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后遗症
年幼的女孩子为了梦想，为了谋生，放下害怕和矜持，夜辛劳，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才能有了今的成就。 终于，连太后的眼睛闪了闪，露出些许动容。 安怡再接再厉，用平淡却诚恳的语气继续道：“我这双手，可以闭着眼睛找到治病救命的位，同样也能找到一击致命的要害。我杀了人，我对着马师曾说了假话，只因害怕有人容不下我的果决，容不下我的自救，就像他们容不下我一个年轻女子居然比他们更懂得如何治病救人，容不下我这样一个没根没底的女人居然能得了您的青眼！ 不，或许应该这么说，他们不是不懂得如何治病救人，而是更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地位声名，他们考虑的东西太多，就失去了最初的纯粹。太后娘娘，他们自有他们的理由，可是我也不想死。” 安怡仰着头，直视着连太后的眼睛，轻轻的，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您的信任，因为师父，我一直都很努力，一直都很珍惜，从不敢有分毫懈怠。” 安怡说完，郑重一拜。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司药太监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有人对她赶尽杀绝，就算是宫里混乱一团，谋重重，她这个主治大夫也是不能完全置事外的——六皇子的病一直是她一手打理，她最有嫌疑和最有机会，连太后怀疑她参与其中，并不奇怪。 她要做的不是生气寒心，而是抓紧重新搏回连太后的信任和喜。她在赌连太后的聪慧和大度，在赌连太后对吴菁的旧，同时也在赌自己的人品和运气。这世界就是这么可笑，明明没有错，却要努力证明自己没有错。可她的确没有错，所以既然需要，她就努力去证明。 连太后沉默地看着安怡乌黑的发顶，脸上露出了十足的倦意和疲态。 江姑姑悄悄扫了连太后一眼，便又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一旁安然不动。 终于，连太后沉声道：“你起来吧，我信你。” 安怡轻舒一口气，站起来垂手而立。 连太后饮了一口浓茶，轻声叹道：“女人么，特别是想做点事儿的女人总是难的。你这个手艺，倒是像极了你师父，当初你师父也是提针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的。” 难道当初吴菁也曾这样利落地杀过人？是为了什么呢？可是为了高居在上的连太后？安怡心中微动，抬头看向连太后。 连太后的脸藏在灯影里，并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感觉得出她很是感慨：“你师父这个人啊，有本事，重重义，但是也小气得很，心眼比针尖还小。” 江姑姑适时笑道：“吴jiejie才不觉着她心眼小呢，她说的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连太后也跟着笑了，她这一笑，内紧张的气氛顿时dàng)然无存。忽有宫人疾步入内，笑道：“恭喜太后娘娘，六下醒了。” 连太后大喜过望，猛地坐起来：“快，快，快别这事儿告诉皇帝，咱们也快去瞧。” 江姑姑忙上前扶住她：“您慢点儿。”见安怡很是拘束的站在一旁，便道：“小安你还发什么呆？可是欢喜傻了？还不赶紧来帮忙？” “嗳。”安怡应了，上前与江姑姑一左一右地将连太后扶了往外头去，江姑姑含着笑轻声道：“不是老奴替小安说好话，六下就服小安的手。” 连太后不置可否，只问宫人：“下可还清醒？” 宫人笑道：“好的，下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祖母呢？我在梦里见着祖母了。” 江姑姑凑趣：“小孩子呢，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哪怕就是睡着了也是清楚的。分明是昏迷里听见您的声音，知道您在一旁陪着他，却只当自己在做梦。” 连太后好心地大笑起来：“不枉我疼他这一场。” 说话间，一行人入了偏，众太医已经尽数围在六皇子榻前了，有的在切脉，有的在问话，有的在观察，见连太后等人入内，就都停下来起让到一旁给连太后行礼问安。 “都免礼。”连太后心疼地摸着六皇子的脸，轻声道：“乖孙，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六皇子有些萎靡，却仍然微笑着道：“多谢祖母记挂，孙儿除了头有些疼，上有些软之外，还有些饿。” 连太后亲手喂他吃了几勺米汁子，见六皇子眼皮都要粘到一块儿了才停下让他睡觉。待哄得六皇子睡实沉了，才起走到一旁，威严地问道：“你们方才都看过了，六儿可会有什么后遗症？” 众太医面面相觑片刻后，无论是陈院判这一系还是胡守庸这一系，都统一把目光放在了朱院使上。朱院使黑着脸，自认倒霉地小声道：“恐有腿脚不便。” 一个坏了腿脚的皇子，还能有什么大前途？这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连太后一怔，随即大怒，因怕吵着六皇子，拼命压制住了怒气，沉声道：“何故？” 朱院使瞟了眼站在连太后旁的安怡，狡诈地看向陈院判：“老陈最精通药理，你来禀告太后娘娘。” 陈院判垂着眼，淡然道：“白藤子加上无息根，用量过大会致使血脉栓塞，若是疏导不及时，就会堵住经脉，致使病人行动不便。若是昨小安没有被关押起来，而是一直主导刺通脉，想必况会好得多。” 连太后心里本来就烦，闻言忍不住勃然大怒：“陈老儿，你没本事还指责我？”是连太后做主将安怡关起来的，但当时的形是皇帝发怒，一排人等着推倒安怡，她若不出手，谁能说得清安怡此刻又是个什么境地？ 陈院判连忙跪下去道：“太后娘娘再圣明不过了，若是没有您主持公道，臣早已没命了，小安大夫当然也没命了。”六皇子也就跟着没命了。 连太后听明白了他后头没说出来的话，指着他怒骂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在怪皇帝了？” 胡守庸等人幸灾乐祸起来，就看陈院判怎么办，不得罪太后就要得罪皇帝，反正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