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个娘子不识字
一口气说这么多露骨的话,已经是秦小猪的极限了。说完她就一边红着脸大口喘气,一边拿眼偷看樊大郎,想从樊大郎眼里看出朵花来。她脑中的那股脱线神经,自发开始脑补。心说接下来樊大郎是会害羞脸红,只偷偷伸小手过来。还是会大大方方地给她个拥抱,然后感动到涕泪横流,说些“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rou麻的话呢。 樊大郎果然脸红了,他满脸写着“诧异”两字。张张口,欲言又止。秦小猪看地心下一紧,连呼吸都忘记了。只听到自己的心在胸口,“扑通通通”无规律乱跳。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秦小猪以为自己的心要跳出来的时候,樊二郎尖锐的笑声从她身后传过来,秦小猪心里默念:打扰别人谈恋爱,要被马踢死滴! 一边阴沉着脸回头。樊大郎却是一副得救了的神情,快步闪身走到樊二郎和锦儿身边。秦小猪想抓他的袖子,被樊二郎眼急手快拦了。 “我就知道你打着什么歪主意!” 樊二郎冲着秦小猪不假颜色,秦小猪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心里又委屈又难过,自昨晚蓄起的勇气也在刚才告白时用完了。她眼圈一红,眼泪眼看要掉下来。可她这会还不能哭,还不知道向樊大郎的回答如何呢。不过首先是二郎退散。秦小猪挺起贫乳,不畏樊二的凶悍,勇敢地反问道:“我光明正大地追求樊哥,怎么就是打歪主意了?” “你还敢说。我问你,你可读过书吗?”二郎这会倒是不急了,慢条斯理地问道。 秦小猪古典诗词不行,其他功课还是不错的。这点从她当年上学跳过级就看得出来,于是她故作风度道:“随便读过几年。” 旁听的锦儿听了这话,立刻满脸崇敬。奈何二郎已经认定秦小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并不相信她的话。叫锦儿拿本书来,要当场考较秦小猪。锦儿不多时便拿来一本《蒙学》,秦小猪听都没听说过这书名,也好奇凑过头去看。这一看之下傻眼了,怎么笔画都是那些笔画,字却一个都不认识呢。 樊二郎可没漏看秦小猪的脸色变化,他冷笑道:“哼哼,果然是随便读的。如今字认得你,你却不认识字。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读过书。我看你手指头上连个茧子都没,怕是连笔都不会拿吧。告诉你,我哥将来是要做状元夫郎的。别说你不识字,没地考状元去。就是你书读了八斗,学贯古今,也别想打我哥的主意。” 秦小猪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现在都要化作死灰了。眼泪汪汪好一会,才能开口问道:“为什么?” 樊二郎闻言又狠瞪了她一眼,才道:“我哥早定亲了,定的可是镇上的方秀才方娘子。爹娘活着的时候就给定下的娃娃亲,再过些时日,我哥就要嫁到方家去。你也不打听打听,方秀才可是本地方圆五百里数得着的读书人,肚子里有的是学问。她读过的书多的说出来吓死你。总之,你就死心吧!” 秦小猪闻言如遭晴天霹雳,半响缓不过神来,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人如同傻了一般,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无论如何想不通,明明穿越了,男主也还是那个男主,女主怎么换人了。 樊大郎冷眼在边上看了一会,觉得这秦小猪不见得真是个有坏心眼的。就对樊二郎道:“算了,我们莫要和她计较了,这人一看就是不通世事。”锦儿也拉着二郎往外走。二郎临出门却又停住了,回头厉声对秦小猪道:“你给我老实些。若是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坏了我哥的名声。我就把你舌头拔掉!” 秦小猪被樊二郎的话吓得脸孔煞白,赶紧捂住嘴,生怕漏出半个字来。她可从来没被人这样疾言厉色过,一时吓得有些懵,呆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外人看起来,这人还好生站在当地,却不知道这人里面的瓤子,早碎成七八十来瓣了。 秦小猪那像人生果一样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脆弱宝贵的爱情呐,连个花骨朵都没,瞬间就这么完结了。另一方面,理想和现实、小说和生活的巨大落差,打击得秦小猪如坠冰窟。她还是太小看人生了。 锦儿拖着樊二郎出了门,樊大郎面子仍觉得有些尴尬。向秦小猪交代了他们中午不回来,让她自己吃饭,便也匆匆离开了。 秦小猪被独个留在院子里。她哭了一会,有些累便停下,找个凳子坐了发呆。狠哭一场发泄后,她的情绪缓和多了。适才既失恋伤心,又恐惧环境巨变,哭地有些过头,坐下后开始不停打嗝。她便起身舀了瓢凉水来,坐着一边喝,一边归拢心思。 冷静下来后细想,生活终归不是小说。樊二郎也不算说错她,不说樊大郎是已然订婚的。便是没有,她秦小猪拿什么去追求樊大郎。如今她又是个一文不名的白丁,既不认识这里的字,更不会写,功名利禄是不要想了。小时候她倒也上过几天书法班,可如今连毛笔怎么抓,都已经不记得了。过去十余年的寒窗苦读,一朝化为乌有。 早知如此,当初那么辛苦上学做什么,还白瞎了学费。老爸老妈你们亏本了,秦小猪本人更是亏大了。想着想着,秦小猪眼泪默默流下来。