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幽深的竹林深处走出一身火红，如绸缎般黑亮的发丝随风舞动，倾国倾城的容颜清晰可见，然而那凤眸深处尽是寒意，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惧意，此人正是她们要去找的洪门少主——洪凤仪，也是这世上唯一能配得上她们主子的男人。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冰冷的质问让她们无地自容，收了武器就地跪下，然而洪凤仪接下来的话犹如惊雷劈得她们目瞪口呆。 “阎菁大将军死而复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封国上下没有不知道，都给我说话，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你们主子呢！” 洪凤仪见众人不说话面色异常，不好的预感让心跳突然慢了一拍，直接绕过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砰！” 焦头烂额查询《毒经》的青羽，被突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愣在原地。洪凤仪瞟了一眼桌旁的青羽，径自走进内室，心下一滞。上午还坐在树上看热闹的女人现在安静的躺在那里，房间里女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随时都会停止。慌乱、害怕，仿佛回到当初听到她遇害的时候，瞬间脑海里闪过什么，心中杀意顿现，冲出房间，指着地上一群人：“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否则！” 一时间，壹的脑子里闪过万千个画面，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将主子被‘魔域毒使’抓走、沈天翼派杀手追杀、主子放过白衣女人、主子中毒的事情从头理了一遍。眼看着洪凤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良久，他才开口：“洪雅出来！” 这时竹林晃出一个身影，落在壹身旁：“主子！” “派出玄机令，整个江湖通缉魔域毒使！” “是，主子！” ‘玄机令’！众人闻言一惊，玄机令乃是武林盟主号召统领江湖的信物，怎么会在他手上？据他们所知武林盟主乃是一名年约四十的老妇，难道！众人不敢再想下去，至少主子有救了，这就够了。 洪凤仪神色不动问道：“沈天翼又是怎么回事？” “禀告洪主，据属下了解，沈天翼追杀主子乃是私人恩怨，主子的身份应该也是她故意泄露。”壹回答得很巧妙，丝毫不提及主子和慕容琴之间的事情。 洪凤仪冷哼一声，他自然听得出来，况且‘阎菁’和青衣男子之间的暧昧那么明显，他看得很清楚，只是她不再是她，即使心里还有一根刺，但是他也不会再管。 “沈天翼吗？很好！洪雅，派人盯上！” “是，主子！”说完起身闪进竹林消失不见。 洪凤仪看着地上的一群人，抿了抿嘴，沉吟道：“壹，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至于主君那块你就不用管了。”说完不等众人回话，转身走进了房间，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这张印在心底的容颜，青羽站在门外深深望了一眼内屋一股微妙气氛蔓延开来，最终轻轻带上了房门。 无尽的黑暗，无声的世界，然而她的心依然平静，就像回到曾经初到这异世的情形，只是脑海里偶然会闪过男人哭泣的脸庞。冰凉触感在她脸上慢慢滑行，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传递过来的是沉重的悲伤，是强烈的不舍和心痛。那个像火一样的男人也只有对着这张脸的时候才会露出最真实的自己吧，‘阎菁’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在哭泣。 床边，火红的裙摆铺散开来，如丝绸般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肩，纤长的指尖抚上女人憔悴的脸庞，轻蹙的剑眉，她是不是还在疼痛，紧闭的双眼，她的眼里是否还有他，高挺的鼻梁，她是否还记得他们的初见，苍白的嘴唇，她是否还记得那个不可思议的触碰，狰狞的伤疤？他在做什么，她已经不再是她！ 单薄的身影晃动，惊慌地抽回手，青丝舞动，红裙旋回，洪凤仪惊慌失措冲出房间，守在屋外的青羽看着远离的背影疑惑不解。青华阁内院后门打开，林禅火急缭绕越过开门的白发老者冲向竹林。 嫩绿的竹叶经不起秋风折腾，荡在冰凉的风中，飘然落下，明黄色身影和火红色身影交错，一阵疾风，掀起静躺在鹅卵石上的竹叶。 林禅皱眉回过头，在林深处只捕捉到一抹嫣红，晃过神转身冲向墨竹居。