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牵手
深秋的夜晚，气温低得让人提前体会到了冬季的气息。从大巴车里跳出来的一群大学生用欢笑声驱赶了郊外夜晚的冷寂。等最初的狂喜和惊叹过后，大家都静静站着，仰望星空那不可思议的美丽…… 为了保暖，大部分女生都穿上了羽绒服。穿得宛如两只小熊的何溪醉和小西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长这么大，我居然是第一次看到它…… 它那么美……真的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银河……是谁想到用这么梦幻的名字来为它命名…… 黑天鹅绒般的夜幕上，上帝轻轻撒下一把细碎钻石，形成了这条带着神秘、冷艳气息的闪亮河流，蜿蜒流淌过何溪醉的瞳孔……那以光年计量的遥远距离之外，会有着怎样的世界…… 初次见到银河的何溪醉为它的气势和美丽所震惊，一阵莫名的感动涌上，令她湿了眼眶。 “真美呀……”小西小声感叹，仿佛声音再大一点，天上的星星便会像受惊的鸟儿般四散飞离，“我第一次见到银河呢，你呢？” “我也是……”何溪醉收拾起自己膨胀的感动情绪。 可不能让小西察觉我哭了，会被笑话的……话说回来，这个协会还是参加对了…… “好了！大家都到我身边来集合……！”会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大家的哄笑声淹没了。 何溪醉和小西扭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邱烽身上裹着一床棉被从车门挤下来。 “邱烽！你要在这里露营啊？哈哈！”一个女生笑问。 宛如一根高大而蓬松的棉花糖的邱烽面不改色，“怎么了？保暖呀！别瞧不起棉被！这是劳动人民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 “哈哈哈！”周围同学又大笑起来。 最初的兴奋过后，夜的寒意透过衣服，侵蚀到皮肤、骨骼，何溪醉微微打着寒战。 “好冷啊……”何溪醉小声说，更紧地贴近小西，她感到好友的身体也在发抖。“冻死我了……早知道就该听我的，穿更厚的羽绒服……咱们俩穿得都不够保暖……” “阿嚏！”何溪醉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完了，要感冒了！” “行不行啊？要不先偷偷溜回车里吧？”小西关切地说。 “我还要再看看银河呢，好不容……阿嚏！”何溪醉一边擤鼻涕，一边在原地轻轻跺脚，“没事，活动活动就热了……” 正说着，何溪醉突然感到自己被一团暖热、柔软的物体从身后包裹住了，她回头一看，原来邱烽把棉被裹在了她和小西身上。 “给，你们两个裹着吧。” “那怎么行？你连棉衣都没穿！”何溪醉忙拒绝。其实她还是挺留恋棉被里那团温热气息的，后悔自己没也带被子来。 “就是啊！回头你被冻死在这荒郊野岭，谁帮你收尸？”小西也从棉被中挣扎出来。 “我耐冻。女孩子怕冷，你们用吧。”邱烽有把被子裹在两个“女孩子”身上。 听到邱烽把自己归为女孩子行列，小西一阵欣喜，这还是邱烽第一次“承认”他是“女孩”呢。不过，眼睁睁看心上人受冻，他也于心不忍，“可是……你会感冒……” “那……要不这样，我们三个一起裹被子？三只小猪挤在一起更暖和！”邱烽坏笑着提议。 “休想！” “好啊！” 何溪醉和小西同时表态，内容却迥异。 何溪醉瞪了小西一眼，补充道，“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做出如此蝇营狗苟之事……” “哎，好嘞！”邱烽欢欢乐乐地挤进被子里来。两高一矮“三只小猪”顿时挤作一团。 “喂！你太自觉了吧！”何溪醉大吃一惊，“没让你进来！” 邱烽满脸无辜，“你刚才不是说光天化日之下不可做此蝇营狗苟之事嘛，那潜台词就是晚上可以做喽——现在就是晚上呀。” 何溪醉被噎得一时找不出话来反击，想要大义凌然地从被子里冲出去，却又实在留恋这个温暖小窝。她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 算了……我一三十多岁离异中年妇女，难道还怕跟两个小毛孩子裹一床被子？呃……细想这话确实有点别扭……不过这年头，谁的脸皮子不厚？挤一挤又不会少块rou，别生病吃药才是王道！得了，就这么着吧…… 心里这么想，何溪醉嘴上却不肯认输，“进来避寒可以，你小子要是想摸黑趁乱打我家小西的主意，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放心！放心！我保证活动结束以后，小西和以前一样冰清玉洁。嘿嘿！” 听了闺蜜和邱烽的对话，小西向何溪醉投去两束幽怨目光。估计他还真的暗自希望能在被子下偷偷和邱烽牵一下手之类。 “流星！”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何溪醉连忙抬起头，正好捕捉到一丝银线划过天际。 “快！快许愿啊！”小西忙不迭地催促何溪醉。 在电光石火之际，何溪醉脑海中只迸出几个字，而且，这几个字也并不能构成某种心愿。那是——童彦若——三个字。 瞬间，何溪醉领悟了，为何自己一直对这次观测流星雨活动如此不热心，甚至抵触。那是她的潜意识启动了自我保护程序。她不愿看到听到关于流星雨的一切消息，因为那会触动她心海深处掩藏的秘密。 那秘密曾经是甜蜜，如今却是伤痛。 那是穿越之前，在曾经的时空中，何溪醉和童彦若曾在大学时一起看过一次流星雨。 同样是寒冷冬季，同样是狮子座流星雨。时过境迁，当年陪伴在她身旁的人如今却已远在天边。 当年，当听说晚上会有流星雨发生时，何溪醉立刻打电话给童彦若，让他晚上务必要和自己一起看流星。 那天晚上，童彦若把何溪醉带到了一栋公寓楼的楼顶——他姑妈家就住在那公寓的最高一层。由于表妹在外地上学，姑妈姑父两人要到东南亚度假半月，所以姑妈临走时委托他保管家门钥匙，并让他每隔两天到家里喂一次热带鱼。 穿着厚厚羽绒服，何溪醉和童彦若并肩坐在29层高的楼顶，仰望夜幕中不时闪过的流星。 在流星雨最为密集的时候，何溪醉依偎在童彦若肩头，柔声告诉他——她小的时候，听大人讲起从未见过的流星雨，非常向往，觉得那简直是童话里才能出现的梦幻奇景。于是，小小的她便发誓，将来谁会陪自己一起看流星雨，自己就嫁给谁——现在，第一个陪她欣赏流星雨奇观的人便是他，所以，她将来一定要嫁给他。 小女孩的浪漫心愿和何溪醉最后的那句话让童彦若感动不已，他拥过身旁这个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孩，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在那个流星雨的夜晚，在姑妈家，何溪醉和童彦若向对方奉献了自己的初夜。 此刻，站在这个生活了不到四年的时空中，同样的寒冷夜晚，同样的流星雨，何溪醉闭上双眼，把被子里的温暖想象成童彦若的温存拥抱。然而，再怎么拼命幻想，周身感到的，依旧还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那样的炙热爱情，大概两生两世，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也罢，至少年少时的愿望实现过，我嫁给过他，也知足了…… 只是…… 只是曾经那么深爱我的那个男人，如今，又会在流星雨夜，牵起谁的手…… 一阵剧烈心痛袭来，何溪醉竭力拂去脑海中的画面——童彦若拥吻着一个陌生女孩…… 就在这时，右手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何溪醉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