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桃夭之师
2桃夭之师 令狐团圆踏入令狐府邸,身后四条影影绰绰的黑影定形。经过飘香阁之事后,令狐团圆似已习惯身边多了四人。 他们步入了令狐团圆的院子。无缺在少女房间内等她。 “没拿回天音剑?” 令狐团圆道:“去的不巧,两位潘医师在论医药,半日没出书房。” 迟疑了一下,令狐团圆说起了他们谈论的“药”。 无缺却说了番全不搭界的话:“晚间我请几位同僚用饭,扯了些闲话。他们说近年来,后宫很平静,人死的极少。” 令狐团圆听不懂:“后宫死的人多才正常?” 四月道:“早十几年,宫廷每年都莫名其妙死上十几二十人。确实,近年死的少。” 无缺浮起淡薄的嘲讽,说起了应淑妃。“膝下三子,高居宫廷,那些年轻妃嫔还真不在她眼里。” 令狐团圆明白了,生养不出儿子的年轻妃嫔凭什么与她争?现在应淑妃关注的重心已转至皇储之争上头了。 *** 宫廷琴房里,十一月在听桃夭拂琴。琴声很响,不像一个女子所弹,琴音很爆,就像六月里的暴雨。“咔”一声,琴弦断了。桃夭望着染血的指头,清冷地道:“我尽力了!” 十一月苦笑一声,何止尽力,简直拼尽了全力。她的琴技是他手把手教的,他自己没能学到叶凤瑶的琴艺,而她却连他的琴技都学不好。一晃十年,琴力还是一如当年。 “你喜爱琴吗?”十一月一手轻抚过他的琴。 桃夭答:“就是太喜爱了,所以弹不好。” “太强太猛的乐音,惟有一种乐师能奏好。” 桃夭目光灼灼:“哪一种?” “心念最强大的乐师。”十一月仿佛在叹息,“在逆境之中,坚韧的保有一份柔软,或是对光亮的向往。纵使百折千伤,始终不变最初的追求,历经千锤百炼之后,天音当成。” 桃夭眼眸黯然。他说的何止是琴艺? “你为什么不与我早几年说?” 十一月无奈,这亦是他才想明白的。 桃夭冷冷地道:“太迟了,有些事已然发生!” 在十一月担忧的眼眸里,宫廷进入了寒冬。 将近年末,令狐团圆再次奉诏入宫。她已然察觉到了,无缺和西日玄浩两人虽然不合,但在对她入宫见驾一事上,却出奇的合拍。 令狐卫尉只要空着,就亲自陪她同行,若在当差,同游宫廷的人便换了粱王。 而这两人的行径,雍帝显然默许了。 此次,便轮到西日玄浩板着脸送她往昌华宫。 “你与我哥有约定?” 西日玄浩哼了一声,算作应答。少女袖笼里捏着的是无缺给的手炉。少女注意到他的目光,从袖笼摸索出一个香囊。 “这个给你!” 西日玄浩接过,只听她道:“微之放了些药粉,带在身上辟邪除秽!” 西日玄浩面色立时难看,但到底没把香囊丢还她。 与无缺不同,粱王是能与少女同进共出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了昌华宫。雍帝看着很有意味,只是这乐趣里隐含着一丝罪孽的担忧。 玄浩从来那样不近人情,小团圆又总是粗枝大叶,浑不当他回事。反倒是令狐家的小狐狸拿捏准了,此两人的关系才是真正联系粱王与令狐氏族的纽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两人又不蠢,雍帝抛开了那丝忧思,笑吟吟地望着。万福又跑了。 对万福而言,他是不高兴少女入宫的,特别是有粱王陪伴的日子。那两人就是一对小祖宗!每次见完陛下,便联手寻他麻烦,还美其名曰:公公是熟人,咱们更要亲近亲近。 无论找他切磋武技,还是扯淡,万福都不乐意。在南越时,他拣着两人能学的传了两人三招,但他的武学——说白了一太监的功夫,岂是两人能学的?何况小女娃还好忽悠,与粱王说漏嘴就不美了。 明远郡主一离开陛下身边,皇宫的隐卫就开始跟着她鸡飞狗跳。郡主出事了,他们担待不起,郡主找到了万福,他们回头也消受不了。 西日玄浩每每嘲笑她无聊,但每次都从头到尾的奉陪。他在她身后,关注着她的轻功身法,细微小节处显露的武技。他从来都没放弃过,来日再与她斗殴,如何能破她身法,轻而易举的擒下她的念头。 人生总得有一、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西日玄浩就不信了,他会输于一个比他小七、八岁,满脑子糨糊的浑球。 