再看樊大郎的未婚妻方秀才,莫说樊大郎,就是她自己,也不会放着青梅竹马的公务员预备役不要,去喜欢一个大字不识的弱质小白吧。 又想起二郎最后说的那话,差点忘记这是古代女尊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传出去的确会叫樊大郎困扰。以后这些话可不能再提,就让自己这份爱意深埋心底。用目光默默守护他、祝福他,愿他将来夫妻和睦幸福美满吧。 秦小猪在心里文艺了一把,感动于自己的凄美爱情和伟大胸襟,终于想到要对未来的人生做些规划。既然活着到了这里,生活终将继续下去。她总归要做点什么营生才好。又担心因着今日这事,不好继续在樊家借住。樊大郎怕是多少会对自己有些芥蒂,至于樊二郎他太凶残,锦儿倒是个好相与的,可惜樊家是她两个哥哥当家。 总之,要先赚银子。有钱了再请个先生回来学写字,到时候叫樊二郎好看。又想等赚了大把的银子,再好好报答樊家人。请他们到大酒楼吃好喝好,且回回都只请樊哥和锦儿。就是不请樊二。秦小猪的大脑全方位开动,演绎精神胜利法。她想象着樊二脸上将会有的懊丧、忏悔、无计可施后,心中大爽。得意了好一会才又进一步考虑更实际的问题。 种地她肯定是不行的。没有农业机械化,凭着秦小猪的身子骨,力气连锦儿都不如,如何做得来地里的农活。那就做买卖吧,可这启动资金从哪来。钱包早丢了,就算没丢,人民币、银行卡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又看身上可还有些什么值钱的。秦小猪不爱戴首饰,丢了登山包后,只剩一块挂在脖子上的如意扣还值点钱。 这是驴游时候从路边假古董摊子上淘换来的便宜货,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就算换银子估计也换不了多少。又想本钱少是少了点,如果只是做小本买卖,大概也够了吧。接下来的问题是,她要具体做哪一行呢? 古代社会有个特点,子承父业。三百六十行,老子做哪行一般儿子也会继续做哪行。如果想进入另外个行业,就要拜师做学徒。且没有一门手艺,不是要学个三五年才能出师。平时徒弟端茶壶、倒痰盂,伺候得师傅高兴了才能学两招。师傅要是不高兴了,拿徒弟当仆役使,也是常事。即便这样,一般师傅也不是轻易就收徒弟的,收了还要留一手,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换到女尊社会,应该也大抵如此。秦小猪没门路去拜师学艺,也不愿意给人当徒弟徒孙。可是说到家学渊源,她的老爸是个教书匠,老妈是做后勤的,她自己毕业出来,做的是报社文编。搁在这里,貌似一样也做不成。最后,只能从她那些杂七杂八的兴趣入手。她会的倒是不少,什么都玩过,布艺、餐点、陶艺、木工、铁艺……感谢众多免费资源,技术宅终有一天要拯救世界。 前三样不稀奇,后面的就有些不一般了。其中,秦小猪玩的最深入的是木工。因为一时迷恋上佛珠,她专门买了各种锯子、凿子、斧子、刨子,还有品目繁多的木料,在家玩DIY。玩着玩着,她就不光是做珠子了。从小件的梳子、发簪、挂坠、摆件,慢慢做到家居家装。后来玩大发了,她对中国古建筑起了兴趣。没财力去建古民居,秦小猪就做建筑模型,反正结构都一样,只是比例缩微了。 这项爱好断断续续折腾了一年半,倒也做了不少东西,最后以给老爸老妈做了一对不知道什么木料的圈椅告终。兴头过去,秦小猪就不爱玩这个了,工具也在前年过年,当做礼物送给老爸骗压岁钱了。 至于铁艺,她当然挥不动打铁锤。但是从铁矿石到怎么冶炼,再到怎么打制兵刃秦小猪都门清。动手做的,自然也是微缩版,是几把只有十几公分的刀剑。原本打算,游山回去做把屠龙刀倚天剑什么的镇宅。可惜还没来得及攒够材料,她就出事了,真是天妒英才。 如果不是体力有限,秦小猪满可以去挖煤挖矿,大炼钢铁什么的。这些技术,搁在这个时代,多少也算是高科技了吧。不过认清自己是个弱鸡加吃货的现实后,秦小猪果断决定,就做点心吧。 秦小猪是典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自持是个现代人,感情的事要处理得干脆利落,好聚好散才潇洒。不做另一半,还可以是一辈子挚友什么的。想通后,她也不难过了。看着天色不早,匆匆洗了碗,扫了院子,净等樊家人回来。 傍晚时分,樊家人回来了。一个下午过去,樊二郎已经消了不少气。又见她在家也没像昨日那般胡闹,面上略微缓和。樊大郎见面还有些尴尬,回来后径自到厨下做饭烧菜。秦小猪闲来无事,便拉着锦儿到一边,打听镇上集市的情况。锦儿话少,秦小猪问的详细。一会也大致确定下来:今后做些什么,做多少;到哪里卖,卖什么价钱的问题。 吃饭时,她对樊家三人说了自己日后的打算。说准备当些东西,买材料回来,做吃食去集市上卖。樊二郎听过,似笑非笑道:“不愧叫小猪,就是个吃货。”秦小猪假装听不到樊二郎的嘲讽。刚才她已经和锦儿说过自己的打算了,锦儿也说好。 樊大郎不直接和秦小猪说话,他伏在樊二郎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樊二郎便清清喉咙,向秦小猪道:“我哥说了,不管你做什么,自食其力都很好。你打算做什么吃食?” 秦小猪见樊大郎还愿意过问她的事,心下一暖,笑道:“我准备买些面粉和芝麻,再买只鸭子,一块肥猪rou,回来炼油,做油酥烧饼。” 锦儿听得这些花样,便有些咽口水。 樊大郎又在二郎耳边嘀咕一会,二郎才道:“我哥说,后天镇上有集,你最好明天就去买材料做了,让锦儿和你一起去买,好帮你拿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