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伯父
林月儿坐在地上,看着饭厅里的混乱。 范姨奶跪倒祖父面前,抱着祖父的大腿哭天喊地的求着祖父别再打了。 林瑶儿和林媚儿吓得张着大嘴哭着,林媚儿嘴里还喊着:“娘..娘..,”祖母则吓得呆呆愣愣的,被丫鬟扶着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林珊儿和林凤儿则躲在一边,胆怯的看着,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大伯母哭喊着冲了进来,扑跪在祖父面前央求着祖父停手。 也许原来虚浮的和谐让祖父很欣慰,没有想到今天小字辈的打架,却将这块遮羞布揭开一角,这使祖父在震惊之余有些不愿接受,还有些羞辱,更多的是懊恼,所以这些情绪全都演变成怒火撒在林立杨的屁股上。 一会门口又响起脚步声,大伯父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路过林月儿的身边,眼光犹如毒蛇一般,恶毒的看着她,只见他的右脚一抬,接近林月儿的前胸,但没有继续,只是停留了一瞬,就卸下脚劲,然后扭头走到祖父的身边,跪下大声的说:“父亲,您要是有气,给立扬用家法吧,千万别在自己动手了,您要是伤到身子,要是气病了,儿子的罪孽可就大了,”说完,就将头一磕在地,不再起身。 林月儿知道自己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冷汗“哗啦”的一下流了下来,慢慢的站起,迈开抖动的小腿悄悄的退到一边,刚才大伯父眼中有nongnong的杀意,是想将自己一脚踢飞或是踹死吧,在这混乱的情况下,自己还是警惕些,可别有人对自己趁乱下毒手。 这时,小金突然在空间里大喊:“快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有杀意有杀意,你有危险,快让我出去咬他们。” 林月儿听到这样的话,原本一丝眼泪都没有的她,瞬间泪流满面,原来太痛苦的情况下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受了委屈在亲人的面前才会哭。 “小金,我没事,危险已经过去了,谢谢你小金”,林月儿真想进入空间抱着小金大哭。 “让我出去吧,有我在身边,什么危险都不会有了,”小金急切的坚持说。 林月儿也怕有人对自己不利,奶娘在没有准许的情况下,不能进来,要是喊奶娘进来,会让他们找到借口,借此除去奶娘,自己现在人小力微保护不了的。 再说,闹得这样大的动静,以奶娘的性格,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了进来,可是奶娘到现在没有进来,那么肯定是在外面被人阻挡住了。 这里只有自己,还是让小金出来吧,大不了一拼,想到这,就偷偷将小金在空间里移出,藏在怀里。 小金在林月儿怀里拱来拱去,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偷看的位置,然后叹息说:“他们一大堆的人都欺负你,我感觉到了,只有那个最生气的老头还护着你些,别怕,他们都不会功夫,要是你有危险,我瞬间就将他们全部解决。” 林月儿刚想说:“不用”,小金又急忙说:“快退到墙角去,外面有一个会武功的,他手里有暗器,可以发毒针,他现在没有杀意,但是得防备。” 林月儿听到后,心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伯父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人,这对爹爹来说真是太危险了。 这时祖父已经停了手,也许年龄大了,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被大伯父扶着坐在椅子上后还在喘着粗气。 大伯父今年二十七岁,长得又高又魁梧,外观上唯一一道浓眉跟祖父很相似,只是两个眉毛的距离很近,几乎连接到一起,眼睛跟范姨娘长得一样,很大但眼珠突出,瞪起人来很是吓人,厚厚的嘴唇掩盖他的阴霾和狡诈,给人的直观很忠厚很老实的样子。 大伯母一边哭着一边抱着林立杨,林立杨的嗓子已经喊哑,趴在大伯母的怀里抽泣。 范姨奶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林瑶儿和林媚儿也被各自的奶娘抱起,轻轻地拍着后背,她们的哭声也弱了下来。 