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猜测

    凌澜坐在顾涵浩的车子里，她很不满意顾涵浩如此小瞧她。她在电影里看过浮尸的一隅，在网络图片中看过部分打了马赛克的真正浮尸，她觉得她有这个抵抗能力，可以亲临现场近距离地研究尸体，虽然比不了施柔那么专业的无所谓态度，但是她也可以保持不呕吐，不吓跑的状态。

    凌澜羡慕柳凡可以跟着水警一起去打捞尸体，虽然她只能坐在游艇上等待水下的动静；也羡慕袁峻可以去询问发现尸体的那个女孩，虽然那女孩被吓得快要晕过去，想必也说不出几个字；甚至羡慕此刻正小跑跑向顾涵浩和尸体那边的施柔，虽然她即将要和那具浮尸有近距离的接触。

    为什么她就必须乖乖呆在车里呢？既然刚刚顾涵浩在家里接到电话的时候答应凌澜可以带她来现场，那么既然来了，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外面忙碌的人们呢？

    凌澜下了车，朝江堤那边走去。很快，她看见了顾涵浩的背影，还有蹲在尸体旁的施柔，还有，那个白花花的尸体。再走近点，凌澜才发现，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抱在一起的男女尸体，而且他们几乎没穿什么衣服。

    凌澜努力平复呼吸，站在顾涵浩身后轻轻问，“尸体被泡成这个样子，应该有四五天了吧？看样子他们身上也没有能确定身份的证件，相貌也完全变形，怎么确定身份呢？”

    顾涵浩叹了口气，他早就预料到这个凌澜不会那么听话地呆在车上，但是听她的口气，似乎状态还可以，这两句浮尸并没有把她吓坏。

    顾涵浩一转身，马上推翻了他刚刚的想法，这个凌澜不是状态还可以，她的小脸已经煞白，肩膀还微微发抖。

    施柔抬头看了一眼凌澜，“初步断定，尸体已经在江水中浸泡了四天以上，至于他们的身份和死因，还得回实验室里才能进一步确定。待会他们拍照完后，原样给我抬上车，我回去再慢慢解开绳子。”

    顾涵浩点点头，回头招呼技侦部门的人来拍照。

    凌澜强迫自己尽量观察一下这两具尸体，算是一种锻炼吧。她艰难地移动着目光，从上到下，眼前尽是白花花的一片，让她联想起了浆糊。突然，男性尸体左侧小腿上的一个复古花纹纹身让凌澜停住了移动的目光，她颤抖着嘴唇和舌头，结结巴巴地说：“这个男的，我想，很可能，可能，是彭泽！”

    顾涵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陡然转过头用惊诧的目光盯紧凌澜，半晌才张口，“你，你是怎么确定的？是那个小腿的纹身吗？”顾涵浩也观察过尸体，这具男尸现在能看出来的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小腿上的纹身。

    凌澜的嘴边尝到丝丝苦涩，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因为她记得这个纹身，是大二那年她陪着顾涵浩去纹的，当时她差一点也在自己的右腿上纹上一个与顾涵浩对称的花纹，最后因为怕疼所以还是放弃了纹身的念头。不过这个花纹她记忆深刻，是她亲自为彭泽选的，当时凌澜已经挑花了眼，整整挑选了半个小时才确定让彭泽纹这个图案，自然是对这个图案记忆深刻。

    顾涵浩忙掏出纸巾递给凌澜，“你先别这样，相同的纹身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彭泽。”

    凌澜摇摇头，用纸巾胡乱抹了一下泪水，“一定就是他的，前两天我回学校就听彭泽的室友说过，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学校了，打电话也不通。他们本来想报警的，后来听说彭泽的其中一个女友也不见了，心想他们俩可能出去浪漫去了，也就没当回事。”

    顾涵浩看了那具女尸一眼，“你的意思，这个女的就是和彭泽一起失踪的他的女友之一？”

    凌澜的泪水再次无法控制地涌出来，她捂住脸瓮声瓮气地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顾涵浩并没有带凌澜去警局，他想让她好好在家休息一下，从昨晚怀疑男尸就是彭泽开始，凌澜便整个人垮了下来，动不动便会泪流满面。

    早上八点半，顾涵浩坐到了办公室里，叫来袁峻，“那个最先发现尸体的女孩怎么样了？”

    袁峻有点心不在焉，“她惊吓过度，昨晚被送进医院，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吧。昨晚我问她话的时候，她也不回答，只是大喊着要分手之类的。对了顾队，凌澜怎么样？这么大的打击，她没事吧？”

    “没事，给她点时间，再说现在死者身份还没确定下来。施柔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顾涵浩现在最惦记的还是施柔那边，如果那边能找到什么线索，说不定就可以帮助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施法医那边的小于刚刚给我发来消息，说已经可以确定两个死者年纪都在20岁左右，都是溺死的，而且就是在松江里被溺死的。除此之外，男死者身上有两处瘀伤，应该是死前刚刚造成的，怀疑他死前曾有过不太剧烈的打斗。他们身上还有几处小伤口是浮肿以后被来往的渡轮刮伤或者是被江鱼咬破的小伤口。在尸体上取到几个指纹，但是却不在咱们的系统里。还有，胃里的食物残渣已经被水泡过，加上时间太久，分辨不出是什么食物。”

    顾涵浩点点头，“袁峻，你和柳凡现在就去T大，找到彭泽和那个也同样失踪的女生的室友，把他们的个人物品，把有他们指纹的东西带回来。顺便和他们的同学聊聊，看看最近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常，或者是有仇人之类的。”

    袁峻表情郑重领命离去。

    顾涵浩看着桌面上的一沓照片，开始默默祈祷，这两个死者千万别是彭泽和他的女友之一。因为凌澜好不容易才能从彭泽的阴影中走出来，如果死者真是彭泽他们，恐怕她会掉入更加无法自拔的阴影中去。

    很快，照片中尸体脚上的红色尼龙绳引起了顾涵浩的注意。捆绑身体的绳子是白绿色的尼龙绳，可是到了脚踝这里，却变成了红色，这简直就是在模仿月老牵红线啊！因为有一种说法，说月老是把红线系在男女的脚上，然后在茫茫人海中，两个人的双脚便会迈开步伐，引领着他们相会。

    凶手特意让两个死者紧紧抱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还特意用红色绳子绑住他们的双脚，看来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月老，当成了命运的主宰者，命令这对男女用死亡的方式永远在一起。真是个变态，顾涵浩心想，这个凶手很可能是个遭受过恋人背叛的人，执拗地想让有情人永不分离，他又嫉妒那些相恋的情侣，所以用变态的方式折磨他们，把还活着的他们放入江水中，让他们活活溺死。

    想到这里，顾涵浩浑身一紧，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恐怕这个变态不会满足于一次的犯罪，他会像个幽灵一样，在人群中偷窥，随机寻找下一对目标。