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送君一别
“瑄王公然劫狱，意图弑父篡位，请皇上严惩！”朝堂上大臣们的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久久回荡在议政殿内。 龙椅上的帝王眉头深锁，一语不发，目光深沉地看向大殿的一侧，却见楚凌烟神色淡然地站在跪了一地的大臣面前，仿佛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殿外匆忙跑进来一个侍卫，手中高高举着一份奏折，大声喊道，“边关急报！” “快念！”楚御风急忙道。 “辰国发兵攻打我伽国边境，已经连破数个城池，斩杀数十位将领，边关告急！”侍卫高声念道。 “什么！”楚御风大惊失色。 殿内的大臣也纷纷停止了请命，一片诚惶诚恐，不断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乱作了一团。 “左太尉，尚有多少兵马可调派？”楚御风忙问道。 “回禀皇上。”左太尉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大汗，回答道，“最多十万人马。” 底下群臣又炸开了锅，“什么？”“才十万人？”“辰国百万大军来势汹汹，区区十万如何阻挡？” 楚御风看着底下的人，大声询问道，“你们有谁愿意带兵出征？” 大臣们彼时安静了下来，个个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都默不作声，一时间，大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哼！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楚御风指着底下的人，怒喝道，“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也不出声！” “父皇，儿臣有一计，也许能不费一兵一卒。”楚凌然站出来说道，“玉蕊公主是辰国皇帝的掌上明珠，我们可以用玉蕊公主威胁辰国，倘若辰国不答应，那就杀了玉蕊公主，先给辰国一个下马威。” 刚才还慌作一团的众大臣们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点头附和，在一片噪杂的附和声中，楚凌烟却突然开口，语气染着一丝不屑与嘲讽，“用一个女子来作威胁，不觉得太卑鄙了吗？枉各位大臣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七尺男儿。” 语毕，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楚凌然瞥了楚凌烟一眼，面不改色道，“三皇弟，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更何况此次是辰国不顾和平协议，率先挑起战争，也就怨不得我们，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让伽国陷入危险之境吗？” 楚凌烟并不理会，只是轻蔑一笑，将目光移向龙椅上的帝王，语气傲然，“本王愿亲自带兵前往。” “好！”楚御风喜出望外，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朕就封瑄王为镇西大将军，领兵十万，明日出发！”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晨曦给山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山丘若隐若现。 城郊竹林南面，黑压压的十万大军前，楚凌烟端坐在马背上，玉冠高束，一袭紫衫在狂风中猎猎飞舞。 段锦风一袭白衣策马徐徐走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五年了，你该出手了。” “我不会放过他的！”楚凌烟紧握着手中的缰绳，眸光冷冽，咬牙切齿道，“我本无意与他争，可他却处处相逼，如今我不会再让，容我处理完战事回来，定让他付出代价！” 白云飞坐在马背上，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目光复杂的望向那一片湛蓝的天幕，心中轻轻一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为了不露出破绽，那女子不顾碎心掌的毒，拒绝服用他给的护心丹，一个人承受那种非人的疼痛，如今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驾！”楚凌烟拨转马头，轻夹马肚，策马前行，徐徐清风将他耳边的几缕发丝轻轻吹起，身后十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移动着，浩浩荡荡，一时间扬起漫天尘土。 “一路保重！”段锦风低声喃喃，他一直看着远处，直到那一袭深紫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才调转马头，扬鞭离去。 与此同时，城郊竹林的北面，一辆棕色马车前，站着一白衣女子，墨色长发倾泻至腰间，头上仅用一根雪白色缎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清丽的容颜略显苍白。 “玲珑，好好照顾夫人，车夫会带着你们找到沐嫣然，她现在已经在皖西城安家落户了。”步霏语柔声叮嘱道，“一路上我已经派人打点好了，暗中也会有人保护你们。” “我知道了，小......步姑娘。”叶玲珑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这里有些银子，你们带着路上花。”步霏语将手中一块黑色的令牌连同一袋银子一起交到叶玲珑手里，“还有，这是暗宫的幽冥令，如果遇到麻烦或者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拿着它去找皖西城的水玉龙。” “知道了。”叶玲珑点点头，心里难过极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步姑娘，我舍不得你，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步霏语眼神暗了暗，问道，“玲珑，沐府因为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不怪我吗？” 叶玲珑用力摇摇头，哭着回答，“我不怪，步姑娘，玲珑不笨，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姑娘待我如自家姐妹，更曾舍命相救，姑娘的为人，玲珑看得很清楚，姑娘心地善良，处处为我家小姐着想，姑娘一定也不想弄成如今这局面的。” “谢谢你，玲珑。”步霏语苦涩一笑，“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从此你就当我已经死了，莫要与人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见到你家小姐后，代我向她说声抱歉，我终究还是连累了沐府。” “嗯，小姐一定也不会怪你的，步姑娘要多保重啊！”叶玲珑坐进马车，又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最后看了一眼步霏语和花梦瑶，才依依不舍地拉下窗帘。 “驾！”车夫挥舞着马鞭，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步霏语看着走远了的马车，轻轻叹了一口气，沐嫣然的事如今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梦瑶，我们走吧。” “是。”花梦瑶跟在步霏语身后，一路穿过竹林，向千影阁走去。 “主子，那不是瑄王吗？”花梦瑶指着远处，瞪大了眼睛，惊呆地叹道，“后面怎么跟着那么一大队人马啊？是要去打仗了吗？” 步霏语停了下来，转身回头看去，只见一紫衣男子正拉着缰绳，骑在数万大军前面，她忍不住向前走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看到他的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粉色长裙，玲珑剔透的面容带着盈盈笑意。 步霏语向后退了几步，低下头，自嘲笑了笑，她在笑自己，刚才为何会想要追上去？即使追上去又能如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与她的缘分早已走到了尽头。 风吹着枯黄的树叶轻轻飘落，她就这样站在他一个转身便能看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那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只剩下一片漫天飞扬的尘土。 心防突然在一瞬间溃不成军，锥心的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慢慢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臂弯里，一个人哭得泣不成声。 “主子......”花梦瑶见此，也红了眼眶，蹲在步霏语身边，只能轻抚着她的背，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步霏语才擦干眼泪，站起身，师父的叮嘱和她的誓言还犹然在耳，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忘了那个人，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