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童话
国宾馆。夜。 罗刹使团们正在为明天回国做准备。 罗刹卫兵进来报：“报告公主殿下，索大人拜访。” “请！” 卫兵出去：“索大人请！” 索伦走进屋，众罗刹使团成员也依次坐在卡佳公主两边。 索伦一抱拳：“各位好！” 卡佳公主道：“索大人好！这些日子承蒙索大人关照，多谢哦！” “应该的。各位明天就回国啦？” “是的。索大人有事儿？” “今日上午我方多有冒犯，请公主殿下与各位大人见谅。” “大人客气了。要说冒犯应该说是我方冒犯贵方，乾隆大皇帝宽宏大量不追究我方，并答应不在我克莫斯城下设金顶大帐，不派精灵去取我土皇哥哥的大脑袋——我方深表感激！我卡佳公主万分感激！” 索伦道：“公主客气。乾隆皇帝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卡佳公主颇感诧异：“索大人此话怎讲？” 索伦冷笑一声：“哼！他还以为他是成吉思汗哪……还要设什么金顶大帐——可笑！” 萨巴罗夫大公爵意味深长道：“大人此来必有话说？” “不瞒各位，我确有要事儿相商。” 卡佳公主一通罗刹语翻译过去，众罗刹爵爷们都凝神望着索伦。 萨巴罗夫公爵道：“索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索伦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众罗刹：“公主殿下与各位大人就这样回去，怎么与贵国土皇大帝交待呢？” 卡佳公主又一通翻译过去，众罗刹使团成员脸上都现出尴尬担忧之色。 “老夫此来便是要给公主殿下与各位大人提供点儿回去面见土皇陛下的筹码。” 卡佳公主又一通翻译过去。 众罗刹使团成员脸上都显得颇为好奇。 卡佳公主道：“大人能为我们提供什么筹码呢？” “我要说的话极端机密——是否只说给公主一人听呢？” 卡佳公主沉吟了一下：“但说无妨——这些都是土皇陛下的心腹爱臣。” 索伦又望了一下眼前的一张张罗刹面孔，寻思了一会儿，毅然决然道：“那好！老夫就是来与公主殿下订立盟约的。” 卡佳公主翻译完，众罗刹的脸上都凝重起来。 “大人请说。” 索伦语出惊人：“不瞒公主殿下，大清不日将发生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卡佳公主同声翻译完，众罗刹眼睛都瞪得灼灼闪亮。 “什么事儿？” “改朝换代！” 卡佳公主一愣，下意识地翻译过去。 众罗刹也都一愣。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消息准确？” “万无一失！” 卡佳公主诧异道：“有何为证？” 索伦深思片刻，冰冷的目光逐一从各位爵爷脸上扫过：“公主殿下可否保证在座的各位都是土皇大帝忠诚的属下？” “当然！” “保证不让乾隆知道？” 卡佳公主边说边翻译给众罗刹听。 萨巴罗夫大公爵道：“告诉他，保证不让乾隆知道！” 众罗刹都认真地点着头，嘴里不知嘟噜哇啦着什么，有的还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卡佳公主翻译给索伦。 索伦道：“我要求各位起誓！” 卡佳公主翻译过去。 众人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起誓吧！现在！” 众罗刹举起右手，只有卡佳公主犹豫着没有举手……众罗刹一齐望着卡佳公主，目光咄咄逼人……卡佳公主无奈，也只好与大家一齐举起右手，一齐发了誓…… 待众罗刹把手放下，索伦询问的目光望着卡佳公主。 卡佳公主道：“他们说，除了回去禀告土皇陛下，谁泄秘，谁将被北极熊吃掉！” 索伦想了一下：“这不够！被北极熊吃掉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卡佳公主问：“那说什么？” 索伦想了想：“说——谁xiele秘，谁家养孩子没**儿！” 卡佳公主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索伦，然后将他的话翻译过去。 众罗刹一听，有的面红耳赤，有的哈哈大笑…… “他们笑什么？” “他们说，这个可能性更小……” 索伦脸一板：“必须说这个！” 卡佳公主对她的同胞说了后，众罗刹又举起右手，一齐说了一通罗刹语。 “他们已经发了誓。” “发的什么誓？” 卡佳公主忍俊不禁道：“就是你让发的那个……生小孩子不长……那个……**……的誓。” 索伦嘟哝了一句：“有些偷工减料……好吧，也算数了。”然后毅然决然地看了众罗刹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在下准备……” “在下？” “就是我！” “就是你……什么？” 索伦既开了头，说话反而痛快了：“就是我要举事！” 卡佳公主面色突然紧张起来，同步翻译道：“他说他要举事！” 众罗刹一怔，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还有些激动……同时七嘴八舌地问着索伦什么…… 索伦不知所云，只好望着会说中文的卡佳公主。 “他们问，你说的举事——是不是就是说——你要发动军事政变？” “没错！” 卡佳公主一翻译过去，众罗刹都乌拉乌拉地欢呼起来…… 萨巴罗夫公爵道：“索大人，我们想再确认一下，您好像是贵国的兵部尚书也就是军事大臣？” “正是！” 萨巴罗夫大公爵点了点头道：“那您确实有能力发动军事政变……请问大人您准备怎样发动军事政变？” 索伦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这才低声回答：“我要干掉乾隆！取而代之！并灭他二十七族！” 