刚缓过来的青羽正打算回房，突然只觉背后带过一阵疾风，拢在脑后的发丝凌乱开来，一道明黄闪过，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应该是个人吧！青羽加快脚步，冲到内室，连忙喝斥：“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师妹！” 林禅双手钳住阎菁双肩，恶狠狠转过脸，呼喝道：“你闭嘴！”。青羽愣住，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禅，像一只发怒老虎，铺天盖地的威严压得她喘不上气。 “阎菁你给我起来！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睡觉！”林禅不停地摇晃着手里的人，然而她却没有丝毫反应，愤怒、不解缠上心头，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旁边的青羽缓过神，急忙冲了过去，死死抱住已然疯狂的女人，焦急喊道：“你放开师妹，你知不知道师妹就快死了，就快死了！” “咚！”床边挂着的青鸾剑撞落，发出巨响。 怀里的女人顿住，不可思议看向手里的人，脸色铁青，嘴唇苍白，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死？ “阎菁，阎菁，你给我醒来！你怎么可以死？我才刚刚找到你啊~” 青羽松开双臂，惊诧的望着两人，林禅叫师妹阎菁，难道她们竟是故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掰过林禅大声吼道：“你先放开师妹，师妹还活着，还活着呢！” “呃。”林禅摸摸女人的鼻息，尴尬地将女人放回床上。 “你是谁，怎么知道师妹就是阎菁？” 青羽指着床边的女人大声质问道，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被她吓到的事情。而坐在床边的女人仍旧看着昏迷不醒的阎菁，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提起，冰凉不似以往任何时候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她怎么会昏迷。” “师妹中毒了，是芹叶钩物和一种不知名的毒药。”回答完，青羽才反应过来明明是她先询问的，怎么她会不自觉的回答呢。 林禅眯了眯眼，手下的床单皱起，“是谁！” 青羽摇摇头因为她也不肯定，好一会才说道：“听说，是魔域毒使。” “是吗？麻烦你好好照顾她。”说完深深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青羽点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这话说得很有问题，转过身，人影已经不见了。 林禅推开雕花房门，冯紫央正坐在桌旁手执一枚白子，眉头紧皱似乎在思量下一步应该下在何处，对于走近的林禅犹如空气般忽略掉。 林禅见冯紫央对她不理不睬，自然知道他还在为她把他一个人甩在大街上的事请生气，走至窗前，轻轻推开镂空红木窗，伸出手接住飘荡在空中的蒲公英，突然开口：“紫央是不是已经猜到青岩的身份了。” 冯紫央伸向棋盘的手僵在半空，抬眼望向窗边，却不说话。有些事情换个人来说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他希望她能够自己解开心结。 “没错，现在人们口中的阎菁大将军就是我们在玉园结识的青岩，虽然她没有认出我，但是我却永远记得她。” 微凉的秋风一过带走手里的蒲公英，那双望向它的眼睛里载满了点点幸福。 “六岁那年，她穿着一身红衣挡在我面前，打跑了总是欺负我宫人，给我擦眼泪，给我桂花糕，给我说民间故事，给我唱童谣，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我终于可以不用住在冷冰冰的秋桦宫，还多了一个名字叫‘母皇’的亲人。虽然我很快就被母皇送出了宫，但是我还记得宣武门口她拉着我说的那番话。‘我会当大将军等着你回来。’呵呵，多么狂妄不切实际的诺言，但是她却做到了，成为了举国闻名的大将军，只是她却忘记了要等我回来…….”说着声音渐渐哽咽。 冯紫央恍然大悟，难怪半年多前听到阎菁大将军遇害的消息，她会如此失常，关在房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自此总是一脸无赖样终日不学无术，被书院院长踢出书院。女皇陛下更是失望透顶，才让他陪她巡视封国历练，或许，她一直都在伪装自己吧，只为了能够出来找寻阎菁而已。难怪在玉园她会那么迫不急待地结交青岩，为了她闯衙门，不惜漏下政涯败笔。 “我知道，刚才你就在门外，所以…….” 冯紫央突然插嘴道：“所以什么！所以你要暴露身份，让官府通缉魔域毒使吗？” 林禅转过身，嬉皮笑脸道：“知我者莫若紫央也！” 冯紫央低头不语，良久，慢悠悠坐回桌旁，捏起一枚白字下在死角里沉吟道：“好。”既然改变不了你的心意，那么就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