他恶意的贬低着,却不得不承认,少女要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女子都聪明。只因他很快便发现,少女真正寻的人不是万福。 令狐团圆在找十一月。 无缺及四月说,七月里,十一月和十二月冯尚宫的地位特殊,尤其是十一月,他几乎掌握着宫廷中的所有耳目。 令狐团圆很清楚,无论她娘亲的过往,还是桃夭的事儿,十一月必然了如指掌。万福公公不好套话,十一月却好说多了。 这一日在清华汤旁的木屋前,令狐团圆终于寻到了琴师十一月。但是,她似乎来得太巧,正赶上七月之中,最后两月的对决。她与粱王冲入战场,骇然所见的就是十一月拼死护着桃夭。 擅长迷毒的桃夭此刻已不醒人事,十一月搁她在左肩,一手按着,另一手与冯尚宫交战,行动多处受制,身上则多处挂彩。 冯尚宫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伫立的是应淑妃,她带着侍女静待结果。以她的身份和修为,还不屑亲自下场。可少女与粱王的到来,却令她出了手。 应淑妃散发出磅礴的气场,远非少女的女剑气场可比拟,竟将木屋前所有人都拢于气机之下。 眼见气场铺天盖地地而来,西日玄浩本能地迈前一步,将少女拉往他身后。少女如何肯落他之后,两人相持不下,便并肩了。 十一月与冯尚宫的交手也到了白热化。他的修为本在冯尚宫之上,无奈要护桃夭,捉襟见肘之下局面极其不利。 冯尚宫见应淑妃出手,以气场控制了全局,便放心大胆地狠下杀招。她指套金甲拉出的金色弧线在日光下清晰可见,十条金线的尾线瞬间合拢,变成拇指般粗索。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金甲击向十一月,金甲拖出的粗索却往桃夭扑去。 危机关头,十一月移形错位,替桃夭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冯尚宫手一扬,金光闪烁后,十一月的肩头便多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 令狐团圆看得忿忿,却被西日玄浩紧紧拉住。武圣对决,她送上去找死不成?更何况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应淑妃。 “把桃夭丢给我!你放手一搏!”令狐团圆身子被拉住,嘴巴没被封住。 少女既已发话,西日玄浩便冷冷注视应淑妃,后者微微差异地问:“这女人曾与你作对,你却要救她?” 令狐团圆扬声道:“我不是救她,我是看不惯不公平!” 应淑妃难得微笑地道:“不是救她就好,此事与你无关。你与殿下,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吧!” 令狐团圆粉着脸斥问:“不就是睡了你儿子吗?非要她死不可?” 应淑妃变色,西日玄浩蹙眉望着少女,浑球说话端的大胆。 十一月恰时将桃夭抛给了少女。在应淑妃的气场里,桃夭飞渡空中的动作很缓慢,妖娆的姿色沉淀后,轻轻摇曳的青丝说不出的悲凉。 十一月抛开桃夭,身形就灵活了三分,他反搁冯尚宫手肘,喝道:“决无可能,我徒儿性子虽劣,但那luanlun之罪断不会犯!” 应淑妃凝望着空中的桃夭,若有所思。秦王说,一近她身便神智尽丧,之后醒来,妖女已披衣笑对令狐氏族一行人。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无佐证。再说妖女长年待在青丝台,若要勾引她的儿子,就不会躲着沛王。 令狐团圆双手接过桃夭,紧紧抱住。原来她的琴技学自十一月,难怪那么糟糕。而十一月为徒洗刷罪名,恰与雍帝那日对她说的话一致。 眼见为虚,亲历为实。 陛下早吃准了桃夭吗? 西日玄浩听得刺耳,无视伦常……说的是他的父皇吧!这女子是他父皇的,所以不可能伺候完老的,再迎合小的。若是那样,父皇早把她杀了,哪里轮得到应淑妃动手?只是浑球不会扯谎,这女子铁定与秦王扯不清楚。 十一月依然落于下风,他肩头不住涌血。冯尚宫嘲笑道:“用你的命顶你徒儿的贱命,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