祖母已经坐到椅子上,手中绞着帕子,惶惶然不知所向。 林月儿静静的站在墙角里,望着这些人,眼里一片冷然。 祖父喘息了一会,满脸疲惫的说:“叫陆青进来”,丫鬟小芬急忙传话,陆青挑帘走进,见礼后低头站在那里等着老太爷的指示。 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说:“去将老二家的接回,她的病要是没好,也回府里养着吧,”陆青领命去安排人接二夫人回府。 老太爷用眼光开始在屋里找寻林月儿,当看到躲在墙角孤零零的小身影,瞪着大眼睛惊恐的望着这些人时,心理被重重一击,又看到那三个都有人安抚的孩子,又是一阵揪痛,大声的喊道:“月儿的奶娘呢?” 外面急忙传话让赵嬷嬷进来,赵嬷嬷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头发凌乱衣裙粘土,裙上还有两个脚印。 林月儿看到奶娘这样,惊慌的冲了过来:“奶娘奶娘,谁打你了?有没有受伤?” 赵嬷嬷微笑着说:“小姐,奶娘没事,别担心。”然后蹲下,用手抚摸着林月儿的小脸蛋问道:“小姐,没有吓到吧?”说完就要抱起她安慰她。 林月儿推她,不让她抱:“奶娘,你身上一定很疼,我没事不用抱我,我不怕。” 赵嬷嬷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是忍耐不住,跪在地上,将林月儿搂在怀里,嚎啕大哭:“小姐,你小小年纪这样懂事,是奶娘没有用,是奶娘没用啊。” 林月儿一边用小手拍着奶娘的后背,一边安抚说:“奶娘,没事,我不是没事吗?不用自责,快别哭了,我没事的。” 一屋人看着林月儿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不怕不哭的,还安慰和疼惜奶娘,再看看那几个依偎着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眼神都有些闪烁,唯有拎不清的祖母终于为林月儿的懂事流下了眼泪。 老太爷心里有些自豪有些遗憾,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聪慧懂事的晚辈,为林月儿是个女孩,哎...要是男孩,一定能将林家发扬光大吧,看着林月儿的眼神更是深邃。 然后低咳一声,沉声说道:“都别哭了,今天林立杨欺负自己的堂妹,还要动手打人,我已经惩罚,但是这依然不够,子不教父之过,罚老大家三个月的月银,府中的中馈交于老二家的掌管,瑶儿和媚儿也禁足三个月,月儿和赵嬷嬷留下,剩下的人都出去吧。” 听到这样的话,范姨奶和大伯母震惊的张大嘴巴,脸色也变得苍白,大夫人真很后悔今天让孩子来争宠。 范姨奶张嘴刚要出声,被祖父一个锐利的目光瞪回,大伯母忙看向大伯父,大伯父用眼光阻止她说话,并轻微的摇摇头。 没有办法,老太爷的命令没有人敢违逆,范姨奶不情不愿的行个礼,怨恨的带着大伯父一家走了出去,大伯母偷偷的用眼光狠狠地瞪了一下林月儿。 林月儿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样大的收获,能将中馈帮娘夺了回来,其实当时的初衷也没有想怎样,因为前世被他们欺负,所以这一世就不想再忍耐,没有想到的是,祖父能在这些事里看出林家的危机,看出自己一家的不易,看样子祖父也是心疼爹爹和自己的,要不怎么会这样当机立断的解除大伯母的权利。 想到这,心里很是温暖,松开奶娘的手,走到祖父面前,张开小胳膊抱住祖父的大腿,将头趴在祖父的腿上,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的抱着。 祖父看到林月儿小人这样的举动,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柔和,用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小脑袋问:“刚才吓到了吗?”林月儿没有抬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沉吟了一会,有些费力的又问道:“她们常常打你吗?”林月儿想到前世,不仅常常打,还往她身上扔虫子和癞蛤蟆,还罚她在太阳底下跪着,于是点点头。 老太爷刚要说:“怎么不让下人护着?”可是转头看到一身土,很是狼狈的赵嬷嬷,这句话就没有问出。 “你爹娘知道吗?” “爹娘?爹娘那时已经不在,怎么会知道?”