?蒙谁呢?这地方连个试纸B超都没有摸两下手腕子就敢说我怀孕了,我差点儿就睁眼叫大夫闭嘴。我可不要什么孩子,四贝勒有多少女人历史记载可能不够详尽但他有几个孩子那可是记录清晰的,我这个孩子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没出生,二,出生没多久就夭折……想都不敢想。 “可是当真?”四贝勒的声调变高,有几分喜悦。 “时日尚浅,小人也不敢十分确定,四贝勒可请其他大夫来确诊。”大夫十分谦虚,我在心里也盘算,貌似大姨妈真的没来。 “来人,去太医院请刘太医来。” 这件事确实需要认真确认,我只希望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会有好结果,想着,我更不想睁眼了,但我仍能听到四贝勒吩咐人做这做那,给我屋子里堂东西让厨房炖补汤…… 直到去太医来到,屋子里安静下来,只等太医确诊,又是摸脉,简单的过程后,太医宣判我确实是有喜了。我感觉眼里有液体滑落掉到了耳朵里。 屋里渐渐没有了人声,人大概都出去了,只是眼泪止不住涌出来,我不想有孩子,他没有可能来到世间,为何要这般折磨我?突然一只手碰上我的脸,抹着眼泪,“知道你早就醒了,怎么哭了?有孩子了,不高兴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这个正在我身体里孕育的小生命,因为我知道他没有的长大的可能,我说出来也没人信,这根本就是算不得喜事。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又摸了摸我头上缠着纱布的地方,我发出“咝”的声音,还是有些痛,脸上身上抹过药店地方都不痛了,“都过去了,回家就安全了,太子不可能到我府里来找你寻事。现在你有了身孕,只要诞下小阿哥我就去宗人府给你进位分,上了玉牒就是爱新觉罗家正经的媳妇,没人能再为难你,就是太子也不能随便说出要你的话。”四贝勒提起这话我更是伤心,他想的挺好,只是没有可能。 “爷。”房门外苏培盛叫道。 “什么事?” “爷,福晋着人回来传话,费扬古大人病重,福晋要留在费大人府中侍疾。” “哦,太医去过没有,怎么说?” “听说太医院院判都去了,也就再拖时日,福晋怕不能给费大人送终,故要守在费大人床前。” “知道了,去告诉福晋府中之事她不用挂心,她留在费府便可,府里还有两只上等人参给费府送去,这个时候,能多得一刻便是一刻。” “嗻。” 四贝勒给我抹了两把泪,“别哭了,最近家里家外事多,我也无暇多顾及你,你自己好好养胎,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望着账顶,心中万分惆怅,什么事情都不在我计划之中,皇家对子嗣都是十分重视的,四贝勒显然对我有孕一事十分高兴,但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不一会儿秋月端着食盘进来,“格格起来喝碗汤,贝勒爷临走时嘱咐厨房现做的,格格起来进些吃食,贝勒爷说让格格先和汤,一日未进食先喝汤打打底。” 红叶也进来从柜子里拿了衣服,“格格先换身衣服再用膳吧。” “香翠呢?”回来这半天我也没看到香翠,不应该呀,她是我的贴身丫头,这些事应是轮不到她们两个的。 秋月笑道:“格格果然最疼香翠,香翠前些日子得了急症,病得很重,送到郊外的别院养病了,等她病好了就会回来伺候格格。” “真的。” “当然是真的,红叶你说是不是?”秋月胳膊肘捅了红叶一下,红叶忙看我一眼道:“是。”很快又低了头摆弄衣服,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 “什么时候的事?” 秋月道“月初。病得突然,府里乌雅格格有孕,怕冲了喜事就送出府了。红叶还不快点儿伺候格格换衣服。” 红叶上来扶我,“我来扶格格,格格有了身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一边换衣服我一边打量这两个人,这两人对我比之前热络许多,现如今我也算是四贝勒府里的红人。 “乌雅格格也有孕了,我该去看看她。” “别。”红叶道:“贝勒爷走时说要格格好好待在院中养胎,不可出去。” 回来就又禁足了,乌雅,唉,想来她的孩子也是保不住的,历史上没记载嘛,我对自己确实是没话说了,我对四贝勒的了解好像就是些他有过几个有名有姓的老婆孩子。 “香翠得的什么病?” “不知道,病得急,很快就送出去了。” “那她好了没有?”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越问越感觉不好,但是她们两个只是说不知道。换了衣,用过膳,我对秋月道:“秋月,你去趟贝勒爷那里,看看冬梅在不在,要是在,就说我请她过来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