卡佳公主吓了一跳，惊恐地望了索伦一眼：“二十七族？据说你们中国最多是灭九族吧？” “反正……沾边的就杀！” 卡佳公主将索伦的话翻译过去。 众罗刹一时都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索伦。 然后，萨巴罗夫大公爵捋着胡须，鹰一般的目光望着索伦，咕哝了一句什么。 “大公爵问，刚才你说取而代之的意思——是不是你要取代乾隆当中国的大皇帝呢？” 索伦傲慢地说：“对！你们现在很可能就是在同一位不久就将登上王位的中国大皇帝说话！” 卡佳公主将索伦的话翻译过去。 众罗刹听完，同时将右手放在胸前，对索伦鞠了一躬。 索伦显得颇为受用。 “那么索大人想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我要公主殿下回去转告罗刹土皇大帝陛下，待我起事儿时，请土皇陛下立刻派兵增援，待我皇位坐稳后，中罗两国将永远做友好邻邦……” 卡佳公主将索伦的话翻译过去。 萨巴罗夫大公爵又捋着胡须，咕哝了一句。 “大公爵问，那么你给我们的好处是什么呢？” “我承诺，若土皇陛下助我举事成功，帮我取代乾隆坐稳皇位，我同意以长城为界重新划分中罗国界！” 卡佳公主将他的话翻译给她的同胞听。 众罗刹听后不由一阵欣喜若狂！ 卡佳公主却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厌恶目光看着索伦。 萨巴罗夫大公爵道：“索大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这个……” “也就是说……我不明白……索大人位极人臣，乾隆皇帝对你不薄，委以军事重任……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也可以说你是权倾朝野……可索大人为什么却这么仇恨给了你极高地位与富贵的中国大皇帝必欲置其于死地呢？” “他义弟杀了我儿子——他却给他升官！他还杀了我meimei一家三口！而且，我觉得，他已经对我有所猜疑暗藏杀机……” 萨巴罗夫大公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身又对卡佳公主说了句什么。 卡佳公主点了点头，望着索伦：“大公爵问，你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又怎么才能得到你发动军事政变的通知呢？” “很快！所以请各位回去后，就请土皇陛下准备发兵，助我举事！” 卡佳公主与众罗刹争论着什么。 索伦也听不懂，只能暗暗观察众罗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卡佳公主对索伦说：“索大人放心，我们回去一定会向土皇陛下禀告。但发不发兵，只能由土皇大帝来决定！索大人这些日子接待我们辛苦，非常感谢！” 索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客气！老夫告辞！” “再见！索大人！” 萨巴罗夫大公爵突然大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看着卡佳公主逼她翻译。 卡佳公主犹豫一下，极不情愿地翻译道：“大公爵说，罗刹会发兵——你要遵守诺言！” 索伦眼前一亮，信誓旦旦：“长城为界——绝不食言！” 除了卡佳公主，双方都很满意，大家喜气洋洋送索伦出门…… 避暑山庄。永佑寺。 夜。繁星满天。 阿佳妮躺在床上，小脸儿烧得通红，冷汗涔涔，嘴里说着一串串的洋胡话…… 春儿和冬儿守在一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春儿不停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汗，冬儿搓着她的手…… 春儿看着冬儿：“怎么办？快去叫保罗舅舅！快去呀——” 冬儿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 保罗的屋门被敲得咚咚的响：“保罗舅舅，快起来！阿佳妮病得厉害……” 保罗衣衫不整地开门跑了出来：“她怎么啦？她怎么啦……” “阿佳妮病得厉害……您快过来看看吧！” 保罗与冬儿跑进阿佳妮的屋子…… 阿佳妮嘴里仍是一串串的胡话…… 保罗急得在地上打转：“天哪！我的宝贝……怎么办？上帝呀，圣母玛利亚……这可怎么好哇……” 春儿道：“不成，得去禀告皇上，赶快找太医来救阿佳妮……” 保罗眼睛一亮：“禀告皇上？好主意！可这么晚了，若惊了圣驾……”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去！” 春儿站起身，点一盏小灯笼提在手里，就要出门…… 保罗道：“天这么黑，还是我去吧……” “保罗舅舅，你眼睛不好，道儿又不熟……还是我去吧！” 冬儿道：“你一个人去多害怕呀……咱俩一齐去好不好？” “不行。阿佳妮病得厉害，保罗舅舅一个人不行，你和保罗舅舅在这儿照看她。” 春儿毅然向门口走去。 冬儿跑过来，拉住她：“春儿，我真替你担心呢……我怕有鬼在园子里游荡呢……” “根本就没有鬼！都是人瞎编排的，自己吓唬自己的。甭担心，在家好好看着大洋妞……” 说完，春儿毅然推门走了出去…… 冬儿又追出来：“春儿，你拿着这个！” 冬儿递给春儿一把剑。 春儿望了冬儿一眼：“冬儿，回去吧，关好门。” 然后，把剑扛在肩上，提着灯笼，向“烟波致爽”殿的方向走去…… 冬儿望着春儿的背影渐渐走远，在她的身后慢慢关上院门…… 避暑山庄。曲径。 