林月儿心里这样想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老太爷接着问:“为什么不跟爹娘说呢?” “哎…也想说,可是人都不在了,到哪说去呢?”林月儿依然没有说话,还是又摇了摇头。 这孩子这么小,就这样的懂事,自己挨打,怕他爹担心误了学业,怕她娘身体不好着急病倒吧,要不是今天那三个没有忍住,自己恐怕也不会知道吧。 伸手将林月儿抱起来,发现这个孩子大眼里溢满眼泪,可是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哭出来吧,别怕,祖父在这,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老太爷将林月儿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小小的后背,心里很是疼惜。 刚开始是小身子颤抖,颤抖了好一会才“哇..”的一下哭出了声,老太爷这才放心的长出一口气,他是怕林月儿被憋闷坏了。 这样哭了一会后,就在老太爷的怀里睡着了,还是年龄太小,经历这些,身心都已到了极限。 小金在林月儿的怀里,被憋闷的够呛,趁人不注意窜了出来,跟在那个有武功的人后面,看看这个危险人物到底在哪住,于是也一起来到林则轩的院子。 林月儿因为太投入的哭,后来又睡着了,结果忘了小金这码事。 会武功的人将林则轩一家送回后院,就去了前院休息,小金跟踪半天见他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动静,就又回到林则轩的后院查看。 进了一间屋子,只见一个女人正在梳妆台对着镜子照着,嘴里还叨咕着:“该,这个小恶霸就得被狠狠地打,老太爷用手打都是轻的,应该用家法。” 丫鬟端着一杯茶走过来说:“姨娘,轻声些,要是被人听到又是灾祸。” 小金被屋里的香气熏得有些发晕,急忙从那里退了出来,又往最大的那间屋里窜去。 刚进屋,就被林则轩的大嗓门震得差点趴下(本来也是趴着的),心想:“难怪小主人那么小就能有那样的大嗓门,看来真是一家人啊,说话都是用喊的。” 探头往里望,林则轩站在厅中,正对着跪在范姨奶身边的大夫人发着火,范姨奶坐在桌旁,用手扶着额头,微微的闭着眼睛。 小金当然不理会他们说什么,让它眼睛一亮的是桌上的那盘点心,这是一盘溧阳糕,在平定县很有名,有时排队都很难买到,所以点心的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能吃到点心而又不会被人发现呢,小金在小角落里着急的直打转:“哎…都赖那个大嗓门的家伙,一直在那乱嚷嚷,要不是他在那喊,跪下的那个女人也不会这样哭的没完吧,坐在那的老太太也不会头疼了吧,算了,就当做好事吧,第一个主人曾经告诉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就是救人生命能提高修为,那没有救她们命,不让她们受气是不是也能增加修为?” 小金晃动着大脑袋,伸着小爪在那算着:“恩…救一命能造七级修为,救她们不受气,最低也能有一级修为吧,”想到这,心里很是兴奋,自己又能救人还能吃到点心,真可谓一什么两都得啊,哈哈哈哈…。 只见一道金光闪出,林则轩正在大声说着,就觉得自己的屁股一疼,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姨奶还闭着眼睛轻按额头,大夫人低头正在拭泪,就听“噗通”一声巨响,林则轩的怒吼嘎然而止,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他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范姨奶和大夫人吓得呆愣一下,然后“啊”的一声大叫着扑了过去,一边喊一边摇唤着林则轩,然后又高喊:“来人啊..来人..快来人哪。” 门口的丫头婆子听到主子力竭声嘶的喊叫声,吓得“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整个厅堂是人仰马翻的乱作一团。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糕点已经不见,就是一点渣都没有留下,只有空空的、干干净净的盘子,还亮得都能照出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