春儿往前走着，多少有些害怕地左顾右盼，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 一轮圆圆的大月亮，又圆，又大，满地的月光…… 湛蓝的夜空点缀着若干大大小小的星星…… 湖面闪着幽光，里面似乎潜伏着毒龙水怪…… 偶尔有大鱼“哗”地跃起，便把春儿吓一大跳…… 黑黝黝的灌木丛中，总似有山妖树怪在窥视…… 春儿握剑的手都出汗了，小灯笼飘忽着顽强地前进…… 春儿的脚边滚过一只圆圆的东西，春儿惊叫一声，哇地哭了起来…… 一只小刺猬慢慢从她的脚边爬走了…… 春儿拿小灯笼照了照小刺猬，又噗哧一声笑了…… 一只猫头鹰呜呜哭了起来，春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 春儿顽强地前进着…… 春儿的脸变得勇敢、坚强、无畏…… 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 春儿砰砰敲门。 门里值班太监不耐烦地问：“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 “我是春儿，有急事儿禀告皇上！” 里边的声音极不耐烦：“什么急事儿呀？明儿再说！” “明儿再说也行。你是谁？报上名来——耽误了大事儿明儿好找你！” 门里边嘟囔道：“嚯，还挺厉害。深夜惊动皇上——你先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值班太监吓了一跳：“哎哟妈呀！你扛着把大剑想行刺皇上是咋的？” “别瞎说！我这是提防山牲口的。快去禀告皇上：阿佳妮病重！” 避暑山庄。永佑寺。 两个老太医分别给阿佳妮切过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互相望望，面色沉重…… 老太医甲转身面对乾隆，表情凝重：“皇上，请恕奴才直言，这次这孩子的病恐怕……我们老哥儿俩商量着给她开了一副药……或许托皇上的福……她还能好起来……” 乾隆浑身一震：“怎么？她……病得这么厉害？” 老太医乙道：“这些日子……是皇上的爱心呵护……她才能捱到今天！” 说罢，提笔开方，递给乾隆。 乾隆将药方递给吉祥：“快去！” 吉祥二话没说，手拿药方出门而去。 保罗先生急得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汪着两眼泪水：“中国神医……救救她……救救她吧……” 乾隆坐在阿佳妮的身边，凝视着病中的阿佳妮，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阿佳妮似乎睁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乾隆：“老……乾？” 乾隆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是我。阿佳妮，老乾在这儿，不要怕哦……” 阿佳妮又是一串洋胡话…… 吉祥端着药汤进来。 春儿和冬儿接过来，立刻喂阿佳妮吃药…… 大家静静地瞧着她…… 乾隆看着阿佳妮脸上的红潮渐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阿佳妮睁开了一对湛蓝的眼睛：“舅舅——” 保罗先生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宝贝儿，别怕，舅舅在这里，愿上帝保佑你……噢，上帝呀……” 阿佳妮的蓝眼睛望着乾隆，望着周围的一切，一双蓝眼睛里突然之间涌满了泪水…… “老……老乾……把我抱在你的怀里……” 乾隆轻舒龙臂，将小阿佳妮轻轻抱在怀里…… 阿佳妮柔弱地小鸟似地抬起头，费力地将她的唇啄在乾隆的腮上…… 乾隆轻抚着阿佳妮的金发…… 保罗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阿佳妮，嘴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上帝保佑你，我的小阿佳妮……上帝保佑你，我的小阿佳妮……” 阿佳妮喘息着，将颈上挂着的一个小十字架项链摘下来，轻轻地系在乾隆的脖颈上…… “老乾……”阿佳妮搂住乾隆的脖子，“等我的病……我是说……我的那个……厉害的病……要是……要是能治好了……我……我就给你当老婆……你……你喜欢吗……” 乾隆感动得热泪盈眶：“阿佳妮……” “你……你喜欢吗……嗯？” “我……我好喜欢！” 阿佳妮一笑，又昏过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 两个老太医上前，一个掏出银针，给阿佳妮扎了下去，一个掐住她的人中…… 保罗只是虔诚地呼唤着他的上帝…… 乾隆心疼地说：“你们轻点儿，别弄疼了她……” “是。皇上！” 阿佳妮又醒了：“老……老乾……他们是叫你……皇……皇上吗？” 乾隆一怔，继尔热泪盈眶，哽咽道：“是！小阿佳妮……你的老乾……就是皇上！” 阿佳妮突然睁开了湛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乾隆。 “阿佳妮……原谅老乾……骗了你！” 阿佳妮灿烂地笑了：“那个灰姑娘的童话……真的……在我身上……出现了……” “阿佳妮……你恨……恨我吗？” 阿佳妮喘息着，微笑着：“恨你？怎么会呢？” 乾隆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阿佳妮……你原谅我了？” “原谅？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骗你啊？” 阿佳妮喘息得更厉害了：“老乾……皇帝……都是童话……都是梦……